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个佛系春节?

2019-03-05 21:18陆洋
齐鲁周刊 2019年4期
关键词:佛系旅行时代

陆洋

“佛系青年”火爆网络前,春节就已经变味了。面对各种压力大增的来源,佛系生活方式成为很多青年对抗焦躁的方式。与其在家里被迫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例行询问,每天吃大年三十的剩菜,还不如前往某个清净的度假胜地,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光。面对春节,更多青年选择退回到自我,享受内心的宁静。过去,过年不回家团聚是一种罪。而现在,在佛系青年面前,在家过年反倒成了另一种罪——辛苦一年却没好好犒劳自己的罪。

春节焦虑的N种场景

有人总结中国四大宽容定律:来都来了;人都死了;大过年的;都不容易。在佛系青年面前,这些统统不成立,至少过年对有些人来说并非是个多么特殊的时间节点。我以及周围很多人,从来对春节就比较“无感”。

烟花禁放令之前,我最反感除夕夜的跨年时分,整个小区响起噼里啪啦刺耳的鞭炮声,声响大的令人烦躁。后来,一度被人质疑鞭炮禁放后所消失的节庆气氛却是佛系青年们最为欣慰的。纪录片《舌尖上的新年》有这么一段话:“年味越来越淡,只因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年夜饭失去了吸引力……母亲每到过年就抱怨:吃什么呢?你们想吃什么呢?儿女们都说随便,您随便做。只好年年依旧。”随便的结果就是,节日不再像节日,年味越来越淡,春节自然而然向着“佛系”转变。

在春节这个特殊的节日里,暴露出人们对物质标准和精神需要的日益膨胀的渴望。从除夕的前几天开始,人们仿佛就开始对即将来临的节日严阵以待:备年货、采购新衣、送礼……当这一切都准备妥当,还要经历更大的考验。

在人人可见的互联网时代当下,春节透过人们日常伪装的盔甲去探索彼此的真相。现实生活中,春节已经成为人们焦虑的重要源头。过年回家是很多青年的黄金“相亲时段”。我的单身朋友中,有不少人过年回家后被安排了各种交友活动。努力工作了一年,各种心力交瘁,赶上过年还要强打起精神去见七大姑八大姨眼中的“优秀对象”。

还有更多的痛苦场景:端坐在一年见一次的亲戚面前,面带假笑地听其催婚,家境、学历、工资都让你恨不得立刻变身一朵长在沙发上的香菇;昔日同窗也不能安分,在酒桌上有意无意地透露着自己混得不错的讯息,当提到“北京买房”这样宏大的命题时,你遥想自己N环之外押一付三的蜗居。

春节闲来无事,人还特别容易冲动买买买。2017年,有媒体做了个调查显示,近四成人花销过万,半数以上的人花销多于两个月工资。据官方数据,2018年从农历除夕到正月初六,中国零售和餐饮企业销售额高达9260亿元。英国作家埃尔伯特曾经说过:“没有比刚刚度过假的人更需要假期的了。”在这个时代,想起春节,“累”成为大多数人的心声。

旅行中的“跨年感悟”

春节中的旅行,往往能让人有所领悟。

某年的春节,我正在家吃饺子,好友涂涂发来微信:“此时此刻,我正在从南极开往福克兰群岛的途中,船摇晃得厉害,醒了。旅行的意义是,在经过这样美妙的日子中,我真切的感觉自己活着,唤醒了久在都市里已经麻木、丧失灵魂的我。”读完这几句话,我羡慕极了,电视里小品演员的脸突然变得面目可憎。

受她影响,仿佛拉开了我春节旅行的大幕。春节在家过年,变得越来越无趣,我开始在每个春节前夕计划一场旅行。去年,我去了心心念念的敦煌。在那里,我静静地感受边塞的寂静、荒凉与喧闹,聆听了风声雨声诵经声,目睹了绿色的田野上的袅袅炊烟,也举目仰望隨地势高低变化呈曲线起伏舞动树木上空的一片片彩云,还有一座座残垣断壁的土墙,以及一个个风烛残年的烽燧。

从敦煌回来,我一直沉浸在一种巨大的震撼和兴奋之中,两千多年前,人们把时光、艺术封存在了大漠敦煌。在茫茫戈壁,我真切地触摸到了人类文明的杰作,有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回望,亦有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惆怅。同时,春节带给人的那点“压迫”,早就被我抛之九霄云后。

近两年,有不少人用“丧”总结过去的一年。确切地说,丧是一种无力的状态,无力到放弃,不较劲,不拧巴,到了最高境界便是佛系。“无力感”也同样投射在了过年这件事情上。

过年容易总结自己,当你真的意识到了自己拥有的只是看不到前途的工作,无意义的加班,早上在拥挤的车厢挤来,晚上再挤回去,莫名其妙地背黑锅,还无处诉说——这些生活、工作中种种不如意的琐碎之事,甚至不会让你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但却足够让你感觉身体被掏空。我们长期承受这种无助、失望、不如意时,习得性无力感也就慢慢成形,“丧”也就蔓延成一种群体性症候。

怀疑人生意义、感到空虚和无力,这样的感受永远不会出现在旅行的途中。当春节开始成为一种压力,当你已经失去对春节的憧憬和期待,不妨去度过一个“佛系春节”,慢下来,好好回想,也好好展望。

“一场群体性的负能量宣泄狂欢”

春节里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正视那个被日常生活淹没乃至有点“丧”的自己。

大概在2017年,丧文化备受追捧,成为一种在青年群体中的显性文化潮流。有人将其冠以佛系标签。丧文化的表面症状有:情绪宣泄、习得性无助、逃避式孤独、防御式自嘲、求之而不得的无奈……事实上,作为“被糖水泡大的一代”,更多的年轻人背负着沉重的抖不掉的欲望和焦虑。而这些焦虑又于春节时期集中爆发。

中国用令人惊奇的速度,在工业化和现代化上跟上了世界节奏,而留给年轻人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我们缺失了青年阶段,小学时代忙着补习进入更好的中学,中学时代忙着补习进入更好的大学,大学时代忙着竞争挤进金融咨询投行一类的领域,工作之后背负着买车买房走向人生赢家的沉重负担。一年到头来,我们难免不回顾整年的成绩,当你发现整年的工作没能换来所在城市郊区的一间厕所时,瞬间发现“人间不值得”。

太多人,迫切地希望快速洗掉自己身上的校园思想和稚气,迅速地完成社会化。太多人,他们的理想受挫,未来的目标变得整齐划一,他们害怕变得不一样。这种激进的社会化,也将年轻人的焦虑和压力无限升级。但每当又一个春节到来,只能再一次提醒我们青春的逝去。

对抗逝去的最佳方式,就是忽略逝去。大年初一也只是一年中平凡的一天,用独特的方式去度过这一天是很多佛系青年的做法。我有一个朋友大年初一总要约人陪自己吃一顿自助餐,在丰富美食前畅谈自己新年的计划;另外一对好朋友总是在这一天去影院连看好几场“贺岁档”,在爆米花和碳酸汽水中肆意欢笑一整天;还有一个朋友比较奇怪,她喜欢在初一这天去蒸桑拿,洗个牛奶浴,仿佛这能开启她一整年的好运。

鲁迅《自嘲》里写到:“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虽说立志“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但最后自己还要“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那些靠放弃来超越现实的佛系青年,在春节时更能真切体验着时代加诸个人身上的重量,选择用什么姿态面对是他们的权利。毕竟,佛系也不是沉沦遁世,在群体性的负能量宣泄狂欢之后都要回到现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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