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立体化原则”的理论内涵

2017-12-20 02:07臧文强
现代语文 2017年11期
关键词:教材编写汉语国际教育对外汉语

摘 要:本文梳理了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立体化原则”的提出,从教材的本体概念、编写理念、涉用媒介、应用空间、互动模式以及组编过程等方面来阐释“立体化原则”的六大内涵,并概述了该原则的应用现状。旨在通过“立体化原则”理论内涵的探讨来促进当前和今后的汉语国际教育的教材编写,从而更好地为我国汉语国际教育推广工作服务。

关键词:汉语国际教育 对外汉语 教材编写 立体化

一、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立体化原则”的提出

教材是教学的依据材料,在教学活动中占有重要地位,对学科发展也意义重大。理想的教材应该来源于教学一线并在一线的直接运用中接受课堂教学的检验;此外,新的教学方法、理论提出后通常也需要用相应的教材来呈现和推广。

李泉(2004)充分肯定教材在教学实践和学科建设中的重要性,所以教材编写和教材建设历来受到各门学科的高度重视。国内学界对外语教材或者第二语言教材编写所应遵循的通用原则进行了较为系统的分析研究,且在该问题研究上达成了一些共识。其中,关于“立体化原则”的提出,以下成果比较显著。

刘珣(1994)认为,上世纪90年代的对外汉语教材编写应该调动一切现代化手段组建立体化的教材系统,并指出应该使用不同的手段和不同的材料进行不同的语言技能训练;刘珣(2000)论述教材编写系统性时,主张内容介绍和技能训练要平衡协调,学生用书、教师手册、练习本、单元试题等要分工合理,初、中、高不同阶段要衔接,综合技能课和专项技能课要配合,同时还要考虑形成系列的、立体的教材体系。可见,刘珣主要是从本学科的微观角度进行教材编写原则的研究。也有学者就第二语言教材或外語教材编写进行了宏观研究,例如,李泉(2004)把教材编写划分成了三个不同层面,并分别提出了相应的原则,最后归纳出了第二语言教材编写应该遵循的十个通用原则,其中包含立体原则①。该原则明确要求教材编写向立体化方向和充分利用现代科技手段、教育手段的方向发展,要求教材的设计和编写除了教科书的设计和编写之外,还应覆盖练习册、教师用书、课外读物、挂图、录音带、录像带、光盘等的编写。

汉语国际教育(或者对外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独立下位学科,其教材编写显然也应遵守立体原则。

耿直(2011)认为,除了教材编写理论的多元化以外,立体化教材编写的探索是改革开放以来对外汉语教材编写的一大新特点。他的表述直接使用了“立体化教材”的概念,这也意味着对外汉语立体化教材的编写已经跟国内英语教学界(庄智象、黄卫,2003)、工程学界(徐刚涛、王清,2010)以及出版学界(初天斌、李少名,2015)等更广阔的学术领域接轨。

也就是说,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应当遵循立体化原则,既是当今信息社会的时代性体现,又是现代技术应用的客观性要求。

二、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立体化原则”的内涵分析

根据引言部分的梳理,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立体化教材就是在立体化原则指导下所编写的教材。立体化原则的自身内涵贯穿了教材编写从形式、内容再到售后服务的全过程。因此,就汉语国际教育这一微观学科而言,加大对立体化原则内涵的研究发掘的现实意义不言而喻。根据笔者的研究总结,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的立体化原则内涵十分丰富,可以概括为6个方面:本体概念的立体化、编写理念的立体化、涉用媒介的立体化、应用空间的立体化、互动模式的立体化以及组编过程的立体化。分述如下:

(一)本体概念的立体化

教材的概念和其他概念一样,同样随时代的发展和人类认知水平的提高而不断更新。狭义概念的教材即传统的纸媒教科书,而广义的教材概念还包括教学参考书、练习册、图表、音像教学资料、CAJ课件、电子课本、各种网媒载体的录像课堂和直播课程等。这种紧紧把住时代脉搏的广义教材概念突破了传统纸媒的单调限制,体现出了教材系统的立体化,显然应为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所借鉴采用。芬兰等教育理念先进的北欧国家首推跨学科融合式的“现象教学”改革更是将虚拟货币、互联网、图书馆、现实生活中所能接触到的菜单、火车票、旅行指南等一切事物都纳入了教材的概念②。这种立体化教材概念为我们汉语国际教育学科中的各类文化体验课(如戏曲、舞蹈、书法、国画、剪纸、烹饪、泥塑、篆刻、风筝、中华武术等)的教材选编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教材概念的立体化必然会造就教材内容的立体化。黄荣怀、郭芳(2008)根据教材产品的形态,认为立体化教材主要包含印刷教材、音像教材、教学课件、网络教材、学具教具、教学素材、网络教学平台和网络支持系统六类组成要素。例如,周小兵主编的《初级汉语精读教程》教材系列中,既有纸媒的教科书和学生练习册,又提供了与之配套的丰富教学资源,包括每一课的PPT课件,另外还有教师手册(内含教学语法操练方法、补充方法、任务与活动的具体说明、单元测试及期中期末试卷等)。这套教材具有如此立体化的内容,正是教材概念立体化内涵的真实体现。

此外,各类语言要素教材、语言技能教材、国别化教材——如国家汉办研发的覆盖中英韩法日等多语种版本的“长城汉语”系列教材、由中英教师合编的适用于英语国家的初级汉语教程《快乐汉语》,以及由中美两国教师合作编写的适合美国公立学校使用的系列中学汉语教材《初中中文》和《高中中文》等等的出现同样展示了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过程中教材本体概念的立体化内涵。

(二)编写理念的立体化

本文引言部分提到了教学方法、理念与教材有着紧密的辩证关系。其实,其他理论如教育学、语言学、心理学、第二语言习得、人工智能等都对教材编写发挥着重要影响,都属于教材编写理念的立体化层面,只是在实践中作用大小有差别。其中尤以教学法的影响最为显著。潘红(2001)极力倡导某套教材的教学方法不能违背其编写原则而应务必协调统一,足见教学法理念与教材编写的一体两面的深刻联系。

关于我国对外汉语教材编写指导理念,刘珣(1994)认为经历了50年代~70年代的纯结构法时期,80年代结构与功能相结合的时期和90年代结构、功能、文化相结合的时期。新世纪以后,汉语教材编写进入多元综合教学法时期,北大《博雅汉语》系列教材即为此时期教材的典型代表。对该套教材的编写理念,李晓琪(2013)曾作过专门分析:起步篇主要运用结构、情景、功能理论,以结构为纲,寓结构、功能于情景之中;加速篇运用功能、情景、结构理论,以功能为纲,重在训练情景交际能力;冲刺篇和飞翔篇则分别采用了话题理论和语篇理论。显然,《博雅汉语》的教材编者是在立体化编写理念指导下进行的大胆探索和尝试。endprint

除了教学法理论外,李晓琪(2016)认为语言教学大纲的理念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汉语教材的编写,并主张教学大纲与教学法理论同为教材编写理论的重要内容。陈绂(2006)专文探讨美国学生外语能力5C标准和3种交际模式的同时,介绍了AP汉语与中国文化课教材的编写情况,这也是教学大纲的理念对汉语教材编写有重要作用的明证,而北大的《博雅汉语》和中英合作的《快乐汉语》的编写也都紧紧围绕大纲。

因此,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理念应该与时俱进,并且应该具有立体化开放视野,综合考量多種理论来源及其影响大小,从而编写出更加符合时代发展和国家需要的优秀汉语教材。

(三)涉用媒介的立体化

传统教材一般都是纸媒介,无法形象地展示直观内容、声效和动态过程,而立体化教材通过多样化媒介的应用则能有效回避这些缺憾。随着现代教育技术的发展,教材内容的呈现除了文字、图画、表格、实物等静态媒介外,还有音频、视频、动画、网络流媒体等动态媒介形式,以及各类U盘、云盘等可移动存储媒介,另有集信息获取、网络跳转等多功能于一体的二维码技术媒介。例如,厉振仪、付琨编写的《理解与表达——汉语视听说教程》教材,既包含了纸质教科书又含有课文内容的电影视频光盘。而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长城汉语——生存交际》教材则不仅提供了课本、练习册、多媒体光盘,还研发了网络管理平台,这部教材极大程度地突破了传统教材所用媒介种类的局限,生动地阐释了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原则中涉用媒介的立体化内涵。

此外,虚拟现实技术的迅速发展和成熟,也为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提供了更加先进的媒介,尤其适用于针对外国人的汉字书写训练和文化体验课堂。基于虚拟现实技术的立体化教材将会提供虚拟的多模态情境,能够实现教材内容和教学过程的双重立体化③。目前,此项技术媒介尚未应用于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的编写。

(四)应用空间的立体化

传统的纸媒教材的使用场所几乎不外课堂内外,如果脱离了教材便谈不上应用。也就是说,平面化的纸媒教材限制了教材的应用空间,妨碍了学习者随时随地学习的客观需求;就汉语言学习而言,单一的课本和练习册妨碍了学习者听说技能的输入和输出。但是,立体化教材则能帮助学习者在共同的课堂学习之外实现符合自己个性化特点的学习和任意空间里自主安排的学习。比如,风靡全球的MOOCS网络教材让学习者和授课者实现了完美的互联互通,电脑或者手机里的app多媒体课件让学有余力者可以超前学习,也可以让后进者课后自我重新补习,下载进MP3、MP4、iPad、智能手机等移动设备里的音频教材可以随时反复播放学习和巩固,课堂上也可以借助各种媒介进行多角度全方位地促进学习,观看在线课程时也可以引入类似B站观众互动功能的弹幕技术让单调的个人观摩变得有趣。

对以全球学习者为教育对象的汉语国际教育而言,上述应用空间乃至时间的拓宽带来的便捷,轻松地实现了以人为本的现代教育理念。所以,教材编写者在研发时应该自觉地把教材应用空间的立体化考虑在内,从而更好地发挥其实用性。

(五)互动模式的立体化

纯粹纸媒教材的单一性决定了教师、学生、教材、编者之间的交流互动都必须以其中任意两者以上的共同在场为基本前提,否则时空的限制便使得仅有一者在场的互动失去实质性意义。

信息化时代背景下,包括汉语国际教育学科在内的所有教材编写都应该充分利用现代教育技术,努力避免或者打破以上局限,而立体化教材中存储媒介和网络互联的存在已经几乎排除了这个障碍。教材使用者(教师和学生)、教材以及教材的研发者(编者)三者表面上的非共同在场因为教材编写时的立体化处理而让实质性的共同在场有了永远的保证。

所以,互动模式也因此变得立体化,这一点尤其体现在教材使用者和研发者之间的互动上:由传统纸媒教材时代的几乎没有或者很难交流沟通,变成了现在能够通过网络平台进行方便迅捷的相互反馈。比如,以往若发现教材有误,只能等到教材再版时才可能彻底修正,而现在的立体化教材编者在收到使用者意见后,可以及时地通过后台更新加以更正。

同时,立体化教材使用者之间的互动模式也变得非常多元,如师生间的教学相长互动、学生间的合作探究互动、教师间的教研教改互动、教学测试与教学评价的人机互动等等都能很方便地进行。另外,以往不易实现的跟家长、学校管理者、政府权威部门、专业教学研究人员、社区民众及其他社会人士和团体等的互动都可以通过立体化教材的编写研发而得以实现,甚至可以实现全过程的实时互动与监督。除此之外,立体化的教材资源还具有能够通过现代云技术不定期进行后台更新的功能,这不仅体现了教材服务的立体化④,而且实现了教材互动模式立体化。例如,上文提及的《初级汉语精读教程》可以通过中山大学国际汉语学院网站以及中山大学国际汉语教材研发与培训基地网站随时下载与教材配套的最新教学资源。

(六)组编过程的立体化

传统的纸媒教材编写一般是一线教师的授课讲义历经反复的教学实践检验反复修改完善而成,或者由专业的教材研发人员编写而成,最后交由出版社出版发行,组编过程单一、内容更新缓慢。

随着人们个体意识的觉醒,网络技术的普遍应用使得人们参与周围事务的热情空前增加。因而无论是教师、编者、出版者、学生、技术人员,甚至教材的评估者、研究者,乃至传统教育界以外的人士和组织机构,都可以加入教材组编过程中,并可能因为众多思想的碰撞而极大程度地提高教材的编写质量。仍以上文提及的《理解与表达——汉语视听说教程》为例,教材内容首先是厉振仪教授在上海外国语大学个人教育理念的实践,退休后加入东华大学继续实践并得到了年轻教师付琨的认同和支持。在这套教材的多年使用中,一届届外国留学生都认真参与了打磨的过程,两所学校的领导也一直支持教师们的个性化教学理念。此外,厉教授用电影视频进行中国文化信息输入,以激发外国学生口头输出的教学探索,获得了与电影学界进行跨学科领域交流的机会,并获得了鼎力支持。工作单位出资、出版社出力,共同推出了这部教材。“长城汉语”系列汉语教材的研发过程几乎是举国家之力,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因素。endprint

不难发现,越是优秀的汉语国际教育教材,其组编过程也越能体现出较高程度的多元动态协作水平。由此可见,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组编过程的立体化内涵已经得到实践检验。

三、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立体化原则”的应用现状

步入21世纪以来,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编写立体化原则逐渐达成了学界共识,并在教材建设实践中得到了充分检验。比如《汉语900句》《汉字五千年》等教材内容由单一的纸介质实现了电子化,《环球汉语》系列利用网络平台整合了线上和线下资源。可见,以教材媒介多样性为显著特征的立体化教材编写已经蔚然成风。不难预测,立体化原则在未来教材编写中的体现将会更加明显,因为这一原则极大程度上关照了信息时代人们日新月异的认知习惯。

立体化编写原则重要作用的日益彰显,正表明了学界对汉语国际教育教材概念、性质、功能及编写理念等多方面因素的认知更新。当今汉语国际推广视野下,汉语教材已经不仅仅是语言范本和知识载体,更多地应该是引发学习者学习兴趣和交际反应的刺激物。因此,随着国家全球化政策实施的不断推进和国家国际地位的日益提升,汉语的影响力和需求必然进一步扩大,全世界汉语学习者和学习环境相较以往也将更加多元和复杂。适应这些新需求的汉语国际教育教材的编写任务也将更富有挑战性。因此,我们必须在吸取前期教材编写优秀经验的基础上,继续加强本学科基础理论研究,及时吸收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和先进理念,充分发掘现代技术的应用潜能,进一步改进汉语国际教育立体化教材的编写质量,如细化系列配套教材的内部系统性、深化常用教材的实证研究、扩大专业汉语教材的领域覆盖等等。

总而言之,无论是教材编写者,还是教材使用者,或是教材研究者,都需要以兼容并包的胸怀和广博的全球视野看待汉语国际教育的教材立体化建设,让立体化原则的运用在教材编写中最大程度地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注释:

①李泉《第二语言教材编写的通用原则》,《第三届全国语言文字

应用学术研讨会论文集》,香港科技联合出版社,2004年。原文见:赵金铭主编《对外汉语教学概论》,商务印书馆,2004年:P171-185。

②唐建朝,李栋《芬兰基础教育课改什么样儿》,《中国教育报》,

2016年4月11日。另外,2016年6月22日唐建朝在《浙江教育报》发表了《芬兰新课改:以“现象教学”为核心》的相关文章。

③王紅成,倪雁俊《基于虚拟现实技术的大学英语读写立体化教材

研究》,《疯狂英语》(教师版)2015年第4期:P19-23。另注:该文系南京信息工程大学语言文化学院虚拟仿真言语教学研究中心2015年度教学改革研究课题“虚拟现实技术支持下的大学英语读写立体化教材研究”的阶段性成果。

④张晓丽《基于大学英语立体化教材的出版传播研究》,中国科

学技术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0年。另外,外语界庄智象、黄卫(2003)的文章中也提到了“服务的立体化”,是指向学校提供“一体化教学方案而不只是单纯提供一批互不相关的教材”,显然内涵与本文不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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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耿直.改革开放以来对外汉语教材编写研究综述[J].河南社会科学,2011,(4):176-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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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文强 江苏扬州 扬州大学文学院 225009)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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