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就像早晨与阳光

陈木笔

早晨去学校的路上遇见了你。你笑着冲我挥手，这样的情景似乎已经很久没见了。

怎么还有点怀念我们之间的日子呢？

早晨的阳光洒在我的手臂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光斑，似乎在播放着从前。

[1]

初二的暑假，原本还是小不点的我在一夜之间疯狂地长起了个子。就连半夜睡觉的时候，我都能听到骨骼增长的“咯咯”声。

上天终于肯爱我一次了！

或许是因为变化实在太大，再回到学校后，我身边开始有了些唯命是从的小弟。

于是打架就开始占据了我生活的大部分——我被谁惹恼了，打！我看谁不爽，打！谁欺负我兄弟，打！打！打！

我开始觉得读书挺没意思的，就索性连学业也放弃了，彻头彻尾地成为了一个混混。

现在想来觉得挺没意思的，好好的一个初三除了打架居然就只剩乔杨值得回忆了？！大概就应了你的那句话吧：“陈杰诚你个子长得晚就算了，怎么连心智也长得这么晚？”

可是我不在乎啊，那时候的日子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天总是蓝的，草总是绿的，小学妹总是好看的。

如果你没出现的话。

没过多久，我那“噌噌噌”往下掉的成绩终于引爆了我妈心中埋藏已久的定时炸弹——她拜托班主任，把我托付给了可亲可敬但不可爱的班长——也就是你，乔杨。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乔杨上周那篇描绘早晨阳光的作文才被说是给我的情书呢！我怎么能和我的小迷妹坐一起？可是我才刚说了句“妈，我不要”，她就转脸送了我一记恶狠狠的目光，如利刃般，简直能让我毙命。

于是你就大踏步跨进了我的生活，十五岁蔚蓝的天空，洒满阳光的早晨瞬间布满了阴霾。

[2]

跟你做了两周同桌之后，我觉得还不如不换座位被我妈的利刃毙命算了。

两周来，你几乎把我当作是空气，好不容易张嘴就是“陈杰诚你闭嘴”。

呵，我陈杰诚要和女生说话还不容易？

“恬希，恬希。”数学课上，我的身子微微前倾，小声地叫着前桌的名字。头却偏转，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你：受不了就吼出来吧乔杨！

“陳杰诚，要泡妞下课再说。”你咬牙切齿地抓住我攀在前桌椅背上的手，毫不留情地一把揪起一块肉，往左拧往右转似的做着体操，嘴唇不满地抿成一条线，双眼却从未离开过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师。

还是忍不住说话了吗？我在心里偷偷笑着，身子却重新靠回了椅背，用闲着的左手毫不客气地拍开还赖在我手臂上的你的手。这下你终于肯转过头来，瞧了瞧我手臂上那块腥红的印记，抬起眼帘，冲我得意地挑了挑眉。唉，我微微叹了口气，捏起桌上滚着的笔，懒洋洋地在书上找了一个角落写道：你捏人真的一点都不疼哦。

然后淡定地推到视线已经重回黑板的你的面前。一想到你看到这行字时急跳脚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早已不能是那个躲在旮旯里肆意妄为的陈杰诚了。周围的同学纷纷转过脸来，然后我就听见老师浑厚的男中音在耳畔响起：“陈杰诚，这道题你来回答。”

[3]

大概是班主任找你谈话起了作用，你终于肯开始注意我的作业，也会耐心地教我做题，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和我讨论你最近看过的电影，当然，这种情况仍然很少。

大多数情况下，你更愿意和后桌的学霸张聊天，笑得眉眼弯弯。你说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嘁，既然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怎么还在不同的世界了？我看着你和他讨论着《达芬奇密码》里精彩的情节，眼睛翻翻不屑地想。

不过，我们的关系总算开始慢慢像真正的同桌了。

下课晃荡一圈回来，又看见你抓着笔在书上乱涂乱画。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脖子伸长，再伸长……唉，又拿我的书！我一把拉开身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凑上前去看看你写什么。

“干吗？”你扔下笔，不耐烦地推开我的脑袋。

“我的书欸！”拿我的书问我干吗？！

你听了这话，便不耐烦地把书甩给我，扔下一句：“给你给你。”然后随手拿起了笔袋。我无奈地看着你从笔袋里抽出一根再普通不过的黑色水笔，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拿得可真顺手啊。我在心里愤愤不平：那笔袋也是老子的！

大气的我决定不和你计较，只是低下头去，仔细寻找着你在我留言板一样的数学书上，留下的点点墨迹。你写哪去了？乱七八糟的数学书扉页看得我眼花缭乱，我用我5.1的视力搜寻了半天才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了最新的留言：陈杰诚，我物理又完蛋了唉。物理一直都是你的死穴。

下次努力嘛！龙飞凤舞地写下，转手递给你。很快，书本又回到了我的手中：我努力了好多次了。难过。

那可能是智商问题吧。可能学霸们都这样，总喜欢用数学书来维系感情。而我，也从刚开始的嫌弃慢慢变成了如今的习惯。

因为数学书是老子的啊！

不过我是真的习惯了。习惯了你的一些习惯。

习惯了给你开易拉罐；习惯了晚自习不说话；也习惯了像现在这样，我伸出手，故作不耐烦地随意拨拨你的头发：“没事的，机会还有那么多。毕业还有那么久。”

书又转了回来：嗯（≧▽≦）。

唉，乔杨果然只会画这个表情啊！我撇撇嘴，盖上了满是伤痕的数学书。

大概是每个人生命中都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吧。你们本是两条八竿子打不着的平行线，却莫名其妙地有了交集。明明对于彼此可能只是过客，却又出乎意料地很珍惜这段相遇。

大概就像张韶涵唱的，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可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乔杨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早晨不一定需要阳光，然而有阳光的早晨才能唤醒生机勃勃的一天。

[4]

“同桌，笑一个。”毕业回校的时候，你拿了相机过来。我配合着你，做各种搞怪动作。你笑得眉眼弯弯，笑容里好像盛满了欢喜。

你终于肯对我笑得眉眼弯弯了。真不错。

恍惚间想起我妈说的话，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乔杨，如果没有她，你初三真的废了。

我知道如果把原话说给你听，你一定会涨红了脸，摸摸鼻尖，特别不好意思地说：“我明明什么都没干……”是啊，这一年来，你对我摆尽臭脸，翻尽白眼，偶尔脑子抽筋才想起抓我学习。

可是乔杨，认识你之后，我愿意成为更好的人。我愿意成为像学霸张那样的人，那种你愿意谈笑风生的人。

最愿意的是，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你笑得眉眼弯弯，冲我挥着手惊喜地说：“同桌，好久不见呀！”

就像阳光再次和早晨重逢，一天又重新流光溢彩起来。

编辑/王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