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散记（下）

文/宁小颜 编辑/暖阳

乌得勒支

今天先生去乌得勒支的一个小镇拜访一位朋友，于是我独自带着小儿去铁路博物馆。乌得勒支铁路博物馆是男孩们的最爱，家里的小儿从上幼儿园起就迷恋上托马斯小火车，玩具柜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小火车，因此对参观火车博物馆充满了向往。

乌得勒支小城不大，原计划步行前往，导航地区却要我们横穿铁路线过去。结果绕了十多分钟转不出轨道，只好叫个车跑过去。到了目的地却被告知铁路博物馆正举办一个内部活动，今天不对外开放。看着小儿一脸失望的样子，赶紧查了一下资料，得知附近还有一个音乐盒博物馆，也非常受孩子们欢迎。

跟着导航穿过小桥、水道、树林和弯弯曲曲的小巷就到了。在一个安全的国度，信步漫游在老城，犹若在探索一个巨大的迷宫，处处充满了不可知的惊喜。老巷里墨绿色的爬藤上生着一簇簇朱红色的浆果、花花绿绿的小店门口挂着一串串画着各种图案的木鞋、广场上被岁月染得斑驳的青色铜像、一只蹦蹦跳跳的白色小狗跑过河岸，一景一物皆令小朋友感到新鲜而有趣。

中途铅色的云越来越重，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拉着小儿在房檐下行走。几分钟过后，雨越来越大，风吹过来，冰冷而刺骨，幸好今天出门穿的是冲锋衣，虽然没有带伞，衣服总算没有淋湿，就这样一路哆嗦着终于来到了音乐盒博物馆。

一进入暖和的室内，我们俩同时舒了一口气。乌得勒支音乐盒博物馆(Museum Speelklok)位于大教堂西侧，馆中拥有许多小巧精致的音乐盒，也有许多如一支乐队的大型音乐机械、手摇或电动的自动乐器，有房屋大小，不仅能激发孩子们的好奇心，也令成人们大开眼界。馆中拥有世界上最复杂的自动乐器“胡普费尔德小提琴”，由一架钢琴和三把小提琴组成，无需人力即可演奏出美妙的乐曲。

买票进去，有讲解员带着孩子们参观，并演示各种音乐盒，虽然都是荷兰语，但是听着一个个房子大小的音乐盒演奏出美妙动听的音乐时，看着一群群孩子们都伴随着欢快的旋律跳舞欢唱，就连许多家长也加入其中，欢歌笑语，整个人忍不住也被这股欢乐的气氛感染了。

小儿在一旁微笑而安静地看着，我不停地鼓励他加入小朋友的狂欢之中，虽然他心中向往，但还是最终选择做一个观众。新加坡的教育体系一向严格，对于调皮捣蛋的学生，老师是允许体罚的，当地很多家庭都自备藤条。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大多乖巧听话和懂事，只是同欧洲这些顺其天性长大的孩子相比，太缺乏这个年龄肆无忌惮的童真和欢笑了。

博物馆有两层，一楼有各式各样的手动音乐盒，小朋友可以自己操作感受，演奏出不同的乐曲。二楼则展出各个时代的钟表，小朋友可以参与制作一些手工，是一个让孩子消磨时间、增长见识的好去处。

在博物馆里玩了近两个小时，出来喝杯咖啡，吃个甜点，外面的雨已然停了，一束淡淡的阳光从云层里射下来，街道上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出了窄巷子，转到大路上，成群结队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从身边飞驰而过。

踏上这片国土的第一天，荷兰给我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满大街的自行车，威猛的小哥和高大的妹子，以及超市里铺天盖地的奶酪了。

不管是阿姆斯特丹还是乌得勒支，街头巷尾、河道旁、车场内，到处可见一排排的自行车或整齐划一，或横七竖八，难怪荷兰被成为自行车王国呢。

荷兰属于低洼国家，地势平坦，河道蜿蜒，街道狭窄，骑自行车绝对是最方便最理想的代步方式之一。在荷兰，汽车的使用相对昂贵。政府为了鼓励大家乘坐公共交通和自行车，推出一系列政策。上下班的时间如果使用公共交通，车费往往全部报销，如果选择骑自行车上下班，买自行车的部分费用可享受退税，每年还可以得到一笔自行车保养的津贴。由于很多荷兰人都是乘火车去异地上班，荷兰铁路更是推出了“公交自行车”，让人们可以在抵达目的车站后租借到自行车，方便骑行到公司。

对于崇尚务实的荷兰人来说，骑自行车出行除了可以节约成本，保护环境外，更是一种很好的健身运动。如今荷兰已经是世界自行车使用第一大国，自行车的拥有和使用率达到全国总人数99.1%，差不多每人一辆自行车，这一切离不开政府的倡导和支持。

荷兰旅游局觉得骑自行车不应只是当地人的专利，还应该让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更好地融入到这里的文化和生活，于是在各个城市设立了多个自行车租赁点，只要少许费用，租一辆自行车，就可开启你的自行车之旅，细细品味荷兰每座城市大街小巷的多彩风情。

中国曾经也是自行车大国，只是随着经济发展，人民变得富裕之后，大家都热衷于购买汽车作为代步工具，但这一切带来的后遗症就是交通变得越来越拥挤，空气变得越来越差。如今的世界越来越趋向于绿色的生活模式，在国内，政府也越来越重视和推崇低碳自然的生活，希望有越来越多人加入自行车大军。

海牙

从乌得勒支乘坐火车到达海牙的时候是傍晚五点，从车站出来，外面的街道漆黑一片。打车去民宿，一路过来竟然没有见到几个人，也没有遇到什么车辆，整个城市静悄悄的，看不到什么流光溢彩的情景，同灯火辉煌的阿姆斯特丹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海牙城市很小，十多分钟便到了我们的民宿。按响门铃，当热情的女房东出门迎接我们时，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荷兰人的高大。

荷兰人应该是欧洲人种中个子最高的国家之一。在新加坡住了十多年，每次全家出去，经常被本地人问起：“你家天天吃什么好料，个个这样高大。”

而这次来到荷兰，我们的视线角度被彻底改变了，每天都生活在仰视之中。荷兰男性的平均身高是1.85米，女性平均身高1.7米。但这只是平均身高，事实上， 1.9米以上的荷兰大叔、小哥比比皆是，身高1.7米的我站在荷兰妹子们的身旁，经常只能达到妹子们的肩膀。在荷兰恍惚间会以为来到了巨人国，整个人生生变得小了一号，这种现象直到后来去了西班牙，走在娇小玲珑的西班牙妹子中间，才感觉回到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奶酪的关系，荷兰人长得如此高大，就连他们的自行车也是超大号的，亚洲人真的难以驾驭，我家又高又壮的小儿到了荷兰的公共卫生间，翘着脚都照不到镜子。

眼前这位高大的女房东穿着一双半高跟鞋站在我们面前，足足高出先生一个头，当她低下头和我们讲话时，那种感觉好怪异。

这次在海牙订的民宿非常舒心，整个房间布置得温馨而舒适，每一个角落都装饰得别具匠心。房主还特别给小儿准备了各种书本玩具，卫生间的浴缸还放着一系列SPA产品，在冬夜里泡一个舒适的精油热水澡，顿时扫去寒冷和疲惫，整间房间处处体现了屋主的细腻和贴心，难怪在BOOKING的客人评分达到了9.7。

放下行李，小儿兴奋地推开落地门窗，冲到客厅外面的大花园里，挂着深黄叶子的树尖上犹自留着几丝残雪，绿色的草地上是大大的秋千和户外餐椅，一个角里深红色的玫瑰开得正盛。倘是夏季，无需出户，便能在院子里享受烧烤和美景。

屋主住在我们隔壁，向我们一一介绍完毕后便微笑着离去。民以食为天， 放下行李，先生便义无反顾地冲向一站地之外的超市。

一个小时后，他呵着冷气步行回来，袋子里是鸡蛋大小的红通通的草莓、一串挂满了五六只番茄的藤蔓、金黄色的密桔、手掌大小的蘑菇、奶酪、新鲜香肠等，最意外的居然还买到了半成品的扬州炒饭、印度咖喱面和西班牙海鲜饭。

荷兰地方不大，农产品却非常丰富，苹果和番茄尝起来竟然是久违的儿时味道，小儿独自吃掉一盘草莓，说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草莓。

倒上来自西班牙的橄榄油，片刻功夫，一大盘炒饭和蘑菇浓汤出锅了，在异国他乡的冬夜，没有比一盘香喷喷的扬州炒饭更能如此慰藉旅人的心了。

一夜好梦。第二天一睁眼，漫天的雪花映入眼帘。大雪纷飞，满庭飞花，整个花园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不时发出碎玉之声。

连日奔波，风雪冻雨，小儿终于感到不适，半夜便发起烧来。犹是这样，看到鹅毛大雪，还是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跑到花园里玩了一圈，才进屋倚到沙发上继续看雪。好在昨晚泡了个热水澡，吃完药好好休整了一晚，身体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

原计划今天去海牙莫里茨皇家美术馆，等了两个小时，铺天盖地的雪却越下越大，给小儿备好午餐，让他吃完药在家里休息，然后请房东太太经常过来照看一下，于是我们两个出了门。

今天的运气不错，难得这大雪天居然能叫到一辆Uber，否则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20多分钟到美术馆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从车窗向外望去，整个海牙变成了童话城市，白色的房屋，白色的树林，白色的道路，唯有一池湖水依然静静流淌着，一群群灰色的鸭子们欢快地在水面上追逐嬉戏。

这样的风雪天，没想到来参观皇家美术馆的人居然还不少。进入一楼，礼品店里很多商品上都印着镇馆之宝《带珍珠耳环的少女》。一楼的咖啡厅坐满了人，里面的餐饮味道不错，花两个小时从容看完画，可在此喝杯咖啡休憩片刻。

莫里茨皇家美术馆、梵高博物馆和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是荷兰最著名的三个美术馆。莫里茨皇家美术馆位于海牙市中心，这里本来是荷兰驻巴西总督、荷兰王子约翰·莫里茨于1636—1641年间为他自己而建的宫殿，后来演化成美术馆。

莫里茨皇家美术馆虽然规模不大，只有两层，却收藏了很多精品。馆内藏品精致，主要为自荷兰黄金时代以来的杰作，包括维米尔、伦勃朗、史堤(Jan Steen)、哈尔斯(Frans Hals)、鲍特(Potter)以及无数大师的绘画作品。镇馆之宝是17世纪与伦勃朗齐名的荷兰画家维米尔于1665年创作的油画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许多现代艺术家认为，少女的回眸一笑足以与蒙娜丽莎的微笑相媲美。

逛完美术馆，来个下午茶，时间还早，于是两个人一时兴起步出大门欣赏雪景。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有115年历史的De Passage 购物中心，这是荷兰最古老的购物中心，玻璃屋顶，古典建筑，汇聚了许多世界名牌商店。当进入一家厨具店DOCCOOKWARE，各种设计精美，色彩绚烂的厨具跳进眼里， 一瞬间简直迈不动脚，恨不得挑一堆盆盆罐罐带回家。

在De Passage走了一大圈，买了本地传统的伴手礼木鞋、郁金香等，出了门雪已然住了。当回到公寓时，小儿休整了半天，已经退烧了，整个人精神了很多。看我们回来，再也忍耐不住，全身包裹得像个小熊一样跑到门外，一定要堆一个大雪人。

此时的积雪已然有一尺多深，全家一起合作堆了一个一米高的雪人，鼻子是胡萝卜做的，两个桔子按进去变成了眼睛，树枝摇身一变，成了雪人的手，再戴上一顶帽子，小儿平生第一次终于堆了一个大雪人。

堆完雪人，父子两个踏着厚厚的积雪，在大街上打起了雪仗。两边的房屋灯光陆续亮了起来，不知是谁家放起了圣诞的歌曲，伴随着轻松欢快的旋律，快乐的笑声回荡在这雪夜里，定格为一个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