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百年前的“南极死亡日记”

郭燕

北京时间16日晚，一架中国飞机平安着陆在南极洲，实现了中国商用飞机首次飞抵南极洲。从1911年首次到达南极至今，人类对南极的探索一直没有停歇。106年前的12月14日，一位叫罗尔德·阿蒙森的挪威人到达了南极点。同样被人铭记的还有一位名叫罗伯特·斯科特的英国探险家，他紧随阿蒙森之后进入南极，为后人留下宝贵资料。

“亲爱的，我们已经被风暴困住了四天，食物和燃料都已经耗尽。太冷了，零下70摄氏度，我们走不动了。我希望你能得到些许安慰，我的死亡不会有太多痛苦，但我的事业已经让这个世界焕然一新。”这是1912年，斯科特写给妻子最后的话。此时斯科特正带领着五人的小组从南极点返回，他们遭遇了南极严酷的暴风雪，被困于帐篷之中寸步难行。他用日记记录下在南极的点点滴滴。

1910年6月1日，一艘名为“特拉诺瓦”的船装载着南极探险队员前往南极洲罗斯岛。1911年1月4日，探险队抵达南极洲（如图）。他们在岛上搭建了大本营，营地里还有完善的取暖炉、食物以及厨房等。这时，一封来自鲸鱼湾的信件提醒了斯科特。信中说：“挪威人阿蒙森率领的探险队已经在鲸鱼湾登陆，并向着内陆进发”。1911年10月，他们离开罗斯岛大本营。此前，斯科特已经派出先遣队，负责建立一系列的补给站。队员们把最重要的燃料埋在雪下，但由于油桶设计缺陷，煤油每天都在泄露。同时运输工具雪地摩托全部抛锚。于是，他们将物资转移到马背上，但马匹一天比一天瘦弱，行程还未过半它们就被迫成为了食物。随后他们组织人力雪橇小组，把物资一点点向前搬运。

出发两个月后，高原探险队成功进入南极内陆，这使所有人确信胜利在望。斯科特对此充满自信，他在日记中写道：“四周一片宁静，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尽管气温不高，但我们站在外面却非常舒服，高原非常平坦。到目前，似乎每件事都进展得极其平稳，我们很少会觉得冷。”

但随着离南极点越来越近，斯科特却忧心忡忡，他在日记中透露出这种不安的预感：“今晚露营时每个人都被冻得够呛，但令我们惊讶的是，实际的温度竟然比昨天晚上高。莫名其妙，我们为什么突然感到了寒冷？”1912年1月15日，持续多日的阳光突然消失了，前方旅途在风雪中蒙上一层阴影。夜里，斯科特辗转反侧：“我们抵达极点现在是必然了，唯一糟糕的可能性是挪威人捷足先登。”1月16日，随着步伐的加快，前方出现的一个小黑点也越来越清晰。斯科特的日记就像一个预言，从大本营出发75天后，当极地分队终于抵达极点时，看到的是一面挪威旗帜。1月18日，在极点扎营一天后，斯科特开始带领队伍原路返回。此时，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从南边席卷而来，气温骤降。队伍中最强壮的鲍尔斯这样描述风雪：“暴风雪在刮，似乎将所有的黑暗力量推向我们。”

斯科特看着残破的队伍，回想起出发时的豪情壮志，不由得百感交集。他的日记也越发绝望，充满了自我怀疑，焦虑和妥协的暗示：“人类是无法面对这样的境况的，我们几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3月18日）”“尽管我们所有人都在说挺过难关，但我想没有人真的相信。（3月19日）”“我们决定让一切顺其自然，我们将向补给站进发，自然地死在旅途。（3月23日）”

3月29日，队伍只剩下斯科特和另外两人，风暴将他们困在了帐篷中。斯科特开始给妻子写信，在日记本上记下最后的字句：“在帐篷里的每一天我们都曾想要出发，我们知道补给站很近。我们已经越来越虚弱，当然末日不远了。真的很遗憾，我想我不能再写下去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照顾好我的家人。”

直到8个月后，救援人员才发现了被雪覆盖的帐篷，队员表情十分安详。他们死时还带着十多公斤的岩石标本，他们探险的日记、照片，成了南极科学研究的宝贵史料。救援队就地埋葬了三人。斯科特南极探险被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称之为“伟大的悲剧”。这不仅是关于死亡的故事，也展现人在绝境中坚守信念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