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波:走出红墙后的红色摄影家

2018-02-26 16:19楼乘震
上海采风月刊 2018年1期
关键词:二老毛主席毛泽东

楼乘震

去年11月26日深夜,收到徐肖冰、侯波的儿子徐建林大哥发来的短信:妈妈走了。第二天,中国摄影家协会发出正式讣告: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中国文联荣誉委员、著名女摄影家侯波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11月26日22时在北京逝世,享年93岁。

侯老是六年半前因大面积脑溢血进北京军区总医院抢救的,顽强的生命力、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和家属的悉心照顾,使她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和徐大哥联系,听到老人家从重症监护室走到了普通病房,看到老人家照片上精神矍铄的面容,真是感到高兴。可是,刚在中秋节过了94岁生日的她,还是走了。同徐老一样,不设灵堂,不开追悼会,把骨灰撒进大运河,两位老人家在桐乡团圆。

侯波,是中国红色摄影史上的一位传奇人物。

14岁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4年,侯波出生在山西省夏县一个阎姓的家庭里,祖父阎老太爷见过世面,对这个长孙女十分喜欢,亲自取名阎千金(后来又曾用名阎锋),因儿子没念过几天书就辍学,所以老人家把希望寄托在了孙女身上。到侯波该读书时,就让她到自己女儿任教的小学去读书。但不久,家中发生一系列悲惨变故,在太原做工的父亲遭资本家暗害,母亲也撒手人寰,原本还过得去的阎家从此一落千丈。此时,日本侵略者已侵占大半个山西,在中共地下党的引导下,侯波和女子小学的几个同学一起上中条山加入了“牺牲救国同盟会”游击队,13岁的侯波从此走上革命道路。14岁,侯波在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安吴堡青训班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年冬天,一贫如洗的她从青训班毕业后,来到革命圣地延安,先被分配到保卫处工作,处长把她改名叫“侯波”。而后,她又进入边区中学、延安中国女子大学(后并入延安大学)。1942年2月,侯波与早就从上海来到延安的摄影家徐肖冰在清凉山下电影团的窑洞里结为伉俪。

1945年,中国共产党从延安抽调大批干部去东北参加土改和剿匪,徐肖冰、侯波夫妇也在其中。在冒着枪林弹雨的长途跋涉中,侯波在山东生下第二个孩子,没休养几天就跟上部队走到莱州羊角沟,渡海到辽宁,再绕道朝鲜,经图们江到达吉林的鹤岗东北电影制片厂。徐肖冰负责拍摄《民主东北》的电影新闻简报,而侯波被任命为摄影科长,从此,侯波开始了对摄影的钻研,当然,徐肖冰是她最好的老师。

名字和毛泽东连在一起

东北全境解放后,徐肖冰、侯波夫妇奉调到京,徐肖冰参加了毛主席、党中央从西柏坡进京等重大事件的拍摄,侯波被提升为中央警卫局摄影科长。

毛泽东进京后,开始住在香山,接待各民主党派负责人及社会知名人士,商讨建国大计。侯波协助徐肖冰拍摄毛主席的国事活动,是毛泽东的第一位专职摄影师。一次在香山拍摄工作结束后,毛主席主动提出要和徐、侯合影,并坚持要侯波站在中间:“女同志是半边天,要站在中间。”

一个拍纪录片,一个拍照片,夫妇俩都在天安门上纪录开国大典的盛况,是他俩一生中最自豪的大事。我曾多次问起,在您一生中,哪张照片最满意?侯波说:“开国大典的照片是我最得意的,不是因为照得好,而是因为它是非常特殊的照片,是新中国光辉历史的见证,不是谁想拍就能拍得到,是历史给了我机会,是党和人民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不久,战火烧到鸭绿江边,徐肖冰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一员,扛起摄影机,去了朝鲜战场。侯波此时带着两个儿子,住在中南海勤政殿旁的一处房子里,她的工作是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长的专职摄影师,电话一响她必须马上拎起相机出门。从此,侯波用照相机记录了叱咤风云的共和国领导人工作和生活的点点滴滴,留下许多永恒而珍贵的历史瞬间。我曾从新华社摄影部了解到,新华社图片库现存有侯波拍摄的照片达4773张。在对外公开的700多张毛主席照片中,有400多张是侯波拍摄的。

侯波拍摄的照片,影响最广的有毛泽东视察黄河、毛泽东在武汉畅游长江、毛泽东回到家乡韶山冲、毛泽东接见维吾尔族老人、毛泽东和亚非拉各国青年朋友在一起等,都已被收入新华社的《国家典藏》。作为一个摄影师,侯波的名字永远和毛泽东连在一起。

与毛泽东的告别

1961年,在毛泽东身边的一批工作人员轮换,侯波也在其中,她被调到新华社摄影部工作。接到调令时正在武汉,侯波去向毛主席辞行,她眼泪汪汪地对毛泽东说:“我要走了,主席,我在您身边工作了十来年,但我总觉得自己的工作没干好。” 主席说:“什么时候走呀?”侯波说:“今天有送信的飞机来,我就搭飞机走,我来看看主席。”毛泽东动情地说了许多鼓励的话,告诉侯波“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以后你要经常来看我,出去以后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也可以给我写信。”当侯波回到门口向毛主席敬礼告别时,见到毛泽东的眼圈红了。侯波从此没再见过毛主席,也再也没联系过。

1962年,侯波生病,这个消息不知怎么传到毛泽东那里,毛主席特地写了一幅自己的《清平乐·六盘山》,让卫士长李银桥送来并转达了他的问候,让侯波感动不已。1976年毛泽东逝世后,中共中央发文要全国上交毛泽东的手迹时,她把这幅字也交了上去,多年后她与我说起这件事,心情很复杂。

绝不胡说中南海的事

“文革”一开始,徐肖冰就被打成“三反分子”惨遭迫害,后虽因周恩来的一句话才予以解脱,但仍被下放到北京大兴县劳动改造。

侯波起初以为她为伟大领袖拍照12年,当时风行全国的许多毛泽东照片都是她拍的,谁也奈何她不得。可是,她想错了。一天,新华社一位负责人在江青面前提起侯波在山西采访时,曾买了几块月饼去彭真的老家看望他的老母亲——这还了得?!彭真可是当年“五一六”通知中被点名的“彭罗陆杨反党集团”的头号人物。江青冷冷地说:“她为毛主席拍了十幾年照,有几张拍得好的?尽为资产阶级司令部服务。”

侯波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那天下午,新华社那个在文化组的人让专案组的负责人向我宣布隔离审查。傍晚,造反派押着我回家取行李,我一进家门,看到徐肖冰正在准备做饭。我说,你做自己的饭吧,我来拿行李,马上就得走。我对徐肖冰说,今后你自己要保重,要坚强,千万不要想不开,我的问题我知道,你放心。这时造反派催我快走,徐肖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流泪。当我走出胡同时,只听到徐肖冰在叫我名字。”endprint

新华社的墙上贴满了批判侯波的大标语、大字报:“隐藏在中南海的反革命”“资产阶级司令部的小爬虫”“用社会主义照相机给资本主义拍照”。侯波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她想来想去:从徐肖冰方面想,三十年代在上海与江青同过事,还为她洗过衣服,对她的底细一清二楚。从自己方面想,要么是曾不听江青的指挥,得罪过她,要么说过王光美好,再就是去看望过彭真的老母。就是这几条,够得上戴上“反革命”的帽子?够得上“投靠资产阶级司令部,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吗?后来,侯波想到:“他们最有兴趣的问题就是让我交代在中南海为刘(少奇)、邓(小平)、陶(铸),为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都干了些什么,让我揭露中南海的秘密。虽然他们对我拳打脚踢,可我当时心里很明白,有关中南海的事情我绝不能胡说。”我曾问她,毛主席不是让你困难时找他吗?你当时想到与毛主席联系吗?侯波说:“没有。但我一直坚信党会把事情搞清楚的。”

又回到了中条山

在经历了各种批斗后,侯波被下放到山西省永济县新华社干校,人家是“劳动”,她是带着“反革命”的罪名来“劳动改造”。先是在窑厂烧砖,可以想象得出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背着砖坯一步一步艰难行走的情景,后来又到农机厂当下手。那时,徐肖冰“解放”了,他给侯波写了封信,夹了几颗水果糖塞在棉鞋里带给侯波,可是监管人员把信和糖果都没收了,说你这个反革命不配享受糖果。当地的老百姓并不清楚侯波以前是伟大领袖的专职摄影师,但他们怎么看也看不出这是个“坏人”啊,于是偷偷地照顾她。监管人员要侯波每天把房东的水缸挑满,房东就自己起个大早去挑水,让侯波无活可干。幫电焊工做下手时,因电焊光的直射刺得侯波的双眼又红又肿,房东媳妇就挤出自己的奶水滴在侯波的眼里治伤。

老人家多次和我谈起这些事情,我建议他们把这些写下来,也可以口述,我来记录,但他们总是叹息着摇摇头。2006年6月,我去京看他们,当徐肖冰又一次对我说起这件件往事时,气得直发抖,侯波却平静地抚着徐老的手,轻轻地说:“我们不说,我们不说……”而我禁不住泪眼婆娑,为这两位老革命的组织纪律性、胸襟和气度。

1985年,两位老人专程到永济,向曾在那样特殊的环境下保护过她的房东钱光曙一家和乡亲们表达谢意。后来,侯波回忆起这段生活时说:“我是从山西走出来的,是从中条山参加的革命,后来又回到中条山去‘劳改,是历史的巧合也好,是命运的安排也罢,反正我觉得是中条山给了我革命的机会,是中条山培养了我革命精神,是中条山的人民给予了我生活的力量和勇气,是那种无私神圣的乡情把我从苦难中拯救出来,让我在绝望中看到了曙光,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坚决不在荒谬结论上签字

在中条山,侯波的“劳动改造”似乎总看不到头,一直到1973年,一起劳动的同志都陆续回京了,房东来告诉她连监管的那些人也走了,可是侯波却久久没接到任何通知。又过了几个月,直到下放到那里的人全走光了,侯波才告别房东一家,背起铺盖,回到北京。到了新华社才知干校早已解散,侯波到新华社印刷厂车间继续劳动改造,被分配当胶片漂水工,数九寒天,她的手指在药水中冻肿得像胡萝卜。粉碎“四人帮”以后,因侯波拒绝在“投靠资产阶级司令部,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敌我矛盾作人民内部矛盾处理”的荒谬结论上签字,仍生活在政治阴影中,一直到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前夕才得到平反,随后又被分配到新华社图书馆管理了两年图书。不久,侯波离休。此时的徐肖冰正应文化部长黄镇同志之邀参加摄影界的拨乱反正,忙于组织展出“丙辰清明天安门事件摄影展”,恢复中国摄影出版社、《中国摄影》杂志,1979年又出任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席直到离休。

轰动全国的展览

最美不过夕阳红,两位老人背着相机拍长城、拍黄河、拍新疆……而他们最有成就的一件大事,就是倾自己的所有积蓄,买来巨幅相纸,在新华社洗印车间同事们的帮助下,把自己所拍摄的毛主席等老一辈革命家的照片放大制作出来,1986年首先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行展览。这些保存在中央档案馆的照片,许多在当年都是冲洗出来就封存上交的,连他们都才是第二次见到。此次向社会公开,轰动全国,甚至中央领导也专门前来观看。时任国家主席的杨尚昆深深被照片所吸引,连声说好,比原计划安排的时间多看了半小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随后,展览移师上海,我就是在那时与二老结识并成为忘年交的。当时在上海市委工作的吴邦国、曾庆红、赵启正同志连夜来看我们布展,深情地对二老说:我是看你们的照片长大的。开幕当天,上海市四套班子领导集体宴请二老。但市里领导并不知道,二老的活动全是自费,他们住在汉口路老申报大楼里的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记者站的又脏又乱的宿舍里。连我当年还在幼儿园的女儿都说,给毛主席拍照的人还住在这里啊!

这个展览巡回到哪里,哪里就轰动,人们看到了领袖亲切、随和、自然的形象。在这个展览的基础上,大型画册《路》在1989年国庆40周年之际出版,精选了二老所摄的187幅珍贵照片。侯波说:“取名为《路》,就是想告诉青少年,中华民族是靠共产党领导,走了社会主义道路,才摆脱了落后挨打的地位,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现在靠走对了改革开放的路,我们的国家才越来越富强。”

这部画册在红色摄影史上有着里程碑的意义。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所作的《序》中说:“这本文献性和艺术悄然无声相结合的大型摄影艺术画册《路》,从历史的不同侧面,真实地再现了曾经为中国革命事业艰苦奋斗的中国人民的精神面貌。”邓小平同志看后连说“好极了,好极了”,并在画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聂荣臻、江泽民、杨尚昆等都发来了热情洋溢的贺信。

世界为她鼓掌

1995年,71岁的侯波出任中国女摄影家协会创会主席。

2003年7月,二老受法国阿尔勒摄影节的邀请赴法国举办个人摄影展,他们此次展览的主题是“毛泽东的摄影师——侯波徐肖冰”,请注意,是侯波名在前。国际摄影节以《伟人毛泽东》为主题,放映了法国电视5台拍摄的有关侯波的纪录片。当侯波颤颤悠悠地走上台时,来自世界各地的1000多位摄影师全体起立,鼓掌长达10分钟。endprint

2004年英国伦敦举办题为“伟人毛泽东——侯波个人摄影展”,展期长达一个月,在西方世界,如此的专题展览是罕有的。10余家西方主流媒体对此进行报道,并对侯波进行了专访。

2005年,二老的照片以“在毛泽东的那个年代”为题在台湾展出,给宝岛观众以极大的心灵震撼。有媒体说:“镜头前的毛泽东,跳脱严肃权威的政治角色,是与儿子闲话家常的慈父,率性而为的性情中人,走入人群的魅力领袖,亲民爱民的国家领导人。”

2006年,美国哈佛大学向侯波发出展览和讲学的邀请,可侯波因要照顾生病的老爱人徐肖冰而没有成行,哈佛方面深感遗憾。那年夏天,我去看望二老时,侯波给我看哈佛的邀请信,说:“徐老叫我去,我怎能离开他呢?”就在那次,侯老拿出一本《毛泽东之路——画说毛泽东和他的战友》,这部厚达六百页的书收有二老所摄的300多幅珍贵照片。老人家分别在扉页上签上大名,还仔仔细细地盖上章送给我。

最美不过夕阳红

徐肖冰和侯波的二儿子八十年代因公殉职,儿媳、孙子与他们一起挤在新影厂老旧的职工宿舍楼里。为了给孙子腾出结婚的空间,他们把多年积累的珍贵纪念品、画册,包括他们后来自费买下来的、在开国大典上使用过的摄影机和照相机,他们结婚时用过的南泥湾毛毯等等全部送给了老家桐乡,自己挤到大儿子家里去。毛主席和二老在香山的合影大幅照片还挂在兼会客、就餐、书房的小房间,旁边还有一张他儿子与邓小平的合影。大儿子、儿媳都是在军中有一定级别的军医,如今又成了“保健医生”,担起照顾二老的重任。

2008年5月,汶川大地震,正在住院的徐老在病床捐款两万元,还说自己如年轻10岁,也要拿起照相机到第一线去。8月,我去看望二老時,老人家看了一会奥运的直播后正在休息,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扰了他们。正当我抱歉之时,徐老从卧室缓缓地走了出来,与我热烈拥抱。还是那样的精神,还是那样的大嗓门,一身浆洗得挺括的中式衬衫,眼睛炯炯有神,只是脸明显地削了下去。两位老人问起上海电影界、摄影界一些朋友的近况,我称赞他们为震灾捐了两万元,他们说要向秦怡同志学习,收入不高,爱子又刚去世,还捐了二十万,把一家一当全捐了,真是不容易!徐老让侯老去拿来一本《侯波与徐肖冰——瞬间与永恒》,这是李辉主编的大家人物聚集书系之一,徐老说最后一本了,就送给你吧!我翻开书,扉页上已签好名并盖了章。

每年年底,二老都会寄自制的新年贺卡给我。2001年建党八十周年时,二老被邀请去嘉兴,老人家赠送了侯波所摄的毛主席在开国大典上的照片,2002年的贺卡就是二老在嘉兴南湖党的一大会址红船上的合影。

2008年寄给我的贺卡印的是84岁的侯老推着坐在轮椅上的92岁的徐老,站在“鸟巢”前所摄,二老脸虽瘦削,但精神矍铄。照片右边,在上下寿桃的图案中是两位老人的签名手迹。

第二年国庆,我收到两位老人共同签名的庆祝建国60周年的贺卡。中秋后的第一天和第四天,分别是徐老和夫人侯波的生日,那年又恰逢共和国六十华诞,这对已共同生活、战斗了67年的老人非常高兴。10月1日,老人兴奋地看完盛大庆典的直播,60年前,正是他们和其他战友在天安门城楼上,用摄影机和照相机记录下这伟大的瞬间。10月4日,徐老要儿子把生日蛋糕给中国摄影家协会的同志们送去,感谢大家对他的关心。

但就仅仅过去了20多天,10月27日,徐老去世。噩耗传来,我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徐老虽已患病数年,但由于大儿子徐建林、儿媳朱清宇都是退休大夫,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身体状况一直是较平稳的。

我立即拨通了他儿子的电话,他儿子说,26日徐老感到不适,坚持要去医院,36小时后就平静地离开了人世。他儿媳说:“老人真是好人做到头了,他怕给我们添麻烦才坚持要去医院的啊。”我要去吊唁,但家人说:两位老人前几年就把公证处的工作人员请到家中,立下遗嘱:后事要简单,不设灵堂、不搞遗体告别、不开追悼会,骨灰撒到老家浙江桐乡旁的京杭大运河。理由一是与他们同时代的人,要么已先走了,要么年老行走都不便,不能劳烦他们来吊唁;二是国家虽然富强,但仍要艰苦朴素,不能铺张浪费。

送走了徐老,侯老沉默寡言。老战友和孩子们陪她说说话,她虽然一遍遍说:“徐老不亏,国家的大事情都看到了,北京奥运、六十周年国庆,国家经历了各种风浪的考验,发展起来了,徐老高兴。他到另一个世界见到那些老同志,会把这些好消息都告诉他们的。”但她心里总是惦记着徐老的。孩子们说,常常见老人家默默地盯着那张他们和毛主席的合影,很长很长时间。

顽强的生命力

不久,时有关于侯老的消息从北京传来,一次听说侯老不慎摔了一跤,大面积脑出血,在北京军区总医院重症监护室抢救,每周只能探望三次,每次一人一小时。听说著名摄影家杨绍明因无法进去探望,急得跪在门口连连磕头,他当年走上摄影之路,正是侯老手把手教的啊!后来,听说侯老的神志清醒起来,虽然她已不清楚谁来看她,但她总是说“谢谢!”在这中间我去过两次北京,每次都不在规定时间。2013年8月,我又一次去北京,徐大哥在电话里告诉我老人家已从重症监护室到了普通病房。第二天我立即前往,老人家虽然头发已剪去,鼻孔和喉咙口都插着管子,但两眼炯炯有神,见了我,几次用左手翘起大拇指,右手紧握着我不放。徐大哥都看着惊呆了,因为她的左手原先是举不起来的啊!出奇迹了!与侯老告辞时,她又举起了左手,举了个军礼,我的眼睛湿了。

在医护人员、家人和护工万大姐的精心护理下,侯老的身体状况日见好转,天气好的时候,她还能坐在转椅上到院子里看看。侯老九十大寿时,徐大哥给我寄来一张老人家在病床上的照片,两眼炯炯有神,一种不服输的神态,我们见了非常高兴。到后期,因不堪病痛的折磨,老人家显得有些烦躁,但当孩子们给她放起《东方红》《延安颂》等革命歌曲时,她就会渐渐舒缓下来。每次和徐大哥通电话,大哥总是先报今天是妈妈进院第多少天了,可是,到进院第2425天,老人家还是走了……

2017年12月1日中国文联领导同志看望了侯老的家属,转达了中央领导的悼念和慰问。12月7日,由中国文联决定,由中国摄影家协会召开了“不忘初心,投身时代--侯波同志追思会”。

侯老、徐老,你们是真正的共产党人!你们没留下骨灰,却留下了经典,你们都不开追悼会,但唤起我们的怀念。

侯老,当您回到大运河边上时,我会来送您的。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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