奔跑的少年抬头望

2017-11-09 02:27程宇瀚
哲思2.0 2017年9期
关键词:学位证书封印漫长

◎ 程宇瀚

奔跑的少年抬头望

◎ 程宇瀚

不愿被害怕长久地压抑属于这个年纪的快乐与自信,所以选择以顽强奔跑的姿态解除这道顽固的封印。

高二那年,学校举办运动会,彼时所在的文科班男生太少,因此从来都是在历届运动会中作壁上观的我,被强行安排了四百米短跑项目。

与我一起参赛的,都是其他理科班的精英强将,看着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比赛还未开始,我心底的胆怯早已翻江倒海。不出所料,尽管事先有过偷偷练习,并且在当天也用尽了全力,但才跑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我就被狼狈地甩在了最后,尤其是经过自己班级所在的观众席时,来自同学们失望的眼神,犹如千万根细针瞬间齐发,生生将脸颊刺痛。

人生唯一一次参加运动会,我毫无悬念得了倒数第一,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自卑到不敢抬头用力呼吸。

学生时代,我最害怕的课程不是数理化,反而是其他同学最盼望的体育课。是的,我害怕体育老师严厉的眼神,害怕那条漫长的跑道,更害怕自己迈不动双腿的样子曝光在同学面前。从小被关在书房里长大,严重缺乏体育锻炼,因而我与其他生动跳脱的男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区别。能够自由自在健步如飞,对瘦弱的我而言是不曾有过的体验。

从小学到高中,体育课是必修课,这份恐惧感便从始至终如影相随。更糟糕的是,如同一根长时间紧绷而变形的橡皮筋,这份恐惧感随着神经传导游走,延及生活的每一个部分,成为一枚贴在我残缺性格上的标签。我变得敏感内向,不擅长与人交流,用高高摞起的书籍作为圈禁自己的城堡。

升入大学后,原以为可以就此向多年的狼狈时光挥手作别,谁知依旧没能逃过噩梦。我所在的大学极其看重学生的身体素质,每年雷打不动地测试三千米长跑,倘若不及格,休想获得学位证书。

不能拿到学位证书,于学生而言是致命的打击;三千米长途,于自己而言又是难以克服的挑战,也由此,我在进退两难的困境中,彻底慌了神。

知道迷茫与等待都是徒劳,我终于下定决心在突破自己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每日结束当天课程后,同学们换上花花绿绿的衣服外出,开始活色生香的夜生活,而我则悄悄换上运动鞋沿着滨湖路夜跑,直到双腿抽筋才停下来。

要承认的是,一开始,真的很难,如同刀子一般的冷空气灌进肺里,疼得人想要放弃。好在没有退路的绝境,反而给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以咬牙死扛的倔强不断撑破极限,然后迎来在终点处的喜悦。

每个人谈论起大学生活,恋爱,兼职,深夜里痛哭,出发去远行,皆是一段段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动人记忆,而我的大学记忆如此单调,除了读书历事,便只剩不倦奔跑时耳边猎猎呼啸的风声。如同春雨润物、百川归海,改变并未明显到惊天动地,但也在漫长时光中悄悄发生着,我的长跑成绩一点点上涨,最终达到了及格的标准。

大四那年,学校取消了长跑不及格不能拿学位证的规定,而我每天夜跑的习惯,却坚持了下来。

害怕跑步,曾是我成长时光里的一道顽固封印,压抑了我的快乐与自信,庆幸的是,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我能够以骄傲的姿态告别青春。并且明白,坚持一种习惯,美好会在漫长时光过后姗姗而来。借由夜跑之旅,也欣赏到很多未曾见过的风景:傍晚的滨湖路晚风如诉,年轻人围坐在草地上弹吉他;同行的跑友并不熟识,却会在擦肩而过时会心一笑;上晚自习的姑娘骑着自行车来回穿梭,裙摆飞扬。更重要的是,人一旦有了底气,仿佛顽疾也会逐渐痊愈。在这日复一日奔跑的日子里,多年不散的自闭与胆怯奇迹般地土崩瓦解,终于在往后时光里扬起嘴角。

我庆幸,时光给过我一场歇斯底里,让奔跑的少年,终于抬头张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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