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已婚女教师积极情感困境及调试策略
——基于湛江、茂名小学已婚女教师的个案研究

廖瑞欣

一、问题的提出

近年来，小学教师队伍性别结构 “女性化”趋势逐年明显，而“已婚”这一婚恋状况将会伴随绝大部分女教师的大半生。能否以积极情感投入工作成为影响已婚女教师情感体验、教学质量及专业发展的重要因素。国内外学者研究发现，迫于多方面的压力，教师以积极情感投入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方面，教师的内部情感规则与学校、社会等的外部情感规则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冲突与矛盾，这是无法避免的，也是诱发情感劳动的动因[1]。另一方面，教师职业是高情绪劳动的职业，为了尽可能地符合外部情感规则，教师不得不控制甚至压抑其内在情感，即进行表层表演；而基于其对教育事业的热爱，教师又会主动调整其内在情感，即进行深层表演；过度地被动压抑内在情感容易导致情感失调，产生职业倦怠。

小学已婚女教师因其群体的特殊性、角色的复杂性，在工作期间会面临复杂的困境。第一，工作时间长：义务教育教师的日均教学工作时间为8.65小时，四分之一的教师甚至超过11小时[2]，而已婚女教师下班后还需进行家庭工作，易致身心疲累、备课时间不足。第二，工作量超负荷：不仅需完成学科教学任务，还需回应学生、社区、领导、同事以及学生家长的需求，非教学工作任务多。第三，班级管理有困难：一方面，小学生因其心理发展特点，需加强教育与管理；另一方面，处于青春期的高年级学生易出现叛逆心理和不良行为，在男教师比例低于女教师的情况下，女教师必须承担起管理高年级学生的责任，常感有心无力。第四，与家长沟通压力大：特别是中学段的家长，易引发 “因教育观念不同而当面指责教师”的对抗性冲突事件[3]。第五，教研缺少领导层的支持与专业指导：学校经费投入不足、领导层缺乏教研意识、缺乏专业指导与帮助，这是阻碍小学女教师专业成长的重要因素。除此以外，根据刘衍玲等人组织的小学教师情绪工作问卷调查发现，除了工作压力与负荷、人际交往事件等以外，教师的情感劳动还受收入与地位、能力与业绩、生理与心理等因素的影响[4]。

一系列的困境与挑战导致小学已婚女教师的工作动机减弱，工作兴趣降低，严重者还会造成教师情感的冷漠甚至诱发心理健康问题，最终导致教师对职业的认可度、满意度降低，影响工作质量并增加离职的可能性，直至师生关系出现裂痕，影响学生的身心发展。

本文通过分析湛江、茂名两地具有典型意义的小学已婚女教师的积极情感困境，总结经验，归纳其成功路径，为粤西地区乃至全国小学已婚女教师提供经验参考，进而提高教学质量与职业幸福感，促进专业成长。

二、小学女教师的积极情感困境及调试策略

本研究的访谈对象为湛江、茂名两地知名小学中的6位声誉较好的女教师。这些访谈对象教龄较长，拥有较丰富的教学经验；均已婚并育有子女；涵盖乡村城镇的小学；个别访谈对象有担任班主任或学校行政职位；学历最低为中专，最高为本科。访谈对象在婚后的工作中也遇到了许多困境，但她们仍然能够积极调适，如有教师在访谈中提到的：“所有的问题总是方法比困难多，做老师的应该以积极的态度为孩子们树立榜样。”而这也在所有的访谈对象中得到体现。

从访谈材料可看出，受访女教师积极情感面临的困境与挑战主要集中在教学工作、行政工作、教研工作和班级管理工作这四方面，下面进行具体说明分析。

（一）教学工作

所有的受访女教师都一致表示，婚后 “最大的挑战”是教学工作与家庭事务及抚育孩子难以兼顾。

以前的教学工作任务是很重的，我一般都要担任两个班的语文课，工作之余还要带孩子，那辛苦的程度是难以想象的……有了孩子之后，我花在教学上的时间少了很多。 （0722-1访）

我休完产假在学期中回学校进行临时代课，当时在校教师的每周平均课时才12节，而我基本上每周要上16到18节……有一周我妈妈生病住院，家务负担一下子增加了，又要看孩子，又要照顾妈妈……我自问一直以来都认真对待工作，每项工作都能出色完成，但是当家庭状况与教学工作产生冲突时，自己真是那么脆弱，那么无所适从。 （0723-3访）

有一年我刚接手一个初三的班，纪律很松散，上课的时候有几个个子很高大的男生老是在课室后面起哄，我批评几次都没用，有一次忍无可忍，情绪激动地大吼了他们几句，把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0721-5访）

在这类困境下，受访女教师一开始虽然也陷入焦虑、失控的消极情绪中，但很快便冷静下来，积极寻找对策，使教学工作更顺利、更高质量地进行。第一，努力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并请教有经验的老师。第二，积极与学校沟通协商。第三，及时冷静，调适情绪。

（二）行政工作

行政工作是小学已婚女教师积极情感困境中比较无奈的一种。

我现在是校长办公室主任，日常行政工作非常繁琐，还要教一个高年级班的语文，如果区教育局有重要的评估迎检工作，我又会被抽调去帮忙，在原有的工作基础上，又增加了工作量……我每天回到家已疲惫不堪，根本无法再拿起书籍阅读，专业能力也跟不上时代的要求。 （0723-3访）

我有一次在全校教师会议上照常公布了集会考勤，一位老师在被公布的开会迟到名单之列。她听到后，在教师大会上拍着桌子骂我“拿着鸡毛当令箭”。当时我真的很难过，回到家一整晚都在流眼泪…… （0723-3访）。

行政工作的繁琐性及其工作特性会给担任行政工作的已婚女教师带来更多的烦恼以及强度更大的挑战。受访女教师的对策主要以自身的情绪管理为主，辅以伴侣的情感支持。第一，提高工作效率，假期进行 “充电”；第二，积极调适自我情绪；第三，换个角度看问题；第四，用工作成果证明自己；第五，向伴侣倾诉，寻求情感支持。这些调整，对于调适不良情绪，重新调整状态进行积极情感劳动效果显著。

（三）教研工作

教研工作是小学已婚女教师积极情感困境中比较普遍的一种。

我经历的第二个校长非常有人文意识和教研意识，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机会，我的个人成长几乎就是从认识第二个校长开始的。可现在的校长没有教研意识，不提供任何支持，这对我们的教研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阻碍，但是我们一线教师也只能去接受，无力改变，因为这个校长轻易不会听取教师的意见。（0723-2访）

我们学校只有13位老师，每天要上的课很多，还要担任班主任，根本没时间没力气再去搞教研了。 （0722-1访）

这几年我已感觉到自己教研能力跟不上时代要求，但是学校也没有提供太多这方面的指导，在行的人也不多，没法请教。 （0723-3访）

教研能力难以提高是小学教师老生常谈的困境之一，受访的女教师都有较强的教研意识与执行力。即使在学校教研氛围不够浓厚的情况下，依旧积极争取学习机会，参加培训进行 “充电”，主动请教校外有经验的研究型教师，并坚持订阅优秀期刊，带着问题做研究。已婚女教师进行 “充电”学习离不开家庭尤其是伴侣的支持，除此以外，女教师个人的自我成长动力与省思能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四）班级管理工作

班级管理工作困境主要是针对担任班主任的受访女教师。

我担任一年级班主任时，班长上午下课跟一个同学玩闹被铅笔刺到了脸，脸上只留下一个小黑点。当天下午他奶奶气冲冲地到学校把当时上课的数学老师、我这个班主任以及校长都大骂了一顿。（0724-1访）

当时我们班有个住宿的女生跟社会青年有接触，我每天早中晚都跟她家长沟通一次，家长却说我夸大其词。后来情况更加严重了，我就拜托家长过来学校一趟，家长怕耽误工作扣工钱不肯来，后来我说工钱我出他才来。他发现他女儿确实出问题之后，竟然向校长投诉我不负责任，没有跟他沟通……（0722-2访）

班级管理工作是教师工作的重头戏，面对以上困境，受访的女教师们可谓是经验丰富。首先是尽职尽责做好学生在校的管理和教育工作；其次是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理解家长，以教师的专业角度指导家长进行协同教育；最重要也是最难得的是，这些教师自身具有前瞻性和创新性思维，使学生和家长融入集体，切实发挥家校合作的作用，从而获得积极情感体验。

三、个案中女教师积极情感因素剖析

基于对典型抽样的女教师的观察及深度访谈，本文发现其积极情感的困境和挑战主要集中在教学工作、行政工作、教研工作和班级管理工作这四方面，基本没有受到收入与地位、能力与业绩、生理与心理方面的困扰，这与个案女教师本身的认知、自身的能力、坚持运动的习惯以及比较积极健康的心理有关。对此，本文结合访谈内容，从外部因素与内部因素两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外部因素

外部因素主要是家庭及学校两个方面。

1.家庭方面

一开始我的婆婆也非常不理解当老师怎么那么忙，后来我丈夫就慢慢跟她解释。她理解之后才消除了其他想法，并帮忙照顾孩子，让我更安心地投入工作。 （0724-6访）

我经常要出差或者参加各种培训，我先生和他妈妈会帮我带小孩、买菜做饭。我遇到不开心的事，我先生会听我讲，帮我分析，我感觉我很幸运！ （0721-2访）

如果她回到家不说话，坐在沙发上发呆，就一定是遇到挫折了……为了帮她克服消极情绪，一般我会约她去购物，请她吃西餐，或者找借口带她去看我爸妈，因为她在老人家面前会变得爱笑。（0723-3伴侣访）

家庭尤其是伴侣的理解与支持让已婚的女教师更安心、拥有更多时间投入到教学工作和专业成长中，减少了身体上的疲累和精神上的压力；而伴侣作为女教师婚后最亲密的人，其对于女教师工作的理解与提供的情感支持更能慰藉女教师的心灵，给予女教师更多的正能量。

2.学校方面

校长比较支持我们教师工作，能够听取我们的意见和建议，管理也很人性化，自然工作得开心。（0725-5访）

工作氛围融洽，一起讨论教学工作又一起进步，跟他们在一起很开心。 （0724-4访）

学校方面的支持与良好的工作氛围能有效缓解女教师的工作和情绪压力，也正因此，受访女教师们没有因为家庭与工作冲突、对学校领导管理和工作氛围不满而衍生出消极情绪。

（二）内部因素

内部因素主要是与受访女教师积极的个性、坚持省思与专业学习、较高的情绪智力有关。在内部情感规则与外部情感规则发生冲突时，受访女教师没有过多地采用表层表演的方式去逃避、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而是采用深层表演的方式，以教育者的专业态度主动去调适自己的情绪和感受，积极地直面问题，通过自己的思考解决问题。

1.坚持省思与专业学习

画一条线，左边写下我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右边记录我的进步和亮点去总结。 （0725-5访）

领导思考问题的角度跟我们教师是不一样的，就像你是一个老师，你的学生总是反对你，你怎么办？领导也是很难开展工作的。（0724-1访）

我个人是必须要成长的，教师也是必须要开展教研的，每天的工作又是一定要做的，你要去学习就必须提高工作效率，放弃一些娱乐和陪伴家人的时间。 （0725-5访）

受访女教师能够主动进行省思与专业学习，善于自我反省，并合理分配时间精力进行教研工作。

2.较高的情绪智力

我懂得自我调节不良情绪，把正能量带到工作中。 （0723-3访）

家长也是为孩子好，只是用错方法，对我们教师有误会。（0725-5访）

我最近发现正念对调节情绪很有帮助，我还专门去学习这个课程回来教给孩子们。 （0724-6访）

受访女教师拥有较高的情绪智力：第一，能较好地管理与调适自我情绪；第二，能够理解与体察他人的情绪。

四、建议

结合受访女教师的积极情感因素，本文尝试从已婚女教师本身、学校以及家庭伴侣三方面提出建议。

（一）教师个人层面

已婚女教师个人的调整与努力是必不可少的。在个性上，尽可能地展现出自己积极主动、阳光乐观的一面，认真对待工作，勇于承担工作，但要注意量力而为；在与人交往方面，提高情绪智力，既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陷入消极的境地，又能具有同理心，体察他人情绪；在专业学习方面，应主动寻求学习机会，虚心请教，协调时间精力投入专业学习，且要注重进行反思总结；遇到困难挫折时，除了要及时调整情绪与心态以外，也要经常进行自我反思，总结经验。良好的省思习惯与较强的专业素养是积极情感的关键。

（二）学校层面

从学校的层面看，一方面，校领导应亲近教师，尤其关注女教师合理的需求；重视女教师的专业成长，精神上支持、鼓励，行动上提供便利，积极为其争取难得的进修机会、提供良好的学习资源。另一方面，学校还应关注女教师的情感需求，营造良好的氛围，如可以多开展素质拓展活动培养女教师兴趣爱好，举办专题心理讲座帮助女教师正确认识消极情绪，学习调适不良情绪；倡导同事之间、师生之间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减少不和谐因素，增加女教师积极情感的因子。

（三）家庭层面

已婚女教师的家庭成员尤其是伴侣，需意识到家庭方面的理解与支持对女教师工作、情绪及专业成长的重要影响作用。家庭是已婚女教师温暖的港湾、坚强的后盾，同时也可能成为消极情绪和烦恼的来源地。家庭成员尤其是伴侣若能尝试深入去了解女教师的工作、倾听她的烦恼、理解她的情绪变化、站在她的角度为她分担忧愁、出谋划策，身体力行地支持她的工作，女教师的不良情绪将能很好地被消化，压力也将大大减少，同时还能拥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更愉快的心情、更积极的态度投入到工作和学习当中，得到积极情感体验，从而收获更强的专业发展能力和更高的职业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