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的色彩分析

2017-11-24 23:50李约瑟
小品文选刊 2017年18期
关键词:高高挂红灯笼颜色

李约瑟

(暨南大学 广东 广州 510000)

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的色彩分析

李约瑟

(暨南大学 广东 广州 510000)

在电影事业的发展过程中,电影色彩的运用在电影的元素中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电影在色彩上的灵活运用,不仅能够给观众带来强大视觉冲击,唤起观众的某种情感,而且对影片的内涵传达上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大红灯笼高高挂》这部影片中在色彩的运用上是相当突出。本篇论文以电影中的色彩为主线,从色彩与时间,色彩与空间的关系,色彩与叙事的关系三个方面,对《大红灯笼高高挂》展开分析进而探索色彩随观众的审美体验的影响以及电形式语言电影的作用。

色彩;时空;叙事

《大红灯笼高高挂》是继《菊豆》,《红高粱》之后张艺谋的又一个成名作品。 影片是根据苏童的小说《妻妾成群》改编而成的,小说风格细腻柔美哀婉凄迷,作者将故事的发生地设定在江南水乡。而张艺谋导演将这部电影的场景设在有名的乔家大院,将原本的柔情转为一种刚烈,将小说的白描手法转换为强烈的颜色对比,把原本的小说剥开外衣,只留其骨架,然后又赋予小说新的生命。在整部影片中最令人深思和解读的是导演对色彩的运用和把握,红、黑、白、紫这样主色调的利用不仅增添了电影的隐喻意味,而且给人强烈的视觉效果。

1 色彩和时间的关系

在一部电影中时间通常有三种类型,分别是物理时间,心理时间和剧情时间。所谓的物理时间通常是指影片的播放时间,也就是一部影片在客观上的时间长度,这样的时间一般控制在两个小时以内;心理时间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指电影中人物心理变化的历时性,另外一种是指观众在观影的是后根据剧情的变化以及灯光镜头的变化而产生的主观时间,主观时间受到观众审美感知的影响不同人的感知程度不同主观时间也会有所不同;剧情时间是在电影中为了调节观众的注意力得到长久的保持而对剧情的节奏进行有逻辑的调节,这样的调节是在不会影响给观众的心理体验的前提下,在不同的剧情中增加悬念,使得观众的注意力能够很好的延续。色彩在电影的时间中主要影响的是两个方面的时间,一个是心理时间一个是剧情时间。色彩的写实性为电影的剧情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氛围,这样的氛围与生活的时间是极其相似的。因此,在观众的观看过程中不会觉得故事的发生太过虚假从而影响情绪;其次,色彩的写意性也会与人物的性格产生紧密的联系,在影片中色彩的变化也就反映出人物心理和命运的变化;最后,色彩的明暗对比,面积的比例变化,以及冷暖色调的转化,也会对整个电影的节奏产生影响,暖色调给人的感觉比较温暖轻松,在暖色调萦绕下的剧情比较愉快放松,而在冷色调笼罩下的剧情的就相对紧张,阴森。因此在《大红灯笼高高挂》这部影片中色彩的变化与时间的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在整部影片中,时间的线条主要有三个,第一个是一天之内的变化,第二个是季节的变化,第三是暗含在影片中的人物命运的发展和变化。时间就在色彩的变换中得到延续,观众的感知也在这样的浓缩的场景中发生变化。季节变化的不仅通过字幕来呈现而且通过人物的衣着的变化来表现。在整部影片中一开始就是夏季,这个夏季并不像现实生活中的夏季那样热闹富有激情给人的感觉反倒是死寂这就暗示了这个电影的悲剧气氛,因此在色彩的设置上,绿色这个色调是被隐藏的色调,从而进一步看出春季这个时间概念已经被导演彻底地模糊掉了。人物的出场是在夏季,她身着学生装,上衣为浅蓝色配着黑色的裙子,给人的感觉清纯而又倔强,刚进陈府的她是封建制度的反抗者,她蔑视传统的礼教,勇于挑战封建的道德,对于老爷这个权利的象征者,也敢使脸色,表达自己的不满。她性格刚强坚毅,对人单纯善良。她不喜欢大太太的陈腐气息,同时对三太太的刁钻蛮横怀恨在心,但是面对“知冷知热”的二太太,她却没什么戒备心理,把她作为自己的好姐妹。随着时间的推移,点灯,灭灯,捶脚,点菜等一系列的仪式,让颂莲慢慢的失去了这种自我的意识并逐渐沦为欲望和权利的俘虏,从而在服装颜色的配置上,由白色慢慢变为其他的颜色。一场秋雨将影片的时间过渡到了秋季,这是一个争斗的季节,也是影片的人物关系的冲突升级的季节,在色彩的设置上,也更加具有张力。在得知卓云的阴谋时,颂莲第一次穿上了黑色的旗袍,她的恨意也透过黑色呈现出来,这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单纯的颂莲了,而变成男权制度下的性符号。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她假称怀孕来赢得宠爱,在假怀孕期间,是色彩最为浓重的时候,大院里点起了长明灯,颂莲身穿着金黄色的外衣坐于椅子上,享受着捶脚和幻想着即将到手的幸福。冬季是整个电影的高潮,在这个季节里黑色和白色成为了这个季节的主色调,透过这些色彩我们也可以看出颂莲的精神变化,以及整个大院中女人命运的发展。

影片的拍摄一直是围绕陈家大院这个封闭的四合院来进行的,没有外景,也没有一些自然景观,从整个大院的布局来看给人的整体感觉是非常规整,建筑看似是连在一起的但是又是相互隔绝的整个空间阴森,恐怖令人窒息。女人置身于里面仿佛像一只困兽,永远也冲不出牢笼。在这里时间是一个虚幻而又沉重的词。为了凸显出女人们在这封闭的大院中的挣扎和毁灭,导演着重将一天拍摄的时间设定在早上,下午,晚上,三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都有特定的色彩来表达。早上的颜色主要是青灰色,整个环境比较死寂清冷。灰色的瓦房和青灰的天空相互映衬下,营造出一种孤独的意境。下午,橘红色的阳光照射在院子当中,这种颜色隐去了阳光原本的暖意,让温暖的颜色有了阴郁的效果。再加上候灯的情节,这种仪式的出现更增添了几分悲凉。晚上,幽蓝色笼罩着整个大院,点点的红光在幽蓝色的映衬下更显得压抑和恐怖。此时红色成为欲望的载体,而黑色则是红色的掌控者。整个大院在红与黑的相互融合中映射着每个女人的命运。

2 色彩与空间的关系

电影艺术是时间艺术和空间艺术的混合体,两者是相互联系同时又是相对独立的。电影的空间类型主可以分为两种分别是意识空间和真实空间。意识空间需要编剧对剧情进行创造,但是真实的空间要通过各种电影激发再现和塑造。色彩在电影的空间艺术中起着双重的作用,它不仅是意识空间的创造者,也是真实空间的渲染者。色彩对影像形态的建构主要是通过它本身的固有特性来组建的,在色彩的分类中大致分为广阔色和表面色,这两种类型的色彩在不同的色相,饱和度,以及亮度的综合作用下,往往可以组合为比较固定的电影空间。

广阔色是膜面色,典型的例子就是蓝色的天空。天空的颜色好像是遥远的表面固有的,但是天空并不像物体表面那样实际存在。[1]广阔色可以说是容纳色,它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对整个空间的形成有一种建构性。《大红灯笼高高挂》中,颂莲出嫁一人提着行李箱倔强的在暗黄的大道上行走,灰蒙的天空交杂着绿黄的树木围拢着广阔而又暗淡的旷野,预示着她命途多舛与不幸;洞房之夜幽蓝的夜色被橙红的灯光所点缀有一种被渲染的情欲,这看似的温暖却是女人们的囚笼和悲剧的根源;颂莲假怀孕被揭发,白色的大雪和黑色的灯笼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她命运的终结也是对男权社会的一种控诉。

表面色是不透明物体外表的颜色,其特征是明确指示物体表面的位置,表面固定,具有可解除的感觉,可以用来修筑银幕上的实体空间。[2]

一般情况下广阔色和表面色的集合,才会对物体的形状产生变化。但是,在特殊的环境中一种颜色的明暗,饱和度和色相发生改变,对整个画面的空间架构也会产生不同的影响。在新婚之夜,红灯笼为我们创造出三种不同的氛围,同时也反映出人物三种不同的心理状态。首先是颂莲独自坐于屋内静等陈老爷的画面,将演员置于画面的中间,画面的前景被灯笼照亮,人物的衣服的颜色和灯笼的红色融为了一体,画面唯美而又平静,反映了主人公对幸福生活的一种期待。其次,当颂莲躺在床上时,橘红色的火光在红色的被褥的反射下变为一种血红的颜色,在这红色中又透出一点紧张和不安,似乎想要把人给淹没。最后是老爷被三太太逼走之后的一段,颂莲独自掌灯站在镜子前,橙红色的灯光在镜子的反射下显得有点发白,颂莲在这光的投影下,脸上俊秀的轮廓显得异常的清晰,画面中的灯灯笼的光影明暗与主人公的内心之间有着强烈的对比性,更加衬托出颂莲内心的凄凉和悲痛。

当整个银幕被同样的的颜色铺满时,银幕内在的空间和外在的空间似乎是相互又尽力融合的状态,在观众观看影片时候就会将自己的视域向外扩展,这样无限接近自然地形象就会呈现在人们的面前。在雁儿跪在雪地中那一段,白茫茫的大雪覆盖在陈家的院落中,这种大面积的白色向外延伸,展现出了扩大的自然景象,但是这种颜色的丰盈带来的却是无限的悲伤.

3 色彩的叙事和抒情

画面是观众理解电影的重要渠道,观众看电影不仅是体验影响与色彩配置的视觉美感,而且伴随着一种认识过程。它包含着对客观事物的认识,也包含着人与周围环境的关系认识。[3]因此,电影的画面具有很好的感官刺激性。色彩是电影画面重要的语言因素,色彩的多样性对影片的主题和结构的传达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大红灯笼高高挂》这部电影对色彩的灵活调度不仅使影片的审美功能有效的扩大,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赋予为色彩注入新的血液使它成为独立的个体,在影片的叙事和抒情方面都产生重要的影响。

在众多的视觉因素中,色彩带给人的视觉是最为直观的,尤其是大片浓郁的色彩,会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唤起观众对影片的期待。在《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红色是主体颜色。许多画面常常被红色所主导,红色象征着血腥,压抑,封闭,隐忍,欲望。在观众视觉触及影片中那一片片的红色时,很容易沉浸在压抑和呆板的氛围中这是影片的叙事基调,也是一切故事的起点。荧幕中的红色构成一个封闭的彩色空间,其他色彩与它相比则处于次要的地位。不仅如此,叙事的主要推动者——片中的人物与红灯笼相比,也常常处于画面的的一角或者是视野的一部分,这就更加凸显出红色的庞大和人物的渺小,所有人物命运的起承转合都是围绕着灯笼点燃和熄灭来变化的。

其次色彩交代了时代背景和叙事时空。加强观众对特点那个年代的认识和理解。[4]影片中的捶脚,行礼和仆人都是特定年代才会出现的独特风貌。这些事物离开具体的时代与情节便无法体现出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但与特定的时代联系在一起变具有了一种意蕴。影片讲述的是女性的受难史,女性的悲惨命运只有在当时的情况下才显得尤为的真切和具有穿透力。房屋的封闭性,人物衣着的不同色彩,以及格外显眼的红灯笼。这表现了女性内心的欲望和挣扎以及对封建制度的控诉。

在色彩对叙事内容的阐释方面。首先,色彩通常对电影的叙事起到预设和铺垫的作用。色彩在情节展开之前就已经出现,带给观众先入为主的情感基调。色彩通过与情节之间的相互协调或强烈对比,对情节发展起到辅助作用,可以向观众暗示叙事发展的方向,引导情节的开展。《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色彩变化与四季更迭凸显出人物命运的不同发展。在灰绿色的夏季,颂莲独自一人提着行李箱走向陈家,那是的她是天真的纯洁的,在陈家也是比较受宠的。当颜色转为秋季时,人物内心是焦灼的,她想到用假怀孕来暂时保住自己地位。色彩的变化给观众以提示,对主人公命运的起落以铺垫。影片中色彩最艳丽耀眼的时候是在楼顶与飞浦相遇的时光,金色的阳光第一次直射到颂莲的身上,显得温暖而又悲凉。画面的色调象征着颂莲对于爱情的渴望也是对尊严的向往,但是这种渴望就像落日的余光瞬间即逝,留下的只有内心的无尽伤感。当冬季来临,在茫茫的雪地中颂莲被封了灯,灰色的房子和白色的冰雪相依偎,一片凋敝的景致。颂莲的命运也跌入了低谷。色彩的预设给情节的发展有着是非重要的作用还同时给观众很好的启示。

其次,色彩作为独立的角色直接参与到叙事之中。在影片中黑色的运用是具有很强的动感的。黑色在影片中是无处不在的,它是严密的等级制度的象征,也是处于权利的顶端,它可以对其他颜色进行压制,也可以与其他颜色相互融合因此黑色是渲染气氛表达深意的帮手。剧中绝大多是的色彩虽然是艳丽的但是在色调上却比较暗,除了开篇的几缕阳光。后面的戏份阳光就从来没有照进过这大院,黑暗一直伴随着每个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女人。

从色彩对影片的抒情性这方面说,色彩本身其实并不具有表情达意的作用,但是在长时间的历史发展的过程中人们逐渐地在不同的文化区域中对色彩赋予了不同的含义,使得色彩也具有了和文字一样的效果。色彩的抒情性由两个方面构成。首先,是电影的主体色彩和背景色彩的关系。主体色彩是影片的镜头要表达的主要对象,因此主体色彩相对背景色有很强的区别性,主体色彩一般选取的颜色相对比较亮,而且更加艳丽。因为这样的色彩在表达上才更加具有效果。在影片中,颂莲的出场就极其具有代表性,黑色的背景和白色的前景色形成了强烈地对比,人物主体也处于很突出的位置。这里的黑色其实是颂莲内心世界的一种反衬,在经历了家道中落的变故以后,颂莲的人生一跌入了低谷,继母对她并无情分,在家里孤立无援她的人生只能由别人来操纵,即使自己想抗争那也是苍白无力的就想她身上的衣服的白色一样虽然看起来明亮但是却透出一种虚无,也抵挡不住黑暗对它的压制。

其次从混和色彩之间的关系来说,一方面是对色彩面积比例大小的处理,对色彩比例的处理主要是为了平衡各个色彩的关系,这样的平衡可以有效地突出重点和人物的情感。在影片中颂莲和梅珊在同一场景中的出现时相当有意味的。她们两个第一次交手时颂莲新婚的第二天早上,两个人的见面时在院子的屋顶,青灰色是这个镜头的主色调,在画面的比例中占得比较大,颂莲身上白衣是一种过渡色它的颜色与青灰色比较接近,但是梅珊红色的内黑外红的穿着却显得比较独特。在这样的画面中有很强的对抗性,这是女人之间的对抗也是红与白的对抗,虽然在对抗中红色占有一定的优势但是却是非常弱小的。因为整个画面被青灰色所占据而画面的青灰色更多透出的是一种冷漠和孤独感从而削弱了色彩的对抗性,所以意味着这样的斗争其实永远都没有输赢之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悲伤。

另一方面是对冷暖色调的交替关系的处理。这部影片的总体基调是冷色调,但是暖色调也会出现在影片中,比如说橙红色的灯光,金黄色的阳光等。但是对暖色的处理方式有些变化,尤其是在透明度和亮度上的处理常常给人微妙的感觉。在影片中新婚的房中点满了红灯笼,橙黄色的灯光给人的感觉安静,温暖而且极其富有诱惑力。这是性爱的一种象征,但是这样的感觉并没有在观众的视野中停留太久,很快被幽蓝色的压抑和沉闷所代替。这样的变换有一种很强烈的幻灭性,也让观众感觉当这种婚姻的荒唐和不幸。

4 总结

色彩与灯光的和谐调度搭配,让这部原本在叙事上很普通的电影在视觉上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在电影中每一种颜色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对现实生活的刻画,更是对不同人物个性的展示。在交替的色彩布局中,观众见证了一位女性的成长历程,也深刻地体悟到女性在社会中的不平等性。而在这深层意蕴的背后,色彩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它不仅仅是对影片的一种渲染,而且在画面的背后起到了象征的意义,丰富了影片的张力,提升了美感和艺术价值。

[1] 唐建军.色彩视觉特征在营造电影空间结构中的运用[J].云南艺术学院学报,2006,(2):39—42.

[2] 唐建军.色彩视觉特征在营造电影空间结构中的运用[J].云南艺术学院学报,2006,(2):39—42.

[3] 何璐.对电影_大红灯笼高高挂_的女性主义批评[J].电影评介,2007,(20):38-39.

[4] 郭晓冰.色彩与电影叙事时空的关系解读[J].电影文学,2014,(5):150-151

[5] 安天杭.电影中的色彩学[J].神州,2011.(20):135-137.

李约瑟,女,汉族,山西运城人,暨南大学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美学。

S126

:A

:1672-5832(2017)09-005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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