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大王”成长记

朱婷婷 王芳

〔摘要〕如何帮助班级中说谎的孩子？班主任通过耐心倾听故事、记录故事；向家长间接确认故事，不当面戳穿孩子；抓住教育契机，与孩子制定约定；家校合作，父母与孩子共同进步，半个学期下来，学生产生了非常大的积极改变。

〔关键词〕班主任；家校合作；心理健康教育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18）31-0063-03

一、案例背景

小Q是小学三年级男生，思考问题脑子转得特别快，很多想法不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且不分场合。学习成绩方面，虽然自律性较差，且伴有一定程度的少儿多动症，但语文、数学学习能力基本具备，其中数学成绩在班上还算突出，但家庭作业完成情况几乎依赖于父母的从旁监督。唯独英文，基础弱，兴趣不浓厚，虽然课后有特别补习英文，但收效甚微。自三年级以来，他对英文的学习信心越来越弱，学习动力也不强，虽然老师用了很多方法鼓励他，然而效果还是不尽如人意。小 Q还有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爱撒谎，有时甚至会编一个长故事。撒谎是不良行为，严重的、有意识的撒谎是一种欺骗行为，使得老师和他的沟通没有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在整个沟通过程中老师甚至是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撒谎也使小Q在班级中不被同伴喜欢，使他处于班级人际边缘状态，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变被动为主动？

故事就发生在这学期刚开学的第三个星期。那天上午从第三节课开始，连着三节英文课（上午一共五节课），按照惯例，第一节会上英文写作。（第一二节课是数学课，并没有发现小Q有任何特别异常的地方）刚开始上课时就能隐约感觉到他并不想投入到英文课的学习中，准备动作进行得慢吞吞的，在老师的一再提醒下才勉强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课大概进行了十五分钟左右（英文老师将写作范文出示在白板上，并讲清楚了写作要求，这一环节用时最多十分钟，所以大部分同学已经开始动笔写了），我在教室里按小组走动着，看哪些同学需要帮助。突然，英文老师在身后叫我，跟我说，小Q可能有些话想和你谈一谈，我一转身，小Q不知何时已经拖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后门的位置（他本来的位置是在教室中间），而且他的表情略显复杂。我当时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英文不好，可能跟英文老师表述不清楚，需要我的帮忙。

二、辅导教育过程

（一）倾听“故事”，记录故事

我走过去，拿了把椅子坐在他的旁边。（以下对话，我简称T，小Q简称Q）

T：怎么了，你有什么想和老师说的吗？

Q：我已经跟英文老师说过了。

T：你怎么说的？

Q： My dog is die（dead），Im very sad.（我家狗死了，我觉得非常难过。）

（我一听，也觉得这种事情对于小孩子来说，可能一下子难以接受。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的想法完全体现在自己的表情上，他的故事真正才开始了，或许早就开始了，只是我没有意识到。因为我完全没有往他为了逃避英文课而选择“编故事”这个层面去想。）

T：这件事情真的很让人难过，我也觉得很难过。它是怎么死的？

Q：突然死的。我早上五点起来，去喂它吃的，发现它死了。

T：那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Q：他们一早搭早班飞机去广州出差了，他们不知道。

T：他们几点出门的？

Q：六点。

T：那他们走的时候没有跟你告别，你没有跟他们说这件事吗？

Q：没有，这条狗是我背着他们偷偷收养的，他们一直不知道。

（这个时候，我隐约在猜测，这一句可能是谎话，因为怎么想也不可能，但我仍然接着问了下去）

T：你收养它有多长时间了？

Q：一年多了。

T：这么长时间你爸爸妈妈都没有发现吗？

Q：没有，我每天都是很早起来喂它吃东西的，喂好就把它藏起来了，他们一直不知道。

（结合养狗的生活常识，还有他跟说我这些时候伴有的肢体语言：一些字词的不断重复，比如说“我自己喂”，“藏起来”，声音不断上扬，偶尔伴有耸肩，我几乎百分之八十可以断定他在“编故事”了，但我又不确定是从哪里开始编的。突然我的脑子里闪过之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撒谎者不喜欢留下记录。一个想法蹦出来了：我要把他说的几点重要信息，当着他的面，用笔记下来，等他讲述完整件事情之后，跟他和他父母做个确认，以判断其“故事”的真实性。我为自己的教师敏感度点赞，这正好是一个机会来帮助小Q纠正撒谎这一不良行为。）

T：好，你说的这件事情，还有你因为小狗离开难过的心情，我都理解了。现在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说罢，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找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T：你刚说的是这样三件事情：第一，你家狗今天早上死了，导致你特别难过，以致你没有办法正常上英文课；第二，你爸爸妈妈一早六点搭早班飞机出差了，目前不在家里；第三，你收养了一条小狗一年多，可你爸爸妈妈并不知情。是这样吗？（我边说边不断地用笔记着，小Q看得一清二楚）

Q：不是，爸爸妈妈不是搭六点的飞机，是七点。小狗收养了快一年，还不到一年，没有一年多。

（此时，我发现他对于自己最开始讲过的一些细节修改集中在时间方面，所以打算继续“引导”他。）

T：好，那我稍微更正一下，早上七点你爸爸妈妈离开家里，你在家偷偷收养一只小狗快一年了，可是今天早上它突然死了。這三点我会等你爸爸妈妈回来再跟他们确认一下，毕竟小狗的离开，影响到你正常学习了，我希望通过老师和你父母的努力，一起帮你走出这段难过的日子。

（此时，小Q一脸懵，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这样做，而且脸上明显出现了警惕的神情。）

Q：没有，没有……（我并没有追问什么没有）我爸爸妈妈不知道小狗的事情，你问他们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我并没有说任何解释性的语言，而是紧接着立马问他）

T：没关系，他们回来肯定就会来接你放学的。现在你跟我聊也聊了，心情好一点了吧，我希望你能继续上课，现在毕竟是上课时间，时间很宝贵的。可以吗？

（但小Q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还要再“增加”或者“修改”这个故事中的一些细节，但我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告诉他，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小Q也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后来，他利用后边的英文课时间，画了一幅小狗的画像（一只涂好颜色的小狗），拿到我面前，一脸想要证明什么的表情，跟我讲这个小狗的一些细节，如样貌，每天吃什么等，我也一脸认真地应答着，并没有再作任何发问。当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他没有打饭，说不饿，不想吃，怎么劝说都不吃。我当时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要把他上午说的话去跟他爸爸妈妈确认，他在担心啊，但我又不想错失这个机会，所以我没有“心软”地用自己猜测的不吃饭原因去询问他，担心影响最后帮助他的效果。

（二）间接确认故事，不当面揭穿

两天之后，小Q爸爸放学来接他（我那两天放学一直随身带着做过记录的那个笔记本），我没有当着小Q的面去询问及确认此事，但我知道他肯定知道我们在确认这件事情，因为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他一直用眼睛瞄我们。揭晓一下：整个故事中，除了出差这一信息，其他信息都是不存在的。

（三）抓住教育契机，制定约定

这个故事发生的第二天，我趁热打铁又找小Q谈了一次。我以自己是受伤者的角度：你编了故事给我听，但我是以一起事实事件来面对的，而且我在这个过程当中完全体会到了你的难过，我也感到很难过，可是你“编故事”才是最让我难过的，因为当你有意撒谎的时候，我们的沟通和交流是不平等的，我感觉受到了欺骗，所以非常难过。他听了，一言不发，我立即补充到，以后我们要诚实地面对我们所遇到的问题，比如你如果觉得那节英文课的写作太难，或者上英语课的时间太长，等等，这都是你在上课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你需要的是去解决这些问题。即使在解决这个问题的过程中，你能力有限，你会犯错，但老师会帮助你，而且没有人会怪你，可是如果你撒谎了，就会有人受伤，而且很可能真正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这些都不是你和我愿意看到的。还有，以后我们的谈话内容我都会做记录，这样既可以明确我们谈了什么，又有利于解决我们当时所遇到的问题。你觉得可以吗？小Q半迟疑半确认地点头说，可以。

后来，我跟小Q的谈话，只要是“故事”性的，我都会在谈话开始的时候，边谈边做记录，这样下来，他虽然会回避掉一些信息，但非常让人欣慰的是，他说的“故事”真实性的比例越来越高。

（四）家校合作，父母与孩子共同进步

当孩子遇到问题时，家长往往处于被批评的那一方，但是这样的关系会使家长倾于回避，毕竟谁都不想以“失败的家长”身份出现。小Q的父母都是行业内的佼佼者，事业成功，也很忙。他们生活在一个大家族中，小Q是家族中的反面教材，所以可能有时候他也想通过说谎的方式让大家看到自己的了不起，但是，说的谎总是很快被揭穿。一次老师叫妈妈来校谈话，在说到孩子的状况时，妈妈还没等老师说完就推着小Q的头责问他：“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你怎么又犯错？”，看得出妈妈很着急，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们要联合起来，一起帮助小Q变得更好。

与家长沟通的时候，我将“撒谎”这一字眼规避掉，用的是“编故事”的说法，简单将他编的故事与家长分享之后，家长几次忍不住笑了。要引导家长看到孩子的可爱之处、不容易和值得被欣赏的地方，和家长讨论孩子行为的原因，指导家长耐心倾听孩子行为背后的声音，尊重而有爱地关心孩子，不要一上来就指责。

慢慢地，我发现小Q的父母改变了，能从更多积极的角度看待小Q，欣赏小Q，小Q也变成一个阳光积极的孩子。他们一家从大家族中搬出来后，感觉小Q变得更快乐了。教师的态度改变了，父母就改变了，父母改变了，孩子就改变了。

三、案例反思

在面对学生成长过程中的问题时，教师需要非常有智慧，不仅要看到问题行为，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要看到孩子的不容易，欣赏他的独特之处。在探寻孩子问题背后的原因时，需要慢慢引导，要认识到与孩子建立关系是第一位的。孩子遇到成长障碍，往往与家庭是分不开的。但是家长是教师的帮手，而不是敌人，家长也想好好做家长，在家校合作方面要争取家长的配合，先看到家长的努力，帮助家长找到適合的教养方式。

现在小Q在跟老师和同学们日常的聊天中，仍然会撒一点小谎，但是看着他在成为“故事大王”的道路上，成长得越来越充满正能量，我自己也被激励着向前进。

（作者单位：江苏省昆山市震川高级中学，昆山，215300）

编辑/刘 芳 终校/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