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孔子“仁”的产生及内涵

2019-04-08 05:20李宇鹏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9年10期
关键词:克己亲亲天命

李宇鹏

(甘肃广播电视大学 金昌分校,甘肃 金昌 737100)

一、“仁”的产生

“仁”虽古已有之,但把“仁”作为伦理道德体系中心范畴的第一人是孔子。任何理论都不是凭空产生的。孔子以“仁”为中心的伦理体系的问世,也有着深远的历史根源和复杂的现实背景。西周时期,怀疑天命,“敬德保民”的意识是“仁”系理论产生的思想基础。天命思想在夏代已有表现。《尚书·召诰》云:“有夏服天命。”《礼记》曾记载孔子说夏代尊天命。那时,生产力十分低下,自然科学很不发达,人们不能解释社会的贫富悬殊,生老病死,天灾人祸等现象,因此不得不把一切归于天命。天命意识对奴隶主阶级是十分有利的,他们以此来证明自己掌权的合理性,加之笃信、宣传,进而使天命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意识。随着生产的发展,朝代的更替,社会的前进,人们慢慢醒悟起来,开始大胆地向天命挑战。“天命不彻”(《诗经·十月之交》),“上帝板板”(《诗经·板》),“天难忱斯”(《诗经·大明》),“昊天不平”(《诗经·节南山》)“旻天疾威”(《诗经·小渂》),“时日害丧,予及汝皆亡”!(《汤誓》)人们高呼上天发疯而靠不住,暴虐而不平等,表示要同“时日”同归于尽。正是西周时期,天命意识的动摇,“敬德保民”的思想对孔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使他认识到人的巨大力量。《论语》)认为“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焉,命也。”但在他思想的天平上把很重的砝码放在了非天命的一边:“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果我们仅抓住孔子的只言片语,很难对其思想下个断语;如果从孔子的整体思想看,显然,他的“仁”系理论正是建筑在对人事的肯定,对天命意识怀疑、否定的基础之上。一部记载孔子主要言行的,以治世为目的,以人事为中心,以人的道德性为主要论题,重视人道,重视人的后天修养,重视人的主观能动性,强调“为政以德”,这不正是对天命的抛弃吗?如果“天命”能靠得住,为什么孔子不在天命上大做文章,而要在人事上狠下功夫呢?不难看出,孔子的“仁”系理论与西周时期怀疑天命,“敬德保民”意识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

孔子生活在一个动荡变革的时代,处于早期奴隶制向发达奴隶制过渡时期,原有的社会结构正在瓦解,宗主国失去了应有的地位,周天子大权旁落,诸侯相互吞并,大夫不听诸侯的命令,形成了“陪臣执国命”的局面。由于公族腐朽,礼坏乐崩,“井田”瓦解,诸侯称霸,战争频仍,生灵涂炭,于是许多有志的文人学士出来著书立说,召徒讲学,探索治世之道。墨家主张“兼爱”、“非攻”;道家主张“绝圣弃智”、“无为而治”;法家主张“以法为教”、“国富兵强”。孔子面对现实,积极参与,探索经世之道,提出了“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的思想学说。于是,以“仁”为中心的伦理体系诞生了。

二、“仁”的内涵

(一)“仁”是“复礼”行为的抽象化、道德化

孔子的政治思想核心是“礼”。“礼”起初与敬神祭祖有关,是敬神致福的仪式。“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奉神之事,通谓之礼。”(王国维《观堂集林·释礼》)后来,周公将敬神求福的原始礼仪加以系统地整理、改造,固定化、规格化,以适应当时奴隶制的阶级统治,进而发展为一整套亲疏、尊卑、贵贱、上下的等级制度,后人称之为“国礼”。孔子在政治上是保守的,一再表明自己“述而不作”(《论语》)“梦见周公”“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他力图以“礼”来规范社会,把恢复“周礼”作为最大的政治。“为国以礼”;“不知礼,无以立”;“不学礼,无以立”等等,这些无不表现了孔子对“礼”的重视、爱好和追求。他再三强调以“礼”治国,以“礼”治人,并对于不合“礼”的“八佾舞于庭”表示了极大的愤慨。

孔子的“仁”同其政治思想“复礼”紧紧联系在一起。“颜渊问仁,子曰:‘克已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论语》)什么是“仁”呢?从孔子的这段言语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仁”即“克己复礼”行为的抽象化。“克己”是为了“复礼”,“礼”是孔子梦寐以求的政治模式,是目标。目标不等于行动。“复礼”才是实现理想的政治行动。“复礼”为“仁”,“仁”便是“复礼”行为的归结、概括和升华。具体说,凡是符合“礼”的行为,一切实现“礼制”的行为都是“仁”,也就是孔子所解释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孔子以“仁”来规定“复礼”的行动是有用意的,目的是为了使“复礼”的行为抽象化,使之成为社会成员共同遵守的行为规范,成为一种普遍的道德准则。

(二)“仁”是“爱人”行为的抽象化、道德化

孔子的政治理想是“复礼”,实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制度。“礼”如何“复”,那就不得不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做文章。“仁”的本义就是讲人与人的关系。“仁,亲也,从人从二。”“从人从二”即“人与人相与也。”(阮元《论仁》)世界上最根本的关系是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仁”涉及的正是世界上最根本的关系之一。“仁”是“爱人”行为的抽象和概括,“爱人”是“仁”的具体表现。如何“爱人”?何以达到“仁”呢?“孝悌,其为仁之本与!”“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言而有信。”把这些话归结一下,我们显然易见,“爱人”从内向外,由近及远有三个层次:

其一,“亲亲”。作为一个“仁”人,首先要对自己的家庭成员要爱。“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中庸》)亲亲,就是“老吾老”“幼吾幼”,(《礼记》)尊老爱幼。“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行仁自孝悌始”。对一个人来说,最亲近的是父母、兄弟、妻子、儿女。“爱”只有从最近处着眼,从对家庭成员爱起,才能推及别人。“友于兄弟,施于有政”;“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所以孔子以亲亲为根本。在那时以血缘为基础的父系家长制的等级社会里,孔子强调“亲亲”,其实主要是要子女“无违”父命。“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甚至“父攘羊”,子也要“为父隐”。孔子以为是“直在其中矣”,是合“礼”的表现。这种“爱”已达到盲目隐恶的地步!

其二,“事君”。“迩之事父,远以事君”。事君,就是忠于君,一切为君着想,要“致其身”,贡献自己的一切。“君”乃一国之主。孔子“复礼”就是要维护奴隶社会的等级制度,最主要的是维护君主的权威,维护贵族的利益。作为一个社会成员,只要维护君权,为君谋划,称霸天下,就是爱君,就是事君,就是“仁”。“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在事君方面,孔子是身体力行的。“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在孔子看来,“臣弑君,人伦之大变,天理所不容,人人得诛之。”所以“沐浴斋戒以告君,重其事而不敢忽也。”

(三)“仁”是“克己”行为的抽象化、道德化

孔子的政治目标是“复礼”,要实现“复礼”的大业,一方面讲如何对待别人(爱人),另一方面如何对待自己。孔子深知,依靠原来腐朽的权威来恢复“礼制”是办不到的,更不能依靠渺茫而不可相信的上帝鬼神,而这一“历史的重任”,必须落实到每个社会成员的身上。孔子曰:“克己复礼为仁”。“克己”被放在“复礼”之前,也就意味着,“克己”是“复礼”的首要步骤。何为“克己”?“克,胜也。己,谓身之私欲也。”克己,就是要求社会成员战胜私欲,使自己的行为符合“复礼”的大目标。“如何得仁,须克尽己私,皆归于理,方始是仁”。孔子多次强调:“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当仁不让于师”,“我欲仁,斯仁至矣。”)“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在这里,孔子肯定了人的主观能动性,重视主体人格的建设。“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只要大家一齐行动起来,从我做起,重自身修养,克尽己私,以“复礼”为己任,“复礼”的大业就有变为现实的可能。孔子还特别指出,在“礼”与“欲”发生冲突时,个人的利益必须绝对服从“复礼”的最高理想,甚至牺牲个体的存在。因为孔子重视人格的建设,重视主体精神的完善,重视人的自我修养,重视人的主观能动性,因而就强调后天的学习和教育。

三、结语

总之,“复礼”是孔子一生追求实现的政治理想,“克己”是为了“复礼”,“爱人”是为了“复礼”。主体的外在行为“克己”、“爱人”、“复礼”的抽象化便是“仁”。“仁”起了内化作用,将主体的外在行为内在化。“仁者,心之德,非在外也”,“仁者,则心德之全。”这样,“仁”成为孔子以复礼为目的的伦理道德的中心范畴,成为社会成员共同遵守的心理原则,并对以后中华民族文化及中国人民心理的塑造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猜你喜欢
克己亲亲天命
Chapter 14 Realize your personal legend 第十四回 履行天命
握手亲亲
从天命到性命:唐宋命论演变初探
无声列车
亲亲你
“克己修身”思想在设计中的体现
人人培育“克己”根苗撑起法治蓝天
天命夫人
论周公的“天命”哲学思想及其对后世的影响
孔子道德论与教师职业道德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