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的新疆情缘

2018-07-18 00:00高炯浩
新疆人文地理 2010年4期
关键词:克拉玛依易中天新疆

1965年,武汉青年易中天支边到新疆,被分到号称“小西伯利亚”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150团。从武汉到农八师时,易中天本来可以分到离石河子近一点的地方,带队的人听说有个共青团农场,便鼓动大家去了“共青团”。

到了连队后,他脱下学生装,穿着背心便下了地。干干瘦瘦不到1.7米的个子,干活却很拼命,重体力活让他胃口大开,海碗盛上一大碗土豆疙瘩,筷子叉上三块包谷馍,不一会儿全填进了肚里。他能吃也能干,所以没人敢叫他“饭桶”。

1975年夏,文学青年易中天和他未来的妹夫詹世平骑车一路寻友拜师,第一站是到石河子148团看望后来成为著名诗人的杨牧,第二站是到石河子市看我,第三站是去144团拜见落难的诗坛泰斗艾青先生。

1978年,新疆人民出版社约稿,要给大家出个人诗集。不久出版社将杨牧、易中天、周涛、高炯浩等六人以每人一辑的形式,出版发行了一本题目为《春满天山》的诗集。这也是“文革”后新疆出版的第一本诗集。

那时的易中天给我的印象是思想活跃,才思敏捷,口才极好,善于形象思维,喜动忌静。我认为此君将来可能会在诗歌上大有发展,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将来会走学者之路。

1978年,易中天考取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后留校当了讲师。1991年他去厦门大学教书。1999年,我所在的工作单位把易中天请来乌鲁木齐讲学,这时他已出了几本社会学方面的畅销书。课堂设在乌鲁木齐银都酒店,学员是新疆各企业的老总。我到客房和他聊天,谈了阵往事和旧友。虽然他离开新疆20年了,但对旧友,他仿佛还都知道他们的下落。

2007年,易中天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6月份他将参加在库车举行的第四届新疆国际旅游节,并在库车文化广场上为他撰写的《龟兹歌》碑文揭幕,“老兄,你那里有什么朋友托你找我的,这趟咱们便一锅烩了。”易中天突然冒出句兵团“普通话”——河南方言的农场粗话,让我倍感亲切。

6月中旬正是新疆最为炎热的季节,刚走出候机室的隔离区。易中天就被等候在大厅的“长枪短炮”们包围了。他好不容易冲出了记者的包围圈,挤上了自治区团委的轿车。团委领导问:先回宾馆休息吗?我则接上说,自治区新华书店来短信说,数百名读者已经在书店排起了长队,希望易中天能现场签名售书,你们看怎么办?易中天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不能怠慢了读者,小车直发新华书店!”

易中天在新华书店一露面,热烈的掌声便在大厅里响起。他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便拔笔开始签名。几十个新疆大学和新疆师范大学的铁杆“粉丝”们,一边帮着维持秩序,一边有节奏地齐声呐喊:“易老师,我爱你!”弄得易中天只得回过头来,敬举手礼答道:“同学们好!谢谢你们的热情。”易中天一口气签了800多本书。

第二天,自治区团委安排在新疆大学召开学术交流会,大厅里1000多个座位早就坐得满满当当的,连走廊里都挤得水泄不通。所谓的“学术交流会”,其实变成了“答记者问”。易中天反应机敏,妙语连珠,大厅里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和掌声。

他讲了许多让听众感兴趣的事,但对新疆人来说,有则故事最是令人难忘,也说明易中天是个重情感恩的人。

他说,几年前曾和夫人李华去和田,大概沙漠公路两边的景色过于单调,再加上长途跋涉,司机师傅肯定视觉疲劳了,平平的公路上车子突然翻到了沟里,李华受到了轻微脑震荡。易中天和夫人被困在离民丰县40多公里的戈壁滩上,那里车流量少,他好不容易才拦住一辆中巴车,但车里坐的都是维吾尔族兄弟,语言不通。好在还有一位姓马的回族青年懂维、汉两种语言,主动上前当了翻译。当维吾尔族司机得知真情后,便让全车的人下车,说先将病人拉到医院,然后再回来接他们。车上的人都背上褡裢下了车。那位懂维语的回族青年还自告奋勇陪易中天去医院,说这里汉族人太少,害怕到了医院也不方便。

讲到这里,易中天眼圈红了。他动情地说,我永远忘不了那位马姓回族青年,也忘不了一车朴实的维吾尔族兄弟。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易中天,我也没有告诉他们我是谁,就因为一位汉族姐妹受了伤,他们便集体下车提供了方便。

在易中天的第二故乡石河子,他则表现了特殊的亲近和谦虚。在老政委面前,他一再回忆当年领导是如何关照他,甚至骑自行车带上他去连队收集材料;在和宣传队同事的聚会中,他又是拥抱又是拍肩,仿佛回到了青年时代。

在石河子大学,他开口第一句便是:今天我回家了,在家乡亲人面前是不能谈钱的,所以这节课我不收取一分钱的讲课费用!台下的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

开讲不大一会儿,礼堂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不一会又形成一阵声浪:我们要见易教授,我们要见易教授!有些没有入场券的学生要强行人场,与维持秩序的人引发了争执。

易教授问:大概有多少人?回答有二十余个。易中天回头对主持人讲,那就让他们坐在舞台上吧。一行年轻人鱼贯而入,当他们得知要坐在易中天身旁时,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易教授和新疆的渊源不浅,但他留在新疆的文字却并不太多,除了上世纪70年代发表在《新疆军垦报》和《新疆文学》上的诗歌外,最具影响的要数《克拉玛依赋》和《龟兹歌》了。虽然字数不多,但它却是两座边疆城市的标志性文化。

《克拉玛依赋》是易中天2005年应克拉玛依市委、市政府之约写就的,易教授对克拉玛依并不陌生,甚至有些特殊的感情,因为他的夫人李华女士曾在这所城市的独山子炼油厂生活过多年。

在这篇赋文里,中天以极其简洁的语言总结了克拉玛依的地理、历史以及人文,当然更多地回顾了克拉玛依油田40年来的辉煌业绩及巨大变化,抒发了石油工人气盖山河、为祖国献身石油的奉献精神。这篇长赋留在了克拉玛依文化广场,让游人知晓克拉玛依不仅生产石油,还有着丰富的精神文化。

《龟兹歌》则写于2007年第四届新疆国际旅游节,新疆将这届旅游节定在阿克苏,主会场设在库车。这个汉代三十六国中的大国,曾在西域历史上留下了浓重一笔。这里出现过佛学家鸠摩罗什,出现过音乐家苏祗婆,还有名传千古的龟兹古乐。

易中天应库车县邀请后,欣然命笔,一气呵成。在这里易教授没有采用赋的形式,而选择了乐府的长歌体,变韵换句,挥洒而下。诗开首用了入声韵,更显得豪放悲切,一泻千里,豪情万丈。

易中天毕竟是诗人出身,小时熟背诗词歌赋,人到中年,再拾起来毫不生疏。但对易中天教授来说,为他曾生活过的新疆的两个城市撰写赋文,无疑是他的荣幸,也是这两个城市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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