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本开新的生态智慧

2018-08-06 10:39刘悦笛
当代贵州 2018年24期
关键词:黄石公园中心主义工业

刘悦笛

西方曾有一场深刻的环境保护运动,要求告别人类中心主义,以自然生态作为核心,从而提出了走向生态时代的课题。

在西方,生态时代直面工业时代而出。这是因为工业时代的人类只知战胜自然,试图去统治自然和控制自然,却不知道人本是自然的一部分,人与自然是共同进化的共生关联。在工业时代,自然只具有为人类所利用的工具价值,而在生态时代,自然才有了属于自身的内在价值。

这场环境保护运动的内在思想转折,就在于从开发和掌控自然,转向恢复和管理自然。然而,这是唯一正确的路吗?中国要走的生态文明之路与之如何殊途同归?

中国生态文明是从农业文明经过短暂的工业时代而逐渐形成的,与欧美国家处于不同的历史境遇当中。因此,曾提出“绿色GDP”概念的美国国家人文科学院小约翰·柯布院士曾提出,中国可以跨越西方走出工业的间接模式,从而直接走出一条自己的生态之路。

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从农业文明当中,重新整合出一种返本开新的生态智慧,无需如西方社会那般,将生态中心与人类中心的对立起来。事实证明,这种绝对的生态或自然中心论并不适度,也没有彻底实现的可能。因为在工业文明之后,整个地球就已经被更全面地“人化”了,这个过程是不可逆转的。危险当然就出现在这里,2015年笔者赴加州克莱蒙参加第九届生态文明国际论坛,当时与会的数千位生态界人士忧心忡忡:地球的生态破坏是难以逆转的,海洋的酸度上升就是个最明显的例证。

的确,绝对的人类中心主义加剧了环境污染和地球破坏程度,需警惕、避免,但绝对的生态中心主义则是一种“乌托邦”,也走不通。真正可行之路,那就是走一条人与自然的均衡发展之路。有“环境伦理学学科之父”的美国环境伦理学家罗尔斯顿,在美国和中国开会时两次邀请我,去看看他的家乡科罗拉多州的荒野之美,或到黄石公园亲近那些麋鹿、野牛、大角羊乃至棕熊之类的大型哺乳动物,“没有被人类触碰过的原始生态多美呀!”

我对罗尔斯顿有面对面的回应:1998年,黄石公园遭遇大火,3213平方公里植被被毁,如今的大多植被是后生的,更何况,原始北美大陆原生的大型哺乳动物只有羊驼一种,其余的都是从欧亚大陆自然迁徙或人为迁徙来的。所以美国人所幻想的那种美丽荒野,其实并不原始,早就有人的痕迹在其中了,反倒是农业文明那种既垦荒自然又保护自然的方式,也许对未来的地球才是更为适宜的发展之途。

人类真正的大规模破坏自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认为,就是来自新石器及其更晚近时代的刀耕火种。刀耕火种作为向自然索取资源满足人类生存需求的方式,使大规模的森林遭到焚烧而向大气中释放了大量二氧化碳,人类无意中已经开始改变全球气候。众所周知,以林木的灰作为农作物的肥料的方式,乃是一种非常低产的方式,资源被穷尽后就只能再寻找下一片树林进行焚烧种植。随着这种技术的普及和扩大,更多的人口得以生存,但是,人口的增多,势必要减少更大面积的森林。

回眸观之,人与地球的关系是曲线前行的,并不是人盘剥地球呈现出由低向高的直线发展。150年前的工业革命,乃是这个曲线突然变直的时期,因为越来越大规模的使用化石燃料后,二氧化碳的集聚增多,才导致了新的一轮的气候变暖,我们正处于这个历史阶段当中。

这种自然退化,当然是人类中心主义带来的后果。未来能走的路,并不是人类主动或被动退出自然,而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这就是中国农业文明智慧所带来的启示:因为几千年来的耕作,中原地区基本上都已成为了熟土,在此已经“人化”的自然基础上,如何让人与自然平衡、相生、共化,才是人类在未来地球上得以继续延续的大智慧。

猜你喜欢
黄石公园中心主义工业
环境哲学视域下的人类中心主义辨析
试论人类中心主义与非人类中心主义之争
西方中心主义遮蔽西方之乱
美丽的黄石公园
独一无二的黄石公园
百岁美国国家公园
循迹而至
An Eco—critic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Conflicts in the Poem “Snake”
掌握4大工业元素,一秒变工业风!
工业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