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岁月里的那些阅读事儿

2019-04-01 09:15陈芳
十几岁 2019年8期
关键词:绣花鞋字迹纸张

◎陈芳

喜欢上阅读,缘于我知识并不丰厚的父母。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作为一名普通的工人,父亲拿着微薄的工资,却做出了一件令单位许多人十分不理解的事——每年年底,拿出一个月的工资为我和弟弟订阅书报。要知道,那时的我们物质生活都难以保障,又有谁愿去顾及精神家园?“老陈,是不是犯傻啊!订这些书干什么?既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当废品卖还赚不了几个钱!哎,还不如割几斤肉吃了实在!”父亲并不作过多的辩解,只憨憨一笑:“我觉着值!”于是,各种杂志、图画本、小人书堆满了我的房间,一个个美丽的童话把我的学生时代渲染得七彩斑斓;一个个现实的、虚幻的人物与我在梦境中相遇。我,一个普通工人家的女儿成了孩子王,我家也成为孩子们聚集的快乐天堂。那些飘着浓浓墨香的书籍,像磁铁一样紧紧地吸引了我们。我仍清晰地记得,那时,父亲必会端一壶热茶,怡然地看着每一个专注的孩子。那份满足直至今日我才真正体会。

身为下放知青的母亲则是个地地道道的书迷。我印象中最美的事,莫过于偷看母亲的书且每每得手。我刚上小学时,社会上流传最广的是一种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手抄本,《一双绣花鞋》《叶飞三下江南》《十二张美人皮》《一缕金黄色的头发》……一个个离奇恐怖的故事在暗地里经过无数双手的谨然相呈,字迹渐渐淡去、纸张慢慢破损,故事内容却益发地丰满。冬休时,母亲常常为了看这些集子而忘了做饭,下班铃响过,才从故事里回过神,急急地遣我去食堂买现成的饭菜凑合一顿。父亲下班归来,见此情景,也不恼,只呵呵道:“如果这书能当饭就好了!”

母亲总有忙碌的时候,我便会想方设法把她的书弄到手,细细研读。不太工整的字迹,磨烂的纸张,以及曲折跳跃的情节,常常令我的阅读举步为艰。但我哪愿放弃,似懂非懂地咬文嚼字,一种偷阅的新奇和攻垒的快感令我激动不已,同时也换来噩梦连连。最恐怖的是一次次看见云中落下绣花鞋,或是自己成了第十三张美人皮。从梦中惊醒,发觉大汗淋漓,湿透衣襟,但我依旧乐此不疲!

之后,母亲结识了一个当老师的病友 ,她用自己灵巧的双手帮老师编织出各种图案的毛衣,从老师那里交换得来的是《钟山》《十月》《收获》《花城》之类的大部头文学刊物。书多了,母亲也没数,我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宽大的书包里捎上一本,躲在老师的眼皮底下搞起“地下活动”,以致身为班长的我一次小考竟挂起了红灯。母亲被请到了学校,接过老师递过来的试卷和课堂上没收的《十月》,她羞愧得连连说对不起,并保证看牢自己这些书。果真,接下来,母亲把那些她看作宝贝的书锁了起来,不仅我看不到半个字,她也强忍着不再涉猎。好在不久我又夺回了年级第一的宝座,我们创办的学生文学社团还在全国获奖,咱湖南也才仅仅六个呢!老师不再提起禁令,我自然有机会再和妈妈一同开启那些封存的故事。

每每回忆起清贫岁月里那些阅读的事儿,倍感温馨。是我的父亲母亲为我在懵懂岁月里亮起了一盏明亮的灯,让我在物欲横流、红尘滚滚的今朝,依然能沉浸在书的海洋中,保持着内心那份永远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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