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王洪田

在成为凯尔特人一员的那个夜晚，凯里·欧文跳起了舞。摇晃，摆动，兴奋，他希望将自己的喜悦散落到每个角落。

好吧，之前我们所说的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因为当时的欧文所做的是穿着亮红色的运动装，戴着金丝眼镜和牙套走上了一片球场，因为这是剧本要求的。如果说《德鲁大叔》的制片方在2017年8月那场晚景拍摄后知道了什么，第一点一定是，欧文永远时刻准备着。其次，他不会墨守成规。

欧文的思考方式与众不同，说话方式独具一格，他甚至能想到从未有过的可能，不论是在场上，还是场下都是如此。这也是他伟大的原因，让人们对他爱得发狂的关键。

当然，他真的，真的非常喜欢打扰其他人。

“我喜欢说，‘哥们，我可以的，”欧文一边笑一边说道，“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我总会在回到家后再继续练习。我会加练那些动作，所以，我实际上是做好准备的。而当我出现后，我给人的感觉又像是，‘凯里在做什么？他看起来不行呀。”

欧文就是这样：时刻准备着的同时，保持着滑稽搞笑的风格，他的心思很少能被看穿。

如果你是他的教练，他或许会数周不回你短信，而这只是为了试探你。如果你是他的队友，他就会和你争论，有时候甚至没有理由争论就开始了。

“他会在思想上总是质疑你，”队友马库斯·斯玛特说，“其他人这么做可能是因为讽刺或者傲慢，但凯里的理由绝对别具一格。”

正是这样的勇气——无视权威，无禁锢的思考——让凯尔特人相信，他们可以在后勒布朗时期成为东部新的统治者。

现在的绿軍天赋爆棚，除欧文，他们还有全明星级的戈登·海沃德和艾尔·霍福德，超新星杰森·塔图姆和杰伦·布朗，他们甚至有以斯玛特，特里·罗齐尔和马库斯·莫里斯为代表的联盟最好的替补阵容。相较于主要竞争对手，凯尔特人的阵容深度超过76人，稳定性强过猛龙，全面性赛过雄鹿。

球场上，欧文是控卫，也是一个艺术家，在场上时他会随思绪而动，做出那些违反物理定律的变向和值得进入最佳镜头的脚踝毁灭动作。欧文的杰出甚至让他没有模板可寻，如今的NBA没人像他一样，之前也没有。其他人无所适从的障碍，在欧文看来却是一片坦途，更是炫技的好时机。通常，当他做完了，观众们还在为不可思议而惊讶。

“他的球风随性而为，不拘一格，”杰伦说，“我觉得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他的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

“做自己”，这是欧文的口头禅，也是他刻在签名球鞋上的信条。

“一次在比赛中他正在1对3，”霍福德如此描述着和欧文相关的一个令他记忆犹新的场景，“防守人贴近时，他全速启动，急停，背后运球完成摆脱。当时他前面还有两个家伙，所以我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紧接着，他让皮球从两人中间穿过，自己则顺势挤过，并在第三个防守人上前之前拿到球，完成背运上篮。那好像是一次后仰的左手跑投，那真的太难了，这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个人表演。”

如果你喜欢欧文的比赛，这样的表现就是他的天才的证明，这些动作需要的不仅是运动天赋，更需要独特视野和胆量的天赋。而对那些质疑欧文的人而言，这会被视为视野狭小的表现，他看不见除自己以外的选择。真实的欧文可能两者都有！就像他的导师科比·布莱恩特一样，或者科比的偶像迈克尔·乔丹一样，伟大的球员总是相信自己。

如今的欧文仍处在进化中，虽然他本赛季23.8分4.8篮板6.9助攻的数据和此前并无二致，但你可以从宏观层面上看到他有了强烈的传球意愿，他在减少球权，他愿意让年轻球员融入他的体系。“带领一支冠军级的球队，然后还关注其他人就你在说什么，这根本就不可能。”欧文说，“这样你会被自己逼疯的，我之前就是这样。所以我告诉年轻人，你们现在看到的我是历经磨难成为联盟顶尖球员的我。我也曾被看轻，高估，吹捧，我经历过你们可以想到的一切，所以，我想告诉你，你必须找到平衡，找到让自己高兴的事物，然后付出真心，并为此而活。”

在2月一场不敌雄鹿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欧文说球队的表现让他感到焦虑。凯尔特人赛季中期的更衣室问题的确让人难以平复，但加入一支更年轻的球队，给了欧文更多带领球队和展示自己的机会，这样的权力在此前的克利夫兰是只属于勒布朗·詹姆斯的。如果有人怀疑欧文的篮球价值，那么他在大荧幕上的形象能给予足够的回应。

“如果你用正确的方式打球，那就可以弥补一切。格拉迪斯·奈特（20世纪最伟大的福音歌手之一。Pips是她和表兄弟夫妇共同组建的一支乐队）没了，Pips也就一无是处了。”这是杰·Jay 朗吉诺在《德鲁大叔》中为欧文设计的台词，他在成为编剧前也是职业球员，在低级别联赛效力。在他看来，台词来自他，但真情实感源自欧文。

“这是我写在剧本里的，但那也是他所相信的，”朗吉诺说，“我的观点是，他和德鲁是心意相通的。”

批评家会指出，这些品质不全是显而易见的。在骑士，所有人都期待着欧文成为更主动的传球手和进攻发起点，詹姆斯那时也不止一次谈及了欧文那可怜的助攻数。但欧文拒绝了这些请求，他让自己成为了得分第一的控卫，这也让他与教练组有过很多情绪化的争论。2017年2月1日同森林狼的比赛中，欧文曾在上半场完成10次助攻。随后，在接下去的4场比赛中，他场均能有5.3次助攻。对此，骑士的管理层认为，“他可以成为你最不愿意应付的那种混蛋，但他也可以很真诚，并融入球队。”一个骑士的内部消息源透露说，“然后你就会想着，‘我真是爱死这家伙了。”

在波士顿，善于带节奏的欧文并没有消失。他还是喜欢试探，他想知道每个队友的意志和理智，争论随时会开始。

“我也喜欢这么做，”杰伦说，“一旦你认清自己和你身边的事物，你就可以像他。凯里就是一个有这种品质的人。”

所以一年的智力之战后，谁赢了呢？

“你可以说游戏还在继续，”布朗笑道，“我也是棋手。”

但如果要想真正看清欧文的灵魂，得从鞋底开始，你能就此看见他的价值和创造性。

欧文的签名鞋注入了他的生活经验和颂词，这都是他亲自撰写的。你能在他的球鞋中找到他女儿（Azurie）和继母（Elizabeth）的名字，他的出生地（新泽西）也在其中。球鞋上的平行线标志着“死亡二指”，这是欧文父亲德雷德里克在他童年时定下的规矩。如果欧文出界，父亲就会要求他只靠两个指头支撑靠在墙上。

他的球鞋上还有“Fear is not real（恐惧并不真实）”，“H+H （保持饥饿与谦逊）”，这也是父亲的教诲。以及他所坚持的“JBY（JustBe You，做好自己）”。

“我总是对传授我知识的人们保持尊重。”欧文说。

“听他谈论这些，你就能感受到，從创造性的角度来看他真是一个特别的人。”凯尔特人主帅布拉德·史蒂文斯说，“比如关于他在其中投入的时间和创意。”

事实上，欧文的创造性不仅体现在球鞋上，他对于艺术，时尚借鉴都能让你为之赞叹。

“你们看过让·米切尔·巴斯奎特（美国艺术家。1970年代末，他先是以纽约涂鸦艺术家的身份获得大众认识，后来成为一位成功的新表现主义艺术家）的电影或者是自传吗？”欧文说，“我想知道是谁引领着我们文化，认识他后，我就明白了自己内心，‘我想了解更多和艺术相关的事。”

而对此，凯尔特人的总裁丹尼·安吉认为，“他有创新的思维，而且他想变得伟大。我觉得他还想让自己变得神秘，他也是个思想深刻的人。这些对他来说很重要。我喜欢他的这一特质。”

对灵感的渴望和精神积累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幸。2017年2月，在参加理查德·杰弗森和钱宁·弗莱的播客节目录制中，欧文提到了他的地平学说。不论他当时的意图是什么，欧文现在说当时的地平学说是个错误，一个深入思考变成了糟糕的东西。

“他还是个孩子，像小孩一样质疑一切……”欧文如此点评2017年的自己，“现在我想回到过去对自己说，‘你知道有多少人受你的影响吗？说出这种言论？你得从中吸取教训。下次你得说的更谨慎一些。我的智慧有时候会让我遇到一些麻烦，这我是知道的。

2017年8月22日，亚特兰大市中心，如果你正好在闲逛，你可能会偶遇这样一个奇怪的场景：一个老年人，又高又壮，穿着红色运动服在街上闲逛，可能在大叫，也可能在欢呼。德鲁大叔刚实现他的心愿。将欧文送到波士顿的交易大体上完成了，他刚从他的助理那里接到电话，得知了这一消息，而他刚从夜店的舞台上走下来。他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他拥抱了一个电影工作人员。然后他出去逛了一会。

“当时我走出去，大喊了几声，完全释放自己，释放自己所有的情绪，”现在的欧文如是说道，“然后我发现自己要去波士顿了，我真的不相信。”欧文的父母在波士顿大学和他见面，他最亲密的朋友在波士顿大学读书，另一个则在哈佛大学。“所以我和这个城市有联系。”欧文说，“我在这里有家，人们都很照顾我，这个团队中的所有人都做得很好。”

欧文被交易后，克利夫兰和联盟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勒布朗将他的天赋带到了好莱坞，给东部留下了霸主地位的真空。凯尔特人的小伙子们——塔图姆，布朗和罗齐尔——有了巨大的进步。凯尔特人现在是东部的王者候选之一，他们的天赋和多样性足以在6月成为和五巨头勇士对位的存在。欧文当时看起来有些凌乱的决定，现在看来完全不一样了。

“保持真实。”欧文说，“如果我还在克利夫兰，我就会让一切再来一遍。”

我们对此的理解是：如果欧文留在了骑士，他会处于当初尴尬境地中，他必须在一个为另一个超级球星打造的阵容中打球。

“有时候改变很难，”欧文说，“对你最有利的事对其他人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你一定得乐意接受。我觉得这是对我生涯最有利的一步，因为这不针对任何一个人或者事。这只是时间问题，对别人或许不是，但对我来说就是的。”

这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做出的决定，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理智，但对欧文而言，和平常一样，他看到了我们不曾看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