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贝柳斯《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配器分析

熊丹

【摘要】《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是西贝柳斯所写的唯一一首小提琴协奏曲，和他的七部交响乐以及交响诗比起来，它毫不逊色，可以堪称是西贝柳斯最优秀的作品之一。本文主要从配器的角度对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作分析，揭示其交响音响的配器构思。

【关键词】西贝柳斯；《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曲式结构；配器

【中图分类号】J622.1 【文献标识码】A

芬兰作曲家西贝柳斯作为民族乐派的代表人物，有“芬兰民族之魂”的称号。他一生创作了大量的作品，且体裁丰富，形式多样，尤其在交响乐和交响诗两方面见长。

西贝柳斯在完成了《第二交响乐》后，在欧洲各国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游学，力求摸索出今后的创作方向，他的创作开始摆脱民族主义风格，但音乐中的爱国情怀依然存在，只是变得更加细腻、含蓄。《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正是这一时期的杰作，于1903年完成了初稿，1904年首演，1905年才最终修改定稿。这部作品并没有涉及芬兰的神话传说，而是像一首蕴含深意的诗歌，出自西贝柳斯的心灵深处，它展现给我们的是西贝柳斯本人对小提琴演奏的熟练掌握和对祖国的无限热爱

一、曲式结构分析

第一乐章的规模较大，约占整个协奏曲的一半，采用的是奏鸣曲式，但在写法上又渗入了一些浪漫主义的写作技巧：乐曲一开始的主题并不是由乐队奏出，而是交给了独奏小提琴，在呈示完主题后，又由独奏小提琴和乐队轮番奏出主题动机并加以发展，这里的主题发展段落可以看作是继古典时期双呈示部被门德尔松取消后又被西贝柳斯所创新的变体；华彩段落并未出现在全曲结束的地方，而是出现在了乐曲的中部，即展开部中。这些手法正是西贝柳斯在前人（门德尔松等）写作协奏曲采用的技巧上的再创造发展。

二、配器分析

《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的乐队编制为：长笛、双簧管、B调单簧管、大管各两支，圆号四支、F调小号两支，长号三支，音高为D、F的两个定音鼓，以及独奏小提琴、两个小提琴组、中提琴、大提琴和低音提琴，这是一个小型乐队编制。它虽然只是一个小提琴协奏曲，但西贝柳斯运用独特的配器使它与其他协奏曲比起来具有更强烈的交响色彩。

（一）呈示部的配器

在呈示部中，主部和副部的陈述几乎都是依靠独奏小提琴来完成的。乐曲一开始就在装有弱音器并分成四个声部的第一、二小提琴轻轻的拨奏下，独奏小提琴奏出了略带哀愁感的第一主题。第一主题悠长、宽广，另人联想到北方的薄雾中飘荡着的歌谣，而处于伴奏声部的第一、二小提琴以及在29小节加入的中提琴拨奏又为旋律的歌唱提供了良好的和声背景：从幽暗的D小调转到明朗的F大调，最后又回到D小调。从第33小节开始，随着主题的发展，其他乐器声部开始逐渐加入。在定音鼓和低音提琴的持续D音上，由单簧管和大管轮流模仿着主题动机，独奏小提琴则在奏出主题动机后或是一个向上的分解和弦片段或是一个半音音阶上行。在这里，独奏小提琴仍然是强奏的旋律声部，其他各声部的力度则是pp、mp或p。随着情绪的高涨，铜管乐器组的圆号开始进入，但它并没有充当旋律声部，只是作为和弦音以柱式和弦的形式出现，它的音色十分饱满、圆润，为激情的发展增色不少；而小提琴、中提琴声部的三连音音型，低音提琴的三、四度连续下行又为音乐制造了一丝紧张的气氛。随着独奏小提琴声部的最高音“E”音的出现以及小号、长号强奏出的“号角”，音乐达到了一个小高点。此后，音乐激动、紧张的情绪并未在此停顿，在定音鼓持续F音的伴随下，独奏小提琴在G弦上的一个快速片段以及随后的分解和弦片段将主部的发展推到了另一个高点。

最后，在单簧管奏出的主题动机和独奏小提琴分解八度的热烈宣泄下，主部的发展达到了最高点。这一部分对主部的发展，才真正呈现出了西贝柳斯的热情和浪漫的英雄主义。紧接着的连接部可以说是对紧张、激动情绪的缓和，它主要是通过木管乐器组和弦乐组加厚式旋律形态的陈述来体现的。在定音鼓的滚奏持续音和中提琴弓子震音的时而渐强、时而渐弱的音响烘托下，大管和大提琴首先以同度重叠的旋律形态出现。四小节后，旋律逐渐加厚，大管与小提琴、大提琴、中提琴和低音提琴形成同度分层重叠的旋律形态，音响效果更加融合、饱满。紧接着，饱满的音响开始削弱，旋律只在单簧管的中、高音区出现，音色较为迟钝，但很快双簧管和单簧管的同度重叠旋律和长笛与双簧管、小提琴构成的八度重叠旋律形态又使音色柔和下来。当单簧管最后一次独奏后，弦乐组在铜管乐器和定音鼓极弱的音响衬托下柔和地奏出旋律，副部在大管的引领下直接闯入进来。

（二）展开部的配器

展开部一开始就承着呈示部结尾的力度在双簧管的引领下由乐队强奏出一个连续三、五度的下行动机，第二次出现则由单簧管引领，虽然力度未变，但由于乐器的改变使整个音响的强度有所削弱。紧接着，大管对此动机作了一个短小的发展，然后移交给了大提琴。在这里，乐器声部逐渐减少，只有大管、定音鼓、大提琴和低音提琴，而且力度变成了极弱，但由于大提琴特有的厚重音色使得整个音响效果仍然比较饱满。此后是一个独奏小提琴对主部的展开华彩段落，一开始，独奏小提琴就进行了一个二十四度的向上的跳进，接着在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主持续音上进行了一番宣泄，随着乐队强奏出的增六和弦，进入了真正的华彩段。这一段落的音乐可以说是一气呵成，华丽流畅，充满了即兴性的浪漫主义气息；时而渐强、时而渐弱的力度变化，以及单声部和二声部的交替运用，充分体现了小提琴的魅力。

（三）再现部的配器

再现部在结构上和呈示部基本相似，但在配器手法上有所变化。再现部一开始的六小节可以看成是主部的引子，由大管引领，独奏小提琴做了一个由低至高的进行来渲染气氛。直到277小节，独奏小提琴才奏出了主部主题，和呈示部相比，降低了音区且全在G弦上演奏，虽然仍只有弦乐组配合，但由于弓子震音的加入给主题增添了一絲凝重、压抑的感觉，每一个音符都似一个沉重的脚步。接下来的主部发展段落在配器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少了一段独奏小提琴在G弦上的宣泄。连接部较呈示部中的连接部来说，结构上扩大了一倍，而且材料也不一样，由于乐器增多，气势更加壮大。它采用的是主部主题的材料，多采用八度重叠的加厚式旋律，如大管、圆号、大提琴的结合，单簧管、圆号的结合，单簧管、大管的结合，双簧管、单簧管、大管的结合，小提琴、中提琴的结合，其他声部则多采用三连音音型，把音乐推到高点。最后，在由双簧管、大管连续两遍奏出的一个向上的音节进行后进入了副部。开始的八小节仍然是副部主题的动机引子，不同的是，只由单簧管奏了一次，虽然仍采用三连音音型，但音的时值增加了一倍。接下来的副部主题仍然由独奏小提琴奏出，在配器上没有什么变化，但音的时值跟前面的动机引子一样也增加了一倍，且不只采用六、八度，还运用了单音，这就使副部主题显得更加庄重。紧接的连接段，先由独奏小提琴用一个分解八度引出一个颤音，再由弦乐组进行填充旋律，音值都增加了一倍；然后再由独奏小提琴的一个二度上行引出一个颤音，交由乐队进行音值缩减的旋律填充。在结束部中，配器发生了一些变化，如独奏小提琴的加入，旋律声部的改变。英雄性的第一结束部，虽然仍采用乐队强奏，但由于增加了单簧管这个旋律声部，以及独奏小提琴连续的八度半音上下行，使得它比在呈示部中更加辉煌。第二结束部减少了旋律声部，由长笛、单簧管各奏一遍，独奏小提琴采用分解和弦音型和分解柱式和弦烘托旋律，为音乐进入尾声奠定了基础。

尾声一开始便如潮水汹涌，热烈豪迈，显示出不可抵挡的力量。乐队两次奏出了号角般的音响，独奏小提琴则三次奏出主部主题动机，再配以一连串的快速琶音，并在定音鼓催促的节奏上逐渐高涨起来，变成了旋风般的快速音型。最后，乐队以强有力的主和弦结束了第一乐章。

三、配器特征

西贝柳斯在配器风格上吸收了瓦格纳和柏辽兹的手法，并将它们转化成一个完全独特的表现技巧。

（一）弦乐组

独奏小提琴充当着重要的角色，西贝柳斯运用它动情而不流于华丽的音色来刻画主要主题，并作快速的跑动或是与其他声部交织在一起。弦乐组的其他声部分得很细，几乎充当背景刻画的功能，大段落的拨奏和弓子震音，塑造出轻盈的氛围。低音提琴深沉的持续音也是他的配器特色之一，凝重的低音给音乐增添了一丝冷峻和悲凉。

（二）木管乐器

木管乐器常常被比喻为“音色的调色板”，西贝柳斯在他的交响乐中也经常使用木管乐器来塑造主题，但在这部作品中，由于独奏小提琴占了主导地位，因此木管乐器只是塑造一些次要主题（如第二结束部）或在连接部中作相距三度的对唱。

（三）铜管乐器

由于铜管乐器的音色较为亮丽，不宜表现朴素的创作风格，因此，西贝柳斯很少用它来描述主题。在这部作品中，铜管乐器运用得较少，但圆号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圆号通常以柱式和弦的持续音出现，悠远而饱满，仿佛是北方森林传来的号角。

（四）定音鼓

作为最重要的常用打击乐器的定音鼓，在这部作品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时而弱奏，时而强奏，大多采用滚奏，偶尔运用单槌法，配合着乐队的力度、节奏和色彩，使旋律更具表现性。

西贝柳斯的乐队配器直接以管弦乐队的音响来构思，主题的表现完全与音色不可分割，弦乐组、管乐组以及打击乐器的音色相互交织，他用音的色彩把大自然的色彩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一部民族风格浓郁、个性特征鲜明的作品，已成為世界小提琴文献的杰作，它也将成为一首经久不衰的曲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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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西贝柳斯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袖珍总谱）[M].北京：光华出版社，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