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学翻译看“信、达、切”标准
——《小王子》汉译本鉴赏

（南京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210037）

一、引言

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用童话的方式，从儿童天真无邪的视角出发，审视了成人世界的空虚、教条，对社会可憎现象进行了讽刺和批判；与此同时，对真善美进行了讴歌和赞扬。语言浅显，笔法深入浅出。本文选取了李继宏先生和周克希先生翻译的《小王子》的部分句段进行对比鉴赏分析。因为李继宏先生的《小王子》译本是官方唯一认可的简体中文译本，而周克希先生翻译的《小王子》是至今为止印刷次数最多的。

两位先生能把同一译本做到不同层面的极致，说明他们的译本有各自独特的魅力，故本文试从两位先生的译文对比鉴赏分析中总结和学习他们翻译的精彩之处。刘重德先生对泰特勒先生的“三原则”与严复先生的“信、达、雅”进行凝练处理，并且根据自己多年的翻译实践和体会提炼出了“信、达、切”三字翻译标准，即“1.信——保全原文意义；2.达——译文明白通顺；3.切——切合原文风格。”（刘重德，1983：10），泰特勒是英国著名翻译家，其在《论翻译的原理》中提出三原则，即“1.A translation should give a complete transcript of the ideas of the original work.（翻译应该是原著思想内容的完整的再现。）2.The style and manner of writing should be of the same character as that of the original.（风格和手法应该和原著属于同一性质。）3.A translation should have all the ease of the original composition.（翻译应该具备原著所具有的通顺。）”（刘重德，1983：9），严复是我国清末新兴启蒙思想家、翻译家，其在《天演论》中提出“信、达、雅”的三字翻译标准。在对《小王子》的中译本对比鉴赏中，目前较多以“目的论”的翻译理论作为对比鉴赏分析的理论支撑。德国功能主义目的论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居方，2018：78）。通常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更注重目标读者的阅读体验。而“信达切”中的“切”更强调对于文章风格的切合。本文欲从“信达切”这一崭新角度对著名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小王子》的李继宏先生汉译版本和周克希先生汉译版本进行对比鉴赏分析。试从对比鉴赏分析中总结和学习两位先生翻译的精彩之处。

二、保全原文意义——信

翻译就像吃饭。暂且不谈吃得舒服、吃得合口味，吃饭的最原始目的是为了饱腹。同样，翻译实质上是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葛莎莎，祁文慧，2018：150）。即翻译是一种跨文化传播行为（伍静，王富银，2018：154）。若暂且不谈流畅通达以及风格恰到好处的话，翻译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完成源语言和目的语的相互转换，语言的转换基本要求就是能对应，即保全原文意义——信。文学要“出海”，翻译之“舵手”至关重要（吉馨，王富银，2018：120）。严复先生的“信”和泰特勒先生的“A translation should give a complete transcript of the ideas of the original work.（译文应完全复写出原作的思想。）”都把保全原文意义放在了第一条，可见其地位之重！

例1.

第24章节

Et je le devinai plus fragile encore. （Antoine de Saint-Exupéry ，胡博乔，2018：367）

李：我觉得他变得更加脆弱了。（李继宏，2013：211-212）

周：这时我把他想得更加娇弱了。（周克希，2012：158）

李继宏先生和周克希先生对这两个语段翻译的主要差异在于对“fragile”的处理，李继宏先生把“fragile”直译成“脆弱”，周克希先生把“fragile”翻译成“娇弱”。字典中“娇弱”指娇小柔弱，意思是多指惹人生怜的女子。根据整个童话，玫瑰花的形象似乎更符合“娇弱”这个词，用在小王子身上显然不太合适。所以就准确性来说，此处对于法语单词“fragile”的翻译处理，不管是单词的本意，还是童话中小王子的人物形象的设定，李继宏先生直译的“脆弱”比周克希先生翻译的“娇弱”要更为妥帖。

例2.

第7章节

«Je ne te crois pas! Les fleurs sont faibles.Elles sont naïves.Elles se rassurent comme elles peuvent.Elles se croient terribles avec leurs épines...»（Antoine de Saint-Exupéry ，胡博乔，2018：241-242）

李：“我不相信你！花朵很弱小。她们是天真的。她们会尽量保护自己。她们觉得那些刺是可怕的武器……”（李继宏，2013：98）

周：“我不信你的话！花儿是纤弱的，天真的。它们想尽量保护自己。它们以为有了刺就会显得很厉害……”（周克希，2012：47）

李继宏先生和周克希先生对这两个语段翻译的主要差异在于对“Elles se croient terribles avec leurs épines”的处理，李继宏先生翻译成“她们觉得那些刺是可怕的武器……”周克希先生直译成“它们以为有了刺就会显得很厉害……”，“avec”取“具有”的意思，“terribles”取“非常棒的”一意，文中周克希先生译成“厉害”，与“非常棒的”是近义词，其余的词，也都是取的字面意思，所以周克希先生的这句话属于直译。相比较李继宏先生的版本就准确性来说周克希先生的这句话翻译更符合原意以及玫瑰花的娇弱、无辜。

三、译文明白通顺——达

翻译的第一步是完成语言之间的转换，第二步就是对翻译出来的内容进行润色使其更加流畅通达易懂。而文学翻译具有独特性（葛莎莎，祁文慧，2019：42）。在实践过程中，会发现很多情况下，能理解文本，但是翻译出来的译文确是没有逻辑，让人看不懂。跨文化传播中的翻译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语言转换的问题（陈仲伟，王富银，2019：91）。所以译文通达易懂就显得格外重要，不然译文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例3.

第8章节

«Ils peuvent venir， les tigres， avec leurs griffes!

—Il n'y a pas de tigres sur ma planète， avait objecté le petit prince， et puis les tigres ne mangent pas d'herbe...（Antoine de Saint-Exupéry ，胡博乔，2018：253）

李：“老虎要来就让它来，我可不怕它的利爪！”

“我的星球上没有老虎，”小王子，“再说老虎也不吃草。”（李继宏，2013：107）

周：“那些老虎，让它们张着爪子来好了！”

“我的星球上没有老虎，”小王子顶了她一句，“再说，老虎也不吃草呀。”（周克希，2012：107）

李继宏先生和周克希先生对这两个语段翻译的主要差异在于对“objecté”的处理，此处根据上下文语境，可以得知小王子是不同意玫瑰的说法并提出反对意见的，即李继宏先生对“objecté”直接省略翻译不影响整个童话的思想传达，更加简洁易懂。周克希先生将“objecté”翻译为“顶了她一句”中的“顶”含有“还击”“顶嘴”表“提出异议”一意就更加传神通达。两位先生翻译得都十分出彩！

四、切合原文风格——切

《小王子》是一个童话故事，是用儿童天真无邪的视角在看世界。所以全文的风格是：文至深、字至浅。同样，译者在翻译时也要与源语言风格一致。文学翻译在实际操作中，想要达到文学的意境，在文字上下功夫似必由之路（祝一舒，2018：127）。呈现了译者的思维活动（居方，2018：24）。风格对于“信、达”中单词含义的选择也会有一定的影响。译作以原作风格为依据， 体现原作的艺术风貌（吴婷，祁文慧，2019：58）。在“信、达”的基础上如果能切合原文风格，译文就会“活”了。

例4.

第7章节

« c'est de la pure méchanceté de la part des fleurs!—Oh! »（Antoine de Saint-Exupéry ，胡博乔，2018：241）

李：“它们只是为了表现花朵的恶意。”（李继宏，2013：97）

周：“纯粹是花儿想使坏呗。”（周克希，2012：46）

李继宏先生汉译版本和周克希先生汉译版本在此处的主要区别在于对单词“méchanceté”的理解翻译，李继宏先生将其直译为“恶意”，周克希先生将其意译处理成“使坏”，不管是译成“恶意”还是“使坏”都使花儿具备了人的情感，但是“使坏”让原本冰冷的花儿更加娇俏和调皮。似乎此处更切合童话的风格、更符合儿童天真无邪的视角，即花儿没有“恶意”，花儿只是调皮“使坏”。

例5.

第8章节

—Je ne suis pas une herbe， avait doucement répondu la fleur.（Antoine de Saint-Exupéry ，胡博乔，2018：253）

李：“人家又不是草，”这朵花娇滴滴地说。（李继宏，2013：107）

周：“我不是草，”花儿柔声答道。（周克希，2012：56-57）

这两个译文中，主要的区别就是对“Je ne suis pas une herbe”中的“Je”的理解翻译。李继宏先生将其译为“人家”，周克希先生将其直译处理成“我”，这两个翻译都可以用，但是读到“人家”二字时脑海里似乎都能浮现花儿撒娇的神态语气，更凸显了花儿的娇蛮任性。孩童化的语气、形象鲜明的人物设置更契合童话的风格。

五、结语

李继宏先生的《小王子》汉译本和周克希先生的《小王子》汉译本都非常值得品读。不同民族语言文化之间的交流，是一种需要（祝一舒，2018：60）。对他们的《小王子》汉译本从“信、达、切”三个方面分析可以看出，他们的汉译本都有各自的独到之处，尤其体现在“切”标准上，契合目标语言读者的期待心理，又可以避免对“雅”的争辩。对两位先生的《小王子》汉译本对比分析，也可以理解翻译中的一些其他规律和对翻译现象的常见描述，如，Translation means translating meanings，（Nida，1993），翻译是“带着镣铐跳舞”（刘爱兰，2015）等等。意义转换是核心，译者有发挥的艺术空间，但绝不是“天马行空”般的“群魔乱舞”，刘重德的“信、达、切”三字翻译标准，不失为从事翻译工作者，尤其是初学者厘定翻译困扰的量器之一种，有助于保证翻译作品的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