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新生生命意义感在其家庭功能与自杀风险之间的中介效应

2018-12-19 05:31曾海宽赵久波张小远
中国全科医学 2018年36期
关键词:意义家庭满意度

曾海宽,赵久波,张小远

2017年一款名为“蓝鲸”的俄罗斯死亡游戏曾因煽动多名青少年自杀,引起了世界各地安全部门的广泛关注,可见自杀是一项全球性的重大公共卫生问题[1]。据2014年世界卫生组织估计,自杀是15~29岁人群的第二大死亡原因,每年约80万人死于自杀,每40 s就有1人死于自杀[2]。自杀不仅是个人问题,还是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研究发现,每一起自杀身亡事件至少会对其身边6个亲密的友人带来严重影响,而这种心理创伤平均将持续10年之久[3]。尽管我国大学生自杀率远低于同龄的其他社会团体,但大学生自杀行为常会引起更大轰动,造成更深远的影响。因此,关注和思考导致大学生自杀的原因以及预防大学生自杀,是关系家庭稳定、社会和谐以及国家长远发展的大问题。目前,国内对于大学生自杀干预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对自杀危险因素方面的探究,而对自杀保护因素研究较少。

在自杀预防中,生命意义感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生命意义感是弗兰克存在分析理论的核心概念,其认为人类的基本动机就在于追求生命的意义与目标,生命意义感影响着工作、创造和承受苦难的能力[4]。自杀的相关研究发现,生命意义是一个重要的保护因素,其可以缓冲创伤性生活事件带来的消极影响[5]。研究发现,生命意义与自杀意念呈负相关[6]。个体通过提高生命意义感提升生命质量与价值,进而从精神层面予心灵以慰藉,珍视生命的存在,减少自杀等危机行为的发生。因此,有学者建议通过提升生命意义感来预防自杀[7]。

不少学者认为生命意义来自家庭。弗洛伊德认为人的早期经验对于个体的发展至关重要,而在早期经验中,父母教养方式对个体的影响无疑是深远的,家庭功能不良可能会导致子女表现出更多外显或内隐的心理问题[8-9]。李艳兰[10]发现不良家庭功能会导致个体通过消极防御方式来面对压力,从而更有可能产生自杀意念。因此,笔者希望通过考察大学生家庭功能、生命意义感来了解大学生的相关心理状况,从而开展大学生心理教育工作,这样既能有效避免直接测量自杀风险而导致的隐匿瞒报问题,又能为大学生心理健康筛查提供另外一个途径。

1 对象与方法

1.1 调查对象 2015年11月,选取南方医科大学全日制本科2015级2 900例大一全体新生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愿意配合调查者。

1.2 调查方法 采用人口学资料问卷、自杀行为问卷-修订版(SBQ-R)、家庭关怀度指数问卷(APGAR)、生命意义量表(MLM)进行调查。

1.2.1 人口学资料问卷 内容包括性别、年龄、年级、居住地、是否为独生子女、对专业满意度、家庭经济情况、性取向、自杀态度、近亲中是否有人自杀。

1.2.2 SBQ-R[11]SBQ-R共4个条目,其中包括评估既往自杀意念,自杀计划与尝试自杀行为,最近1年内的自杀意念以及自杀威胁性和未来自杀可能性的状况。SBQ-R总分3~18分,总分越高表明自杀风险越高。

1.2.3 APGAR[12]APGAR是一种以主观方式来探讨患者对本身家庭功能满意程度的工具,该问卷1978年由美国西雅图华盛顿大学的SMILKSTEIN[12]根据家庭功能的特征而设计,其主要评价家庭适应度、合作度、成长度、情感度、亲密度5个方面。APGAR采用3级评分:“经常这样”得2分,“有时这样”得1分,“几乎很少”得0分。APGAR总分为7~10分表示家庭功能良好,4~6分表示家庭功能中度障碍,0~3分表示家庭功能严重障碍。

1.2.4 MLM[13]MLM 由MORGAN等[13]于2009年参考了3种传统的生命意义测量工具编制而成。MLM共有23个项目,包含兴奋感、成就感、原则性、目的性、价值感5个因素。采用7级评分法,得分越高表明生命意义感越强。

1.3 质量控制 在调查对象知情同意的情况下,在学校机房内发放调查问卷进行集体施测;主试团队由心理学专业研究生组成,测试前进行系统培训,制定统一指导语,如详细说明测试的目的和方法以及保密原则。借助计算机系统采集数据,并在被试成功提交答卷后将数据导出。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2.0统计学软件进行数据分析。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s)表示,多组间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组间两两比较采用LSD-t检验,两组间比较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相关性分析采用Pearson秩相关分析;采用分层回归分析进行中介效应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意义。

2 结果

2.1 调查结果 共发放调查问卷2 900份,回收有效问卷2 787份,有效回收率为96.1%。2 787例大学生中男979例(35.1%),女1 808例(64.9%);平均年龄(18.4±0.8)岁;居住地:农村913例(32.8%),小镇或县城779例(28.0%),中小城市664例(23.8%),大城市431例(15.5%);独生子女854例(30.6%),非独生子女1 933例(69.4%)。

2.2 不同人口学资料大学生各量表/问卷得分情况

2.2.1 不同人口学资料大学生SBQ-R得分比较 不同独生子女情况、家庭经济情况的大学生SBQ-R得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性别、对专业满意度、性取向、自杀态度,近亲中是否有人自杀的大学生SBQ-R得分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中对专业满意的大学生SBQ-R得分低于对专业满意度一般和差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异性恋的大学生SBQ-R得分低于同性恋、双性恋和对性取向不确定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对自杀持排斥态度的大学生SBQ-R得分低于对自杀持一般和接受态度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对自杀持一般态度的大学生SBQ-R得分低于对自杀持接受态度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2.2.2 不同人口学资料大学生APGAR得分比较 不同性别、近亲中是否有人自杀的大学生APGAR得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独生子女情况、对专业满意度、家庭经济情况、性取向、自杀态度大学生APGAR得分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中对专业满意的大学生APGAR得分高于对专业满意度一般和差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家庭经济情况好的大学生APGAR得分高于家庭经济情况一般和差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家庭经济情况一般的大学生APGAR得分高于家庭经济情况差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异性恋的大学生APGAR得分高于同性恋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对自杀持排斥态度的大学生APGAR得分高于对自杀持一般和接受态度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2.2.3 不同人口学资料大学生MLM得分比较 近亲中是否有人自杀的大学生MLM得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性别、独生子女情况、对专业满意度、家庭经济情况、性取向、自杀态度的大学生MLM得分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中对专业满意的大学MLM得分高于对专业满意度一般和差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家庭经济情况好的大学生MLM得分高于家庭经济情况一般和差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家庭经济情况一般的大学生MLM得分高于家庭经济情况差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异性恋的大学生MLM得分高于双性恋和对性取向不确定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对自杀持排斥态度的大学生MLM得分高于对自杀持一般和接受态度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对自杀持一般态度的大学生MLM得分高于对自杀持接受态度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2.3 大学生SBQ-R、APGAR、MLM得分的相关性分析 大学生SBQ-R、APGAR、MLM得分分别为(4.2±1.5)、(7.8±2.3)、(129.9±17.5)分;大学生APGAR、MLM得分与SBQ-R得分呈负相关(P<0.05);大学生MLM与APGAR呈正相关(P<0.05,见表 4)。

2.4 生命意义感在大学生家庭功能与自杀风险之间的中介效应分析 本研究假设的中介模型是家庭功能-生命意义感-自杀风险。第一步,以SBQ-R得分为因变量,以APGAR得分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β=-0.296,P<0.001);第二步,以MLM得分为因变量,以APGAR得分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β=0.442,P<0.001);第三步,以SBQ-R得分为因变量,同时以APGAR得分和MLM得分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APGAR得分对自杀风险的直接效应显著(β=-0.176,P<0.001),中介变量MLM得分对自杀风险的负向预测作用显著(β=-0.270,P<0.001),说明生命意义感在家庭功能和自杀风险之间存在部分中介效应,效应值为0.12,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41%(见表5)。

表1 不同人口学资料大学生SBQ-R得分比较(s,分)Table1 SBQ-R score in college students by demographic data

表1 不同人口学资料大学生SBQ-R得分比较(s,分)Table1 SBQ-R score in college students by demographic data

注:与对专业满意比较,aP<0.05;与异性恋比较,bP<0.05;与对自杀持排斥态度比较,cP<0.05;与对自杀持一般态度比较,dP<0.05;e为F值;SBQ-R=自杀行为问卷-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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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不同人口学资料大学生APGAR得分比较(s,分)Table2 APGAR score in college students by demographic data

表2 不同人口学资料大学生APGAR得分比较(s,分)Table2 APGAR score in college students by demographic data

注:与对专业满意比较,aP<0.05;与家庭经济情况好比较,bP<0.05;与家庭经济情况一般比较,cP<0.05;与异性恋比较,dP<0.05;与对自杀持排斥态度比较,eP<0.05;f为F值;APGAR=家庭关怀度指数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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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讨论

尽管研究发现,我国2002—2015年自杀率呈下降趋势,但是不能忽略其中的一些潜在升高趋势,未来应当大力发展自杀预防工作[14]。负性生活事件造成的急性应激和慢性心理压力是自杀行为发生的危险因素,然而,生命意义感是保护因素。国外研究表明,有较高生命意义感体验的个体身心健康水平也比较高[15]。此外,国内外已有研究证明家庭功能在大学生自杀风险评估中有重要作用[16]。本研究希望通过探索家庭功能、生命意义感与自杀风险之间的关系,为高校心理危机预防工作的开展提供新的思路。

本研究发现,男大学生SBQ-R得分低于女大学生,这与国内学者的研究结果一致[17-18],但与国外研究结果不同[19]。这可能是由于社会文化背景不同,中国女大学生面临着更多的压力。对专业满意度高的大学生SBQ-R得分低于对专业满意度差的大学生,与徐慧兰等[20]研究结果一致。原因可能为对专业满意度差的学生多是被调剂到各个非志愿专业的大学生,其刚经历了高考失利、与心仪的专业擦肩而过等一连串打击,这本身就给其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和创伤。本研究还发现同性恋、双性恋和性取向不确定的大学生SBQ-R得分高于异性恋者,与其他学者研究结果一致[21]。这可能是由于性取向少数群体面临着更大的家庭压力和社会压力。SBQ-R得分在不同自杀态度的大学生中存在显著差异;近亲中有自杀者的大学生SBQ-R得分高于近亲中无自杀者的大学生,这与学者赵久波等[22]、ZHANG等[23]的研究结果一致。

表3 不同人口学资料大学生MLM得分比较(s,分)Table3 MLM score in college students by demographic data

表3 不同人口学资料大学生MLM得分比较(s,分)Table3 MLM score in college students by demographic data

注:与对专业满意比较,aP<0.05;与家庭经济情况好比较,bP<0.05;与家庭经济情况一般比较,cP<0.05;与异性恋比较,dP<0.05;与对自杀持排斥态度比较,eP<0.05;与对自杀持一般态度比较,fP<0.05;g为F值;MLM=生命意义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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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4 大学生SBQ-R、APGAR、MLM得分的相关性分析(r值)Table4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SBQ-R,APGAR and MLM scores among college students

表5 生命意义感在家庭功能与自杀风险之间的中介作用回归分析Table5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life meaning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amily functioning and suicide risk

本研究发现,独生子女的大学生APGAR得分高于非独生子女者,这可能是与独生子女大学生更能在家庭中获得足够的物质资源和精神支持有关[24];家庭经济情况一般或差的大学生APGAR得分低于家庭经济情况好者,这与相关研究结果一致[25],可能是家庭经济情况好的大学生父母受教育程度更高,其有更多的精力和资源投资在孩子身上,家庭氛围和家庭功能均较高。

本研究发现,对专业满意度差的大学生MLM得分低于对专业满意者,与其他学者的研究相同[26]。大学生在专业满意度上所面临的压力不亚于高考对其的挑战,良好的专业满意度有利于学生更好地适应大学生活,提高其对于未来美好的憧憬,赋予其更丰富的价值感,从而提高其生命意义感。提示应该充分考虑学生的专业意愿和加强专业认可度,减少在校大学生在转专业间的不合理阻碍。反之,则有可能是大学生陷入巨大的压力中。本研究发现异性恋的大学生MLM得分高于同性恋、双性恋及性取向不确定者,提示应该致力于提高性取向少数群体的生命意义感。

本研究发现,APGAR得分与SBQ-R得分呈负相关,表明家庭功能良好的个体自杀风险较低,家庭功能严重障碍的个体自杀风险较高。国内外已有研究证明家庭功能在大学生自杀风险评估中有重要地位[16]。本研究结果表明,MLM得分与APGAR得分呈正相关,即家庭功能良好的大学生,生命意义感得分越高,与既往研究结果一致[27],证实了家庭是影响大学生生命意义感的重要因素。本研究结果也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家庭是大学生获得生命意义感的重要来源这一观点[28]。健康、和谐的家庭环境能给子女带来快乐,使其体验到生命的美好,唤醒其愉悦的生命情感,有利于提高大学生的生命意义感。本研究结果发现,MLM得分与SBQ-R得分呈负相关,这一结果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29-30]。生命意义感越高的大学生对未来期待越积极,越能正确对待人生,珍惜和热爱生命,这为大学生自杀干预策略提供了很好的参考依据。同时这也与FRANK[31]的生命意义治疗理论相吻合,其认为生命意义感的追求是人类生命的驱动力,当个体寻找不到生命意义感时就会产生空虚感,从而引发心理上神经症的产生。生命意义感影响着工作、创造和承受苦难的能力,有助于克服以乏味、冷漠和无目标为特征的心理病态。反之,生命意义感的丧失、生活目标缺乏是诱发自杀等心理危机的因素。

本研究发现,在家庭功能与自杀风险的关系模型中,生命意义感是一个中介变量。父母恩爱、亲子关系和谐、家庭功能良好的大学生有良好的社会支持,在遇到困难和挫折时往往能从家庭中获得足够的支持和关爱,有利于形成积极的应对方式,建立稳定的生命意义感。特殊家庭结构中的孩子常缺少安全感,其自杀意念发生率高于正常家庭孩子[32]。较高的家庭亲密度和适应性以及家庭支持可降低自杀意念的发生率[33]。不良家庭功能会导致个体通过消极防御方式来面对压力,从而产生更多的自杀意念[10]。此外,研究表明家庭功能良好的个体比家庭功能障碍的个体心理健康水平高[34],家庭是每个人的起点,是人生最值得依靠的港湾,在绝望的瞬间,良好的家庭功能能起到保护作用,有效降低自杀的风险。反之,有严重家庭功能障碍的大学生在面对困难和挫折时会面临更大的压力和无助感,从而倾向于选择逃避或放弃,这也使得逃避成为预测自杀意向的因素。生命意义感显著的中介作用表明家庭功能良好的个体更容易主动寻找生命的真谛,不断地接纳自我、超越自我,进而获得更高的生命意义感,从而有效降低自杀风险。总之,家庭是最基本的社会生活组织形式,是构成社会的细胞,是个人成长的摇篮,良好的家庭环境有利于个体的身心健康。另外,本研究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本研究中研究对象仅为某高校的大一新生,以后的研究应进一步丰富样本构成,纳入不同学校不同年级的学生进行调查,对结果的可靠性进行验证。

综上所述,家庭功能、生命意义感分别与自杀风险呈负相关,生命意义感在大学生家庭功能与自杀风险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值得相关部门的注意。

作者贡献:曾海宽进行文章的构思与设计、文献/资料收集与整理,撰写论文并进行中英文修订;赵久波进行文章的构思与设计、文章的可行性分析、论文的修订,并负责文章的质量控制及审校,对文章整体负责,监督管理;张小远进行文章的可行性分析。

本文无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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