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内部的台阶通往塔尖

2018-11-12 19:42李俊功
延河(下半月) 2018年5期
关键词:纳兰苍耳胸怀

李俊功

纳兰的胸怀间隐藏着世界的秘密:以文学或者诗歌的远途之旅,在无功利写作的种种努力下,凭忘我之欲和学行之醒悟,希望利益他人,并把诗歌的精神深度和亮度,作为某种非物质的布施。他的文字里有一种悲怜,但他从来不去自我放任。而是有效地让文字发挥着灯的作用,产生着春土对于种子的温床作用,企图通过一行行文字的隧道探知到时间的深邃,寻找到不可预知的警醒神经的力量元素。节制,对于笔墨,对于做人,都是关乎品和质两种情调。其散文诗,弥漫的是柔和的温润之风,是诗性的特质为之增“重”的砝码。我对他的散文诗产生兴趣,不仅来自文字,更多的是来自文字背后的内心境界。在他的以美为大宗的精心选择的诗的文字,和富裕意义的文本的深层处,其实有一种悲悯的大境中的柔软力量,直击人心。是的,他真的在用审美性极强的语言,彰显立场。在用慈悲之词打造着一个个属于他,也属于广大爱诗者的精神图标。和纳兰,这个满身充盈着青春气息的诗人,做着关于诗歌的心灵对话,已经不止一次,在许多次的情感交碰中,我们对诗歌的清朗的认同,往往和时代性、宗教性,以及陌生化的语言写作,形成了某种思想上的合力。

他那么年青,充满文学的活力,其目光自觉突破囿于视野的喧嚣熙攘,而能越过障碍,望见对面的高山,也详察到人群底层和灵魂深处,一声声呼吁,一次次忏悔,一念念所感。这种扩大的美好的祈愿,更加辽阔的心域,给诗歌的驰骋带出了奋催的扬鞭。

在《一滴水》里,纳兰所力争达到的慈怀和良愿是如此表述之:“我有布施之心,以雪,以雨,以流星。我有敬拜之心,以炊烟,以袅袅的祷告,以忏悔。”这多以佛经上的语言,引论净心的,就有“忏悔”“布施”“心”等,那颗让经典化解的心,敏锐,惊觉,无我,沉静,自然,加之,他得力于建构和超越的诗歌艺术新理论的具体指导,以及赋予诗歌以全新时代内涵的连续性探索,前行与深耕,预示的是他向修辞致敬的虔诚而必然直至的心得收获,是体悟的诗歌或者自然隐秘的智慧。

纳兰是一个时刻能够做到自净其意的诗人。他的诗歌就像“灵魂被一声惊雷褪去了身体的外衣。(《恐惧》)”,就像“心太污浊了。能洗心的经句,即:离尘销垢、清净法眼。(《微妙法》)”,由于自觉地对于自身、对于日月不断发问,不断求忏,且开悟般的问答,仿佛一切了然:“谁不是身陷囹圄的藕,在淤泥里苦苦挣扎,一边用水洗净罪孽,开出一朵圆满的莲花。(《柔软词》)”,所以,干净,纯粹,提升了思想空间,阔达了仰望高度,因而,立足精神之上的诗歌,自由高蹈,一如无翅之云,也能闲静之至,自成时空大景。正如诗人徐俊国在其随笔《退到自然,退到语言》中所言:“在自然中沉浸,在修辞中写作,给身体安置一个乌托邦,既生活在现实之中,又与王维、陶渊明和加里·施奈德共用一个灵魂。”唯然,则恰如“灯光不用修辞就可以照亮黑暗”一样达临超现实主义诗歌写作的效果,纳兰多年来的搦管实践,证明了他的成功。

这组散文诗《水带恩光》,标题里面所涵盖的故事,是从一个词语发生的。

一个足以打动诗人的词语,自然有着某种源自自然或者神奇的力量,不然,如何,能够让他一见难忘!纳兰讲述了自己在某寺院初见墙壁上,“水带恩光”的题写,驻足品之,豁然心动,一下子便铭记了。它和诗人内心的火的交织,在一刻间,完成了情感的融合,契合了心之大善的夙求。佛教所谓的缘分,也会和一个词语所包含的时间意义、地理意义、人文意义的无限风景产生因果关系,似乎已经不是这个词语本身,是这个词语所蕴涵的无穷尽的哲学层面、也可以说是宗教层面的指导人生远涉的心灵文本。诗人喜欢它,就会被内部一直放射的恩光照耀,被内部一尊佛、三世佛的光芒笼罩,他定然联想到了另一个时间维度的福慧之光。他借鉴这个词语的初始释义,来传播他自己亦如此放送恩光的祈愿,道心,佛心,诗心,能够育化出多么感动人心的句子,能够演绎出多少光芒的词句,给更多人同浴光明的诗歌之境?

诗人之愿心,是将诗歌的载道之用真正化为读者的觉悟,化为读者的心灵营养。诗歌并非小道,它是诗人对世界,乃至对宇宙发表的心灵的宣言,发掘的慈悲言辞的感化之源泉。

一个能够坚持通读佛经的人,其言辞柔软,心意柔软,以柔软之心善待大千世界,那宏阔的胸怀何能量也,一如喧嚣中的止语,如群号中的沉默,也如飞尘中的清净。诗歌之土壤无限,诗歌之境界无限,当然诗歌的意境亦无限矣。

自不必说,干净的诗歌源头,必然带给读者诗艺和佛性的觉悟。有了这样的胸怀,就有了胸怀天下的诗写努力,就有了让诗歌和时代亲密联系的文化升发。你看:“吾有三件衣服,一件是心之锦衣,另一件燕子的燕尾服,还有一件仙鹤的大氅。菩萨之教诲,游弋于智慧海;……”谓之菩提心、无染心,谓之自觉心、善爱心。关注当下,关注现实,关注心灵,关注社会的个人的救赎,其诗歌的普遍意义,就是无穷的、真实的、多维度的,会成为实现理想的祈祷文。

我国青年小说家鲁敏关于如何处理个人和时代的关系,说了一段很有意味的话:“我所理解的文学,是以苍耳为主要聚集点,苍耳就是我们人类,它柔软,有刺,有汁,有疼痛与枯荣。最为理想的作品是从这些小小苍耳的身上,感知到特定空间或者时代的流变,流变中的冷酷和滚烫、对个体的推送、佑怜或伤害,感知到那既属于时代、又属于人的爱与哀。”

难道纳兰的散文诗不就是如此吗?

他沿着诗歌和灵魂内部的台阶,正在一步步通往四野可眺的塔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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