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向山顶的风（组诗）

○北 乔

北乔，江苏东台三仓乡人，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曾参加第二届中国文联中青年文艺评论家高级研修班、鲁迅文学院第26届中青年作家（文学批评）高级研修班。从事10年摄影后，1996年初渐转向文学创作、文学研究和美术批评。在《红岩》《解放军文艺》和《当代作家评论》等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和文学评论510余万字。出版长篇小说和文学评论专著等11部。曾获第十届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大奖。系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秋 分

洞口的虫子

被秋天的阳光切成两半

植物高举荣光

辉煌，即将猎杀生命

右手开门，左手关门

雷声隐去，先知点起油灯

影子在墙上走失

空空的谷仓像个洞房

撑杆插进河里，带着

船夫的体温，一条鱼跃出水面

挂满河流的秘密

秋风，开始浪迹天涯

花与火

这些灼心的颜色，血液

肆虐头颅燃烧灵魂的重量

河水流动青铜撞击的声音

发霉的骨头，在喘息中荡漾白光

花朵已无心私语，一枚枚刀片

金色的火焰与金色的火焰相遇

渴望的碎片

散落在干枯的大地

无数的目光在花下畅饮

古铜色的躯体，晾晒在石头上

一双翅膀不知疲倦

那些绿色早晚会被烤成金黄色

蜜蜂飞来

不再是为了酿蜜

金黄色，金色，紫色

黑色终将明亮某些挣扎

花朵荡开水面，抵达

石头的归宿

阳光在前面张望

活在水里的灯光

我提着一盏老旧的油灯走在河边

水里的钟摆摇晃我的童年

近处明亮，远处黑暗

那更遥远的地方有没有光明

谁知道，请告诉我

母亲种下的灯笼草

漂浮在墨色的大海上

那没纳完的鞋底，一团线，一根针

我的心成了永久的码头

灯光通明，波光潋滟

我那老旧的小油灯被谁抢走了

我向黑暗质问

许多年来

我向黑暗责问过许多问题

活在水里的灯光

只在夜晚出来

我不喜欢夜下走路

母亲说，看不见路，容易走丢

现在我明白

我们早晚都会把一切走丢，包括自己

兰州拉面，牛肉面

兰州拉面

在北京很有名

到兰州

到甘南

到临潭

没人提兰州拉面

也没人说拉面

拉面加牛肉

大家只说牛肉面

常常说

走，吃面去

兰州拉面在外逍遥

这里，只有牛肉面

某日清晨

某日清晨，一朵荷花截住我

讲述夜晚水的梦

这是一个事件

我不是那个失眠的人

栏杆与阳光缠绵

月光只能与月光一起寻找失踪的人

有一辆马车在收拾小镇的心情

晨光中的蒲公英

昨天，牲口唇边仓皇逃生

今天，又把自己想象成

在水边洗濯心情的白衣姑娘

烈日会来

让一切魂飞魄散

大风也终究会来

按倒一切的蠢蠢欲动

昨夜的那场雨

只是打湿了雨本身

昨夜有雨吗

雨也不知道

我寻找一个失眠的人

但愿那个人是我

而我

从来都不可能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