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传拓暨全形拓

2018-10-18 02:51晋阳印社孔祥宇
中国艺术时空 2018年5期
关键词:拓本拓片金石

晋阳印社/孔祥宇

【内容提要】传拓是指用纸和墨从器物上捶印其文字或图案的技术,远在唐代之前就已经是一门运用得比较娴熟的技术了。宋代还把传拓用于拓制青铜器的铭文。这种“拓金”之法,发展到清嘉道年间,已能拓制出青铜器的器型,拓片称为“全形拓”。 滥觞期大致是在嘉道年间,代表人物有马起凤、六舟、李锦鸿等。发展期大致是在同光时期,以陈介祺为代表。鼎盛期还是在民国以后,主要代表人物有周希丁、马子云等。金石传拓的类别有蝉翼拓、乌金拓、蜡( 墨) 拓、镶拓、色拓、全形拓。全形拓的制作方法有制板拓、分纸拓和整纸拓。

金石传拓是中华民族古老的传统技艺,它的发展历史就是民族传统技艺生动的创新史,伴随着金石学和书画艺术的发展,金石传拓艺术已经成为民族优秀的文化艺术经典。

传拓是指用纸和墨从器物上捶印其文字或图案的技术。它的成品叫作拓本或拓片,前人也叫做打本、脱本、蜕本等。由于时代不同、地域不同的缘故,叫法不一而已。传拓的标准是清晰地反映器物铭文、纹饰及外在视觉效果,在此标准的范畴中,拓本墨色叠加的层次感、水墨交融的滋润感所形成的艺术韵味是考量拓本雅俗的重要指标,要求墨色黑而不闷、厚而不滞、淡而不薄、浅而不浮,湿而不晕、干而不燥。

传拓不仅是中国古代文化传播的一种重要载体,也是中国历史学、考古学、文献学、金石学和书法、绘画、雕塑艺术等学科研究的重要内容。

一、金石传拓暨全形拓的历史及渊源

任何一种工艺技术的发明,都是要历经萌芽、雏形、完善、发展的过程,而这种过程,均是以比较完备的成熟或基本成熟的原材料为基础的条件下完成的。传拓技艺的发明也是如此,它是在冶铁、炒钢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碑刻大量出现,墨和纸张被广泛使用的条件下产生的。

汉灵帝熹平四年(175),议郎蔡邕等奏帝正定六经文字,得到灵帝许可,于是,参校诸体文字的经书,由蔡邕等书石,镌刻四十六碑,立于洛阳城南的开阳门外太学讲堂(遗址在今河南偃师朱家圪垱村)前。碑高一丈许,广四尺。所刻经书有《周易》《尚书》《鲁诗》《仪礼》《春秋》《公羊传》《论语》。《熹平石经》为官定的儒家经本,是当时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文字、书法及读经范本,石经立起后,每日到太学门前观览刻经的人不绝于径,甚至出现“车乘日千余辆,填塞街陌”的景象。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亲临太学瞻读摹写,因为传播的需要,“一种新的方法——传拓技术也就应运而生了”。

因为年代的久远,有关汉代的拓片实物并未给我们留下。现在所见最早的拓本实物,是清道光年间在甘肃敦煌石窟中发现的唐太宗撰书《温泉铭》拓本。原石在陕西温泉,久佚。此拓为割裱本,存48行,缺上半,原藏甘肃敦惶莫高窟石室,今藏法国巴黎国立图书馆。拓本末尾有“永徽四年(653)八月围谷府果毅儿”十二字,据此可以断定此本当为唐永徽四年以前所拓,证知确为唐初之物。除 《温泉铭》外,现存唐拓本还有:唐欧阳询《化度寺塔铭》、唐柳公权《神策军碑》《金刚经》、唐怀仁《集王圣教序》、唐虞世南《夫子庙堂碑》、唐褚遂良《孟法师碑》等。这些都是唐代拓本中的佳作。《温泉铭》拓本施以擦拓技法,已是碑刻传拓的成熟之作。此充分证明,传拓技艺远在唐代之前就已经是一门运用得比较娴熟的技术了。

刻帖,是起于唐宋,盛于明清的一种碑刻形式。现存最早的一部官刻从帖是北宋刻帖《淳化阁帖》,堪称“帖祖”。由此,“帖”的概念开始由“法书墨迹”转变为“法书拓片”。唐代遗存的拓本就拓印技法而言,多为擦墨拓,用墨轻重不一,而且纸张较为粗劣,拓片尚欠精美。而传世的各种宋拓碑帖,拓工十分讲究,纸墨十分精良。首先以宋纸来说,其纸的质量已达到很高的程度。拓工因纸施拓,因石施拓,薄纸作淡墨拓,厚纸作重墨拓,拓法也不再单一,有擦墨拓,有扑墨拓,用墨也多种多样。

宋代还把传拓用于拓制青铜器的铭文,因此又把传拓称作“金石传拓”,把拓片概称为“金石拓片”。这种“拓金”之法,发展到清嘉道年间,已能拓制出青铜器的器型,使人见拓如见物,爱不释手,这种拓片称为“全形拓”。

全形拓是一种以墨拓作为主要手段,辅助以素描、剪纸等技术,将青铜器的立体形状复制表现在纸面上的特殊传拓技法。是各类传拓技法中最难的一种,它不仅要求拓工具有丰富的平面传拓经验,而且还需具备诸如素描等一定的美术基础,故历来善拓者不多。随着以摄影为基础的石印、珂罗版等复制技术的广泛应用,全形拓这种费时费工的纯手工技艺急剧走向衰落,逐渐成为了稀罕而珍贵的艺术品种。

其历史发展大致可分为三期:滥觞期、发展期、鼎盛期。

(一 ) 滥觞期。 时间大致是在嘉道年间,代表人物有马起凤、六舟、李锦鸿等。

马起凤,字傅岩,浙江嘉兴人,生平不详。徐康《前尘梦影录》卷下云:“吴门椎拓金石,向不解作全形,迨道光初年,浙禾马傅岩能之。”容庚《殷周青铜器通论》亦云:“彝器全形拓始于嘉庆年间马起凤所拓得汉洗……今马氏拓本,除金石屑所载外未见他器。”《金石屑》所录汉洗,上有马氏题跋“汉洗,旧拓本,戊午六月十八日,傅岩马起凤并记”。戊午乃嘉庆三年,由题跋中提及系旧拓本推知,此拓片的捶拓时间应在乾隆年间。

马起凤拓《周鲁侯角》,自题为“周鲁侯角全形”。全形拓始于马起凤之手,而今见其原拓自题为“全形”,则“全形拓”的名称实际也当是马起凤提出的。

《海宁六舟上人剔灯图》,六舟拓,现藏浙江省博物馆。

僧达受(1791—1858),字六舟,别号寒泉、南屏退叟等,嘉兴海昌(今属海宁)人。生平嗜金石,据其自编年谱载:“壮岁行脚所至,穷山邃谷之中,遇有摩崖必躬自拓之,或于鉴赏之家得见钟鼎彝器,亦必拓其全形。”达受交际甚广,尤与阮元、何绍基、戴熙等人关系最契。曾为阮元作 《百岁图》,“先以六尺匹巨幅,外廓草书一大寿字,再取金石百种捶拓,或一角,或上或下,皆不见全体著纸。须时干时湿,易至五六次,始得蒇事”。阮元对此极为赏识,以“金石僧”称之,一时传为佳话。达受以擅长用淡墨著称,存世拓片尚多见。六舟全形拓还常见与绘画相结合,或以钟鼎插花作为题材,或自绘小像于其间,颇具文人情趣。

李锦鸿,阳湖(今江苏武进)人,生平资料阙。《前尘梦影录》称其全形拓技“乃得之六舟者,曾为吴子苾、刘燕庭、吴荷屋、吴平斋诸老辈所赏识”。

(二)发展期。时间大致是在同光时期,以陈介祺为代表。

陈介祺(1813—1871),字寿卿,号簠斋,山东潍坊人,道光进士。生平好收藏古物,又长于墨拓。在晚清金石界,陈介祺的名字如雷贯耳。吴大澂在给陈介祺的信中云:“三代彝器之富,鉴别之精,无过长者;拓本之工,亦从古所未有。”

陈介祺全形拓法的特点主要有以下几点:

绘图之法更趋准确合理。全形拓法和一般平面拓很大的不同在于,传拓前需先绘出一幅器形的原大草图,在图上勾出细部位置及各处的透视关系,确实无误后,再用铅笔将草图过到拓纸上,按所绘出的部分分若干次上纸上墨。陈介祺《陈簠斋文笔记附手札》中云:“作图之法,以得其器之中之尺寸为主。以细竹筋丝或铜细丝穿于木片中,使其丝端抵器,则其尺寸可准……他人则以意绘,以纸背剪拟而已。”在此之前,绘图或“以灯取形”或纯如陈氏所言多“意绘”,陈氏在绘图技法上的改进,使得其所拓器形大体比例准确,结构合理,与前人比较确实前进了一大步。

多采用分纸拓法。所谓分纸拓即“以纸裱挖出后,有花纹耳足者,拓出补缀,多者去之使合”。具体说来,就是将拓纸按照需要分成若干块,逐一放置到器物的相应部位进行捶拓,最后拼成全图。这种方法上纸较容易,但拼接需要一定技术。与分纸拓法不同的是整纸拓,这种拓法原则上要求用一张纸完成整个器形的墨拓。由于拓纸不能做任何裁剪,上纸过程中需随器形变化分段分次完成,十分费工。而且“每次上纸不可贪多,移动部位不宜过大,每移一次都要衔接好花纹线条,始终要在所绘出的线内进行,绝不可延伸到线外,否则会失真变形”。显然,整纸拓的难度要远大于分纸拓法。两种拓法孰优孰劣,历来各家看法不一。陈介祺本人认为“整纸拓者,似巧而俗,不入大雅之赏也”。但也有人则主张唯有整纸拓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全形拓法。由于分纸拓法相对简单,易于普及,清末民初,此类用分纸拓的全形拓本时有所见,恐与陈介祺拓法的影响不无关系。

纸墨特点。陈氏拓本用纸多为罗纹纸,颜色洁白,质地细薄柔软,据说乃由吴大澂在南方定制。陈氏用墨也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他在谈到所拓碑石用墨特点时曾概括为:“不拘浓淡,以浓不浸入画里,淡而笔锋逼真为妙,全在视纸干湿之候及调墨轻重也。纸干则墨燥而粘,纸湿则墨走而模糊;以干湿得中,通幅一色,字之精彩,全现为止。”陈氏所拓北魏曹望憘造像精拓本,往往用浓淡不同的墨色拓出,人面用蝉翼拓,面部的细条纹清晰可见,服饰及车马部分则用乌金拓,很有层次感,堪称佳作。但就目前所见全形拓本的情况而言,似乎以乌金拓居多,墨色浓黑。如雁足灯,一为陈介祺拓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一为周希丁拓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风格可谓迥异,陈氏拓本虽确能给人以“通幅一色”的感觉,不过从气韵上讲显然不及周拓本。

陈介祺《毛公鼎全形拓》,现藏西泠印社。

(三)鼎盛期。全形拓的真正鼎盛期还是在民国以后。这一时期,由于从西方传入的透视、素描等方法逐渐普及,使得与前期比较,所拓器物图像的立体感大为增强,并出现了用墨色来表现光线明暗变化的新技法。主要代表人物有周希丁、马子云等。

周希丁(1891—1961),本名康元,以字行,江西临川人。早年在琉璃厂开设古光阁古玩铺,新中国成立后曾在首都博物馆等单位任职,负责摹拓古器物和文物鉴定。周希丁先生的成就之高,可谓20世纪全形拓的第一大家。陈邦怀评其拓形方法“审其向背,辨其阴阳,以定墨气之浅深;观其远近,准其尺度,以符算理之吻合”。他曾手拓故宫武英殿、宝蕴楼及陈宝琛( 秋馆)、罗振玉(雪堂)、孙伯衡(雪园)等诸家所藏铜器,尤其是为陈宝琛所拓的青铜器全形,多以六吉棉连纸淡墨精拓,极为精妙,后整理出版成《秋馆吉金图》一书,影响很大。

周希丁早年曾为传拓专门学习过西洋透视技法,故其所拓器物全形立体感强,各部分比例结构也较为合理。以器腹内的铭文处理为例,焦山鼎翻刻本,按照正常的透视关系,如果人的视线能够完整地看到器腹内的铭文,那么从同一角度,就不可能看到鼎腿部位,显然翻刻时忽略了这一点,为了把铭文完整放入器腹内,又人为地将口部撑大,以至两头呈尖角状,变形失真。相比之下,周希丁所拓散氏盘全形,铭文露出部分恰好与视平线相符合,处理得就十分到位。此外“周拓本”的用墨也极为讲究,往往能给人以一种匀净苍润之感。

周希丁的弟子有韩醒华、郝葆初、萧寿田、宋九印、马振德等,其中小徒弟傅大卣(1917—1994),生前供职于中国历史博物馆,能传师法,也是拓彝器全形的高手。

马子云(1903—1986),1919年进北京琉璃厂碑帖铺庆云堂当店员,1947年受故宫博物院招聘传拓铜器碑帖,并从事金石鉴定和研究。生前曾任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马子云先生本人曾这样回忆早年学拓全形的经历:“欲学传拓铜器之立体器形,即在各处求教,皆一一碰壁。无法,只好自己努力钻研,经过二年苦研,始能拓简单之器形。予仍继续努力掌握钻研,终于拓成一比较合理之虢季子白盘立体器形。”现藏故宫博物院的虢季子白盘全形拓片正是其代表作。据弟子纪宏章先生回忆,此件作品是60年代马先生在鲁迅艺术学院的几位青年学生配合下,花了将近3个月时间才完成的。马氏全形拓的一大特色是先摄影,用放大尺依其尺寸放大,然后再施拓,与传统方法相比,拓片图像更为逼真,细部毫发毕现,令人叹为观止。

二、金石传拓的类别

就拓本而言,绝大部分是用墨色来表现的。墨色是很容易识别的,但又是很难掌握的。明此理者善“用墨”,不明此理者被墨所用。墨有精微,也有粗浅;有高雅,也有庸俗。用到合适处,用到妙处,就是善用墨者。这是产生佳品的必要条件。我们要知道“墨”也是有个性的,把这个问题重视起来,也就是知难而不难了。关于“用墨”的问题,应由浅入深,层层深入。

墨是黑色的,当与水相溶后就产生了“墨韵”。因墨中含水分的不同,就产生了“浓、淡、干、湿、焦”等不同的效果。这就是古人总结的“墨分五色”的道理。在拓制作品时,使扑子的“力度”有强、弱之分;行扑子的“速度”有快慢之别。因此,它的变化有千万种,就像音乐只有七个音符,但是变化起来却是无穷的一样。我们就是利用这种变化来拓制作品,来表现作品的内涵和我们的理念的。所以用墨没有一定的法则,是灵活的,但是就其效果而论又有好坏的区别,因此又是严谨的。它有一定的规律可寻,想熟练地掌握是要下一番功夫才行。

(一) 蝉翼拓。墨色淡匀如蝉翼,通透淡雅。甲骨、扇骨、牙雕、玉雕等使用“蝉翼拓”效果最佳。

(二)乌金拓。墨色厚重,乌黑而有油脂的光泽,同时具有层次和质感。对碑刻能呈现最好的传拓效果。

(三)蜡( 墨) 拓。干拓法之一。此法将石蜡溶化成液态,渗入墨粉,制成圆形或椭圆形饼状蜡墨,晾凉后备用。使用时用蜡墨擦涂于蒙在器物表层的纸上,使凸处着色。因携带方便,多在交通不便的深山野外作业时偶然为之。其效果不如墨拓精细。

(四)镶拓。就是“乌金”与“蝉翼”交替运用,浓淡分明,用浓淡墨虚实表现图的阴阳,丰富了表现手法。

(五)色拓。朱拓,朱即朱砂,又称辰砂,用温水将朱砂粉浸泡在小碗内,化开后便可使用。也可用朱砂墨研磨。一般来说,图案小且精美的砖、瓦,用朱拓拓出的效果更好。

还有几种颜色也可作拓片用,如:石青、赭石、藤黄等,都是矿植物颜料,作画、做拓片都会经久不褪色。化学颜料也有一定应用,只是不够讲究而已。

(六)全形拓。要求把实物的高、宽尺寸,事先准确地画在宣纸上。因操作工序繁杂,要求准确,拓品完成之后,与实物大小无误。拓法虚实并用,立体感很强。再配有名人题跋、藏家印戳,十分精美。

三、金石传拓的方法和步骤

(一)传拓前的准备工作。了解器物,注意器物安全。了解环境,温度、湿度、雨晴、季节等。清洗器物,保护器物,特别是文物。一般拓碑石,先用扫帚扫去灰尘,再用湿布擦洗两遍,再用竹针清理字口。为下一步做好准备。拓片需要的是一种感觉,这是非常重要的。拓片是需要耐心的,更需要细心。

(二)上纸的方法。纸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湿纸,一种是干纸。

湿纸。先闷纸,按刻石尺寸裁纸,四边余3厘米,把纸折成20×20厘米方块,或长方形,每年相错5毫米,以便揭开使用,然后将一张叠好的纸放入清水盆内,湿透后取出放在洁净的湿布上,每一张湿纸,加上叠好的一张干纸,用湿布包好,双手用力压纸,待湿干均匀后取用。

把折好的湿纸左右打开,再行上下打开,为防止纸破裂,上下对折,不可一次将纸全部打开,尤其在室外工作更应谨慎。左手大拇指与食指提住拓纸左上角;右手大拇指与食指紧握棕刷,中指与食指夹住拓纸右上角;让左手拇指紧贴碑石左上角拓面,用力按之,使纸角与碑石先行贴牢,用右手中的棕刷向外刷去。顺之,由上而下,边贴边刷,纸就上到碑石上了。动作要快而有力,使拓纸与碑石成为一体,纸就不易自起。

干纸。此方法主要适用传拓小的器物。具体方法是:按要拓的器物文字或纹饰的部位,裁出拓纸,然后把拓纸覆于所要拓的部位,用笔蘸水将纸逐步浸湿,再用毛巾轻轻按之,使纸与器物紧贴,用打刷顺序敲打,至纸入字口或纹饰止,改用平刷刷,纸就算上好了。

(三)上墨的方法。传拓前,先用毛笔将墨汁涂在黑板(拓包)上,用拓包蘸匀墨板上的墨,拓包与墨板相互对拍,使墨均匀进入拓包内。上墨需先掌握纸的干湿程度,待纸在欲干未干之时,用淡墨轻轻捶拓一遍先盖住纸地,使文字或纹饰显出,待纸要干时再捶拓两三遍。传拓时,要循序渐进,层层加深,最后一遍可用浓墨扑拓兼擦拓,即显出墨光晶莹之状。

在室外上墨一般要快,要保持上墨的匀净,否则拓纸一旦翘起就无法再拓了。传拓的走向一般应从左至右,从上往下,后扑子应略压前扑印子的三分之一,下行应压上行三分之一,以此顺序进行,绝不可跳扑去拓,否则纸面墨色就不匀净。

现在一般多采用市面所售的墨汁,不过这些墨汁胶性大,使用时要经常用清水喷洒扑子,不然拓包吸墨过多、时间过久,出墨就不那么自如了。拓包若吸墨过多时,可另备一些纸,把墨在纸上完全拍出,再行使用。拓包暂不用时,可将拓包面朝下与墨板合起来,保持扑面潮湿。日久不用,拓包面即会干硬,这时要先用水喷洒包面,然后在墨板上轻拍,直到变软后方可使用。拓包四周不可有积墨,如有积墨,就要及时调整手法,让积墨逐渐拍出。出现积墨,往往是因为吸进去的墨没能一次用完,而又接着吸墨的缘故。拓包吸墨过多,会使拓包面愈来愈小,若继续使用,拓包就会显出圈状(所谓露扑子),这是传拓中最忌讳的。

(四)揭取与保存。从上纸到扑墨拓出,算是完成了拓印过程的大部分工作,接着应从器物上揭取拓片。揭取下来,在干净的桌子上,将拓片上下对折,在拓片右下角用铅笔注明所拓制器物的名称、地点、时间、碑阳、碑阴、碑侧及器物的具体部位。再放入档案袋,编号。

四、全形拓的制作方法

正如山水画并非实景,全形拓的制作亦非写实。全形拓仅在原器上制作部分拓本,再通过对器形的解构、思索,进而重新组合出最符合古器状貌之立体拓本,最后用拓包将空隙处用墨进行补全。全形拓虽然名为拓,实际上部分是画,和完全从纸上照搬的拓法有着很大的差别。而拓手对器物的理解、感悟,决定了全形拓能否对古器有着准确、妥当的表达。全形拓虽如古器之“掠影”,却与其他门类相同,其本身亦有着高下之别。好的全形拓本庄重肃穆,自有古雅兴味,而差的拓本则往往形神粗鄙,与书卷气息相去甚远。白谦慎先生认为,传拓虽然是一种复制手段,然而由于捶拓轻重、纸墨浓淡的细微差别,使拓本区别于那些“被泯灭了历史感的机械复制品”(《吴大澂和他的拓工》,海豚出版社2013年版,96页)。好的全形拓本,也显然脱离了复制本的范畴,而成为一种富有古趣的创作。

(一)制板拓。江苏镇江焦山寺僧六舟和尚感觉木刻有失原形,便与其研究手拓全形。初是以灯取形,把原器的尺寸量好画出轮廓,再以厚纸做漏子,用极薄六吉棉连纸扑墨拓之,拓前须先用白芨水以笔刷器上,再用湿棉花上纸,待纸干后,以绸包棉花作扑子拓之。这便是六舟和尚创拓的全形拓。

制板拓是对着器物画稿、刻板,然后直接拓印。制板拓的板分两种,一种阳板,一种阴板。阳板就是将器物的形状、纹饰、文字等,刻在石板、木板等材质上,然后像拓石碑一样拓印。阴板就是将器物的形状,纹饰等镂空,然后铺在纸上直接拓印。现在常用的是刻纸板,方便、快捷、成本低。但纸板不太容易刻纹饰和文字等,一般只刻素面的完整器物或器物某一部分。

陈介祺毛公鼎石刻传拓阳板和拓片

(二)分纸拓。同治光绪时金石收藏家陈介祺采用“分纸拓”法,将器身、器耳、器腹、器足等部位的纹饰、器铭分拓,然后用笔蘸水划撕掉多余白纸,按事先画好图稿相应之需,把拓完的各部分拓片拼粘在一起,由于所绘图稿准确,用墨浓淡适宜,使得全形拓技法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整纸拓传拓局部线描图和传拓过程

(三)整纸拓。近代民国时期周希丁等人又将西方传入的透视、素描等技法应用到了全形拓之中,墨色更是考究,墨色浓淡相间,所拓器物图像的立体感大为增强。

这种拓法是在拓器物前,选择最能代表该器物特征的最佳角度,用铅笔在准备好的棉连纸上轻轻画出一个“⊥”形图,以表示器物的垂直线和水平线,再以“⊥”形图为基础,画出被传拓器物原大的线描图,随后把标有器物各部位位置的绵连纸分先后覆在被拓器物上,用蘸有白芨水的毛笔刷湿,上纸,用棕刷刷实,用墨拓黑后揭下,这样多次拓完器物的各个部位,完成全形拓。这种全形拓是在一整张棉连纸上将器物的立体形状多次拓成的,所以也叫“整纸拓”。用该技法手拓之器物全形,器形准确与实物不二,纹饰清晰,丝丝入扣,铭文规范,笔画有秩,效果逼真,赏心悦目,为重铸全形拓昔日的辉煌注入了浓重的一笔。

五、金石传拓的文化意义

历史在创造、泯灭、新生的进程中推动着人类文明的不断发展。彩陶上的画符,甲骨上的刻字,有文字记载的文物国宝的面世,促使传拓这种技术的发明与发展。发明迄今将近1900年历史的传拓术,作为复制和保存金石文献资料的有效方法,在形成的初期乃至其后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均是以石刻传拓的形式,把碑石上面的刻字转印复制到以纸为承印物的纸上,以便于人们观赏和研读。无论是照相技术,还是3D扫描技术,都无法像拓印一样与文物零距离的接触。拓印能够将碑文石刻上的线刻、纹理、风化程度对等呈现在拓片上,我国古代许多许多已经消失或被毁坏的文物正是因有拓片传世,通过拓片得以复原与传承。才使一些珍贵的石刻文献资料得以保存下来,让人们读到原碑刻的内容和感受原碑的风貌。

有宋至明清三代,人们对金石拓片的追逐更是达到了几近热狂的地步,大量出于这个时期的金石著作,足以说明传拓、拓本、拓片所扮演的角色的重要性。我们应该努力继承和发扬这门古老的技艺。

猜你喜欢
拓本拓片金石
金石不朽 承载灵渠千年记忆
新增编委介绍
《韦洽墓志》拓片
金石包装有限公司
五代南汉李纾墓志拓片
《合集》27459拓本、照片对读的新发现
明刻《绿筠窝帖》及传世拓本考
北宋《曲行殷墓志》拓片
拓片制作中的用墨技巧
拓本博古画:金石传拓与中国画的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