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欧克莱尔生活 (组诗)

2019-03-13 08:24SalObaid
湖南文学 2019年2期
关键词:数星星小个子红酒

Sal Obaid

这就像一种病。忍受它的折磨,

是为了换取内心的完美

——切斯瓦夫·米沃什

又苦又甜的路

前妻谈起了一块土地,在1994的秋天

她说那儿将建起我们的完美之家

当时,我像公蜂一样忙碌

直到她不断地请求我去看看

以她一朵仙人掌花般的笑容

我怎么能拒绝!

我们在大雨中开车去看那块地

“下雨会不会是一个坏兆头?”

她紧盯着我的脸,等待回答

荒地上长满了拥挤的野生南瓜

曝光出金色辉煌的波浪

随着颤抖,我的手指都出了汗

她问:“你介意又苦又甜的路名吗?”

我说;成为又苦又甜的邻居听起来像诗句

“又苦又甜的一生” 最终成了她的墓志铭

又一个秋天,我痛饮失去爱人的苦酒

却无意指责我们家的地址

我发现又苦又甜是生命的影子

谁体现了阴影部分

谁就在土地里赎回了明亮

冬天是一个承诺

我是小个子男人, 无缘

参与任何体育项目,18岁前

生活在没有冬天的伊兹拉,妈妈说

“相信我,小个子最适合滑雪!”

后来,选择定居欧克莱尔

冥冥之中,渴望着什么吧?

那天零下二十度,黑山国际滑雪场

在四十公里之外,阳光很明媚

我带上沉重的滑雪鞋,决意挑战黑山。

对于缺乏技能的小个子滑雪者

失去重心的控制同样十分容易啊,

无数次在坚硬的雪地弹起又落下

最终摔倒在一片农场的栅栏边,

伸出黑色皮手套去摸左脸颊,

想象中的伤口,没有一丁点血迹。

回家途中,一只松鼠跳远般回避车轮

兑现:故乡久远的一个承诺;

最后五分钟到家前,五只梅花鹿

列队站在几米开外的路中央

亲人们的幽灵,酝酿中的红酒

(伊兹拉一一Izra, 是圣经中提到的迦南城。位于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城80公里远,干旱热带地区。人们热爱诗,植物和红酒。Sal 的故乡。)

玻璃屋

不是笑话,女人对玻璃屋的态度

是我决定娶不娶她的重要理由。

上完人体解剖课的夜晚

有玻璃屋顶的阅览室,鬼火踊跃

“仰望黑蓝色的天空银白色海藻”

那么多星星在闪烁,游荡,呢喃

谁的灵魂?罗赛克,威廉斯,还有谁?

一個梦想从天而降:玻璃屋

我想和热爱玻璃屋的女人结婚

明月朗照时,一起数星星,数啊数,

“回忆湿漉漉黑色枝条的好多花瓣。”

已过半百的我,突然遇见她

在酒吧聊天,她问我梦想是什么?

很多年,没再提起过玻璃屋,不想谈。

她小心翼翼地说:我想要一个玻璃屋……

捂住呼吸,我紧张地看着她樱桃小嘴

“我想有一个玻璃屋,仰头数星星

和一个男人闲读诗书,慢品红酒,”

好了,足够了!我们结婚吧……此时

玻璃屋,中国檀香,沙尔岗·布鲁斯。

晚餐, 一瓶葡萄糖吊液

晩霞正浓,六点半

坐在凯希家的餐桌旁

黑领节的约翰,杰姆,都在,

豆蔻,仙人掌,鹰嘴豆汤

厨娘不允许多加另外的食材

祖母留下的菜谱不容更改

多少人的舌头被遗产征服?

红酒才过两杯,响起了勃拉姆斯

我们原谅这个说德语的约翰教授

如果不给拉小提琴协奏曲的机会

他用卷舌音发誓:永不赴晚宴

杰姆,哦,这个浪漫的法国后裔

偏偏喜欢畅谈阿尔贝·加缪

人生荒谬至极,西西弗神话

多么美,五月满城苹果花飞

我欲乘汤水而去,回到幼发拉底河

沉默的人在无声吟诵,水花四溅

呼愁,深深夜空,海王星重生

我热爱的梦境, 稀薄着母亲给的身体

一瓶葡萄糖吊液,托起我脱水的心肌

与一位病人的对话

“把这套神父衣衫拿走吧,

我,准备做一个听话的病人。”

他醒来后这样与我说话,我有点骄傲了

从他身上,慢慢把神圣的长袍脱了下来

他喜欢和我谈哲学,神学,科学

从未真正谈论过他的身体有多么衰弱

我说,安装一个腹部流质食物管饲吧

那样才可以解决吞咽受阻的危险

他脸上溢出不可捉莫的笑容:“容我考虑”

两天后,手术准备工作全部就绪,

他却要先和我单独谈谈,

让所有亲属们,耐心等在门外。

他说:“我一生酷爱美食,如果

无法正常享受咀嚼佳肴的快感

手术简直就是马后炮!”我和他争辩,

他执意选择无痛治疗,愉快存活

午餐要了15盎司的浇酱汁朗恩牛排

人有一死,他说,要死得胃安稳笑安祥

像他老父亲曾经种的玉米,春秋过后,

在冻土里依然完整饱满,褪了色也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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