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升级正在柔性重塑中国与世界关系

储殷

投资、出口与消费被称作拉动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长期以来，中国经济的增长源自投资与出口的动力十分显著，而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尚不够明显。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消费在国民经济中扮演的地位愈发重要，正在逐步成为国民经济的“压舱石”。数据显示，2017年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58.8%，比2012年提高3.9个百分点，高出同期资本形成总额贡献率26.7个百分点。我国经济增长实现由主要依靠投资、出口拉动转向依靠消费、投资、出口协同拉动。2017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达到36.6万亿元，增长10.2%。更引人瞩目的一个数据是，我国居民的恩格尔系数已经下降到29%，进入了联合国划分的20%至30%的富足区间，消费升级正在从一个概念逐步转向日常生活。

消费升级一般指的是消费结构的升级，从历史的维度上看，改革开放以来，国民经济大致经历了三次消费升级的过程。改革开放初期，轻工业产品的需求增加，粮食支出的下降，带来了第一次的消费升级。到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原有的“老三大件”（自行车、手表、收音机）被“新三大件”（冰箱、彩电、洗衣机）逐步取代，家用电器的消费日趋增加，耐用消费品的高档化、消耗性消费品的普及化成为推动产业经济发展的新热潮。进入新世纪以来，以第三产业发展为代表的新消费升级热潮再次兴起。从温饱到小康之后，中国居民的消费结构和消费目的从单纯的满足需求提升到了追求质量，前两次消费升级完成了消费的“从无到有”，第三次消费升级则展现为“从有到优”的形态。信息、医疗、养老、家政、旅游等服务型消费品类日趋火爆。“互联网+”与更多传统消费领域加速渗透融合，网上购物、网上订餐等新兴消费业态发展势头强劲。消费领域从国内市场扩大到全球市场，跨境电商蓬勃发展。

消费升级改变了居民日常生活，也为经济增长实现动能转换提供了动力，更为重要的是，消费升级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中國与世界的关系。与蓬勃发展的基础设施建设实现“硬联通”相比，消费对塑造中国与世界关系的贡献更加柔性，但更为深远。中国的消费市场是世界主要经济体中规模最为庞大、潜力最为巨大的市场之一。一个14亿人口的经济体要实现消费升级，带动的购买力可以有多惊人？这个问题也许问问那些跨境电商从业者最为直观。2016年，在天猫一个平台上，卖出了近28万件泰国乳胶枕。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橡胶生产国，泰国橡胶园的农民从未想过，他们的橡胶除了制造轮胎之外，竟然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市场。在大宗商品价格下行的时候，中国需求令泰国生胶的收购价从每公斤50泰铢上下飙升到180?200泰铢，大量橡胶园因此免于砍树毁园的命运。从荞麦皮枕头到乳胶枕，消费升级提升了居民日常生活的体验，也改变了千里之外一个国家一个产业的命运。

在买遍全球商品的同时，中国的消费者正在玩出国门、走遍世界。国家旅游局的数据显示，2017年全年，中国公民出境旅游人数13051万人次，比上年同期增长7.0%。中国保持世界第一大出境旅游客源国地位。旅游产业的消费升级带来的需求有多大？来自商务部的初步估算显示，目前我国居民一年去境外购物消费大约2000亿美元，相当于买下整个越南2016年一年的GDP。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的最新数据也显示，中国游客占全球出境游客总消费额的比例超过1/5，而排名第二的美国游客消费额仅相当于中国游客的一半。在全球化日益紧密但却险象环生的今天，中国游客的脚步遍及五大洲，在带去消费额的同时也带去了技术。当你行走在巴黎街头，看到的是高端百货收银台上“欢迎使用支付宝”的提示语，但你未必知道，源自中国的移动支付技术已经助力印度的第三方支付平台成为全球第四大电子钱包，中国消费升级的技术产品正在改变更多国家人民的生活。

在贸易战议题火爆的时刻，当我们正在为全球化进程担忧的时刻，不妨将视角放得低一些、细微一些。一次海淘、一次旅行或者一节外教课，正是在不经意之间的消费升级过程中，中国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的地位也从劳动密集型的廉价商品输出国逐步升级为能够输出资本、技术乃至规则的重要参与者。这种动力来自于民间、来自于每一个消费者，改变的却将是整个世界经济运行的方式，以往通过战争才能重塑的经济结构，正在被更加温和的手段逐步改变，这是消费的力量，也是市场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