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德文学中的死亡观阐释

2019-04-17 01:03颜亮王军涛
北方文学 2019年9期
关键词:死亡文学

颜亮 王军涛

摘要:萨德作为一个终身力行实践,拥有僭越文学创作能力的作家,其个人化的经验历史、文字书写、思想内质,都隐含着深刻的死亡哲学内涵。通过论述萨德的文字中的人性与死亡、生命本能中的死亡、死亡的可能性意义以及文学叙述的死亡面孔的含义,阐释出萨德侯爵对后哲学时代的思想,所具有的深远影响及意义。

关键词:萨德侯爵;死亡;文学

作家萨德在自己文字中对死亡的迷恋与昭示成为自身思想的一种影射。但历史在空间的延续中,传承着物质与精神的萨德,正是这个萨德警戒与引导的人类开拓另一个世界的能力,这个能力是技术理性中逐渐丧失的价值与激情,于是我们在如是的指导中获取了对人性的认识、自我隐性分析、死亡面对以及欲望关注的自省能力,这种能力在之后的历史中成为后哲学时代,不可或缺的思维环节以及至关重要的思想动力源泉。而其蕴含的无限权力的法则表明:萨德丧失了直接去超越和再次穿越瞬间极乐境域时,从现实界域退还到想象界域的快感,释放异化成了象征性的符号编码——文字。在肉体被禁锢的无奈之状下,通过文字萨德又一次将自己的无限法则推到了极致,将自己的快乐演化出一部部影响惊诧后世的旷世之作。从《贞洁的命运》到《艾琳与瓦尔库尔》再到《闺房的哲学》,一些另类异样的文字就这样从萨德那只鹅毛笔上轻盈的流出。

一、文字中的人性与死亡

“人性与死亡的条件,又互相渗透。性隐含着死亡。这不仅是通过人性才能使新的人性和新的生命产生出来,只有通过人性才能取代死去的东西。而且还因为只有通过人性才能使不断更新的生命过程运轉起来。通过性的游戏,通过性的活动的蔓延,各个孤立的自我才能遭到否定。”(1)腐烂、尸体、流血、恐惧,萨德在自己的性游戏中高声赞扬死亡,正如他兴高采烈地说出,毁灭就是首先的自然法则之一,毁灭者的一切都不是罪恶。他总是将恶、欲望、死亡在小说中刻意设置又让其恶意循环。也许加缪所认为的面对哲学的一切只有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自杀,那么萨德面对自身的有限,面对外在的无限,面对色情,面对权力也只有一个严肃的问题——死亡。“人是基于死亡意识而构建生存信念,并使之外化为文化创造活动综合的统一的历史此在。”(2)这个此在是一个永恒的死亡逻辑,这个逻辑揭示了人一生的隐藏符码。在巴塔耶看来,无非是人类在寻求从性、恶、死亡的相互困扰中得以解脱,人生所经历的始终是渗透着恶的种种苦难,恶彻底地将人推到死亡边缘,彻底地与有限决裂,使得死亡具有了超验性,死亡成为唯一的生命阐释,成为生命个体向自在本体的唯一复归路径,萨德用自我之思来构建超验本体的世界,将超验性存在和本体化自在,付之高阁定义为哲学。但是相同的是,超验性本体,使生命不因死亡而终结于存在,归于彻底的虚无。而是赋予死亡隐秘解释的“有”,这种“有”是萨德的生与死比此在现世更圆满的有。(3)死亡是一种自然需求,处于弱势地位的内在外在双重的尊严式的媒介沟通,死亡需要现实界活生生的萨德,不断的去给予情势构建,使其更加丰富独立为需求集合原素的位置持存(place—holder)(4)。

二、生命本能中的死亡

死亡是生命本能的一部分,是人此在中极富极端神秘性的现实展现,因为它以不存在的形式,而渗透到本来的已经不存在的生命中,个体化的人的存在,是无法自身直接体验陈述死亡的,陈述死亡就代表着个体自身的消亡。巴塔耶在《色情史》中的认识,禁忌的自然领域不仅是性欲和污秽的领域,也是死亡的领域,因为禁忌有它自身双重制閥,禁止谋杀,限制死尸接触。(5)于是我们看到性与死的纠缠,死亡的意识是自我意识的异延,自我意识需要死亡意识的动力因素。在两者的相互之中“性”成为一种显在的纽带。死亡的确一方面从根本上摧毁肉体的存在;一方面死亡经历着人的生命,人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弥留状态,人开始从战栗的吸引中摆脱,开始脱离自我意识,变成悬浮的空间,在空白的自我中充斥恐惧和欣喜、悲悯与喜乐,如同性和欲望诉求的满足带给人的强烈触动一样,死亡的瞬间让个体在绚烂中得到极大的满足,在满足中驶向终结肉体存在的可能。

三、死亡的可能性意义

死亡是一道通向可能性世界的大门,也是一种荒谬的存在,死亡不断的开闭大门,正因为如此死亡是一种最高贵的奢侈,萨德的性在萨德看来,就是开启死亡终极体验大门的必备钥匙,这把钥匙存在两极性:一极性是萨德亲身此在的经历,如勒维纳斯的说法,此在有一种自我归属,一种自我的把度,在已然在于世的荒淫与纵欲变态中达到诉求着自我神性的共在;另一极是萨德的文字以及文字的象征,法国人类学家菲利普·阿里耶斯指出,文学、哲学始终不停地谈论死亡。(6)萨德并未将死亡直接的在文字中显现,而是将死亡的隐喻,深刻重复性的在自己构筑的语言剧场中象征性表达出来。正如《论西方死亡史》一书中的记述,强调死亡问题是最普遍和最公众的实际问题,同时也是人对于自身和他人生命的关切的一切结果。(7)萨德不仅是在单纯的强调,在向他们诉言死亡本身就是构成历史文化的部分,重要的是在这种死亡的给予与接受中表明,死亡原始浓厚的自然性。因为死亡这种特殊的“不在”不是个体的特殊的“缺席”,而是在交换中获取社会外在空间的联系。最终于在1814年12月2日,萨德死在了沙朗通精神病医院,并不是如克尔凯郭尔所述的死是一无所有,萨德用死亡获得了人类精神私处的优先权,看到了人类最私密的耻骨。萨德对于死人以及自身的死的一切,永远成为了他自身真相最为价值的牺牲品,这个真相的荒诞性、神秘性、回溯性以及罪孽的状态本身离开了自身,结晶成自身身上的热情而关切人类、关切永恒、关切无限。

四、文学叙述的死亡面孔

勒维纳斯在确立他者之维的面孔时认为,语言与面孔一起出场,建立他者语言面孔“去言说就是去打破我们作为一个主体和一个主人的存在”(8)萨德在不断的采用向内折的思维方式,将外在体验主体化,而后又再一次将主体化“面孔表现自身”(9)用“面孔讲话”(10),使得“面孔即身体、瞥视、言说和思想的非隐喻一体”(11)化,最终以符号编码的方式呈现,确立一种他者具有潜在声音的死亡面孔。“当他者的面容在我面前和我之上出现时,它不是一种我可以将其纳人我自身的表象领域的外观。的确,他者由于其面容而现身,但面容不是一个景观,而是一种声音”(12)隐藏声音的主体化权威,则通过自我确立的这副面孔的回答来承担责任:首先萨德的语言面孔保持着一种精神化“他异性”(不类同于现实体验中的实践萨德)他异性不是差异,是一种超越情势(13)、是奇异性不是压制的奇异性,意味着他异性是萨德现实界不可消解的义务,奇异性美学(14)下的附着着萨德超现实的有序需求权力。如勒维纳斯所说,面孔不是一种力量,它是一种权威,权威常常是没有力量的。这种权威性来自萨德所遵从的死亡逻辑中与自己所构文字的对话,回答是萨德接近死亡的唯一途径,也是唯一能让主体化萨德和另一副萨德面孔,同时保持持续权威,持续快感的权威。主体化萨德的精神隐射而得到权威的树立。主体化是强势萨德,面孔是拓影后的萨德面孔。萨德的面孔与色情、情欲等同,他的面孔的价值和人格负载,是以欲望的书写作为中介,表现这张面孔所涵括的无限性,无限的辐射向历史、社会、不同的时代与阶层领域,展示出欲望本身的真实,抵抗有限性自在的真实。

注释:

Bataille Q1954 (1943) :1947A

靳凤林《死,而后生:死亡现象学视阈中的生存理论》北京人民出版社 2005:321

Cf.Jacques Choron, Death and Western Thought, (New York: Collier, 1963) P.18.

位置持存(place—holder):阿兰·巴丢概念,代表一种可任意书写的空集,在一切相关集合中的位置标示与命名。

[法]乔治·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著,刘晖译:《色情史》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5—37

[法]菲利普·阿里耶斯著,吴泓缈、冯悦《面对死亡的人》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

Ph.阿里耶斯,《论西方的死亡史》(Essai SHF l'histoire de la Igtorl en Occident. Le Seuil1975)

Emmanuel Levinas,《The Transcendence of Words》, P.149.

Emmanuel Levinas,《The Transcendence of Words》, P.51.

Emmanuel Levinas,《The Transcendence of Words》, P.66.

Jacques Derrida,《Writing and Dillerenc‘e》, p.115.

Paul Ricoeur,《Oneself as Another, trans》. Chicago University Press, 1992, P.336.

情势:法国哲学家阿兰·巴丢核心概念,情势为显性结构存在特征,包含两个多元性质:断裂的多元和连续多元。

奇异性美学:美国著名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弗雷德里克·杰姆逊《奇异性美学》概念,后现代美学的最大特征是它的空间性,从现代到后现代的转变即是空间对时间取得了绝对优势,时间向空间俯首称臣。抛弃了根植于现代主义作品中的深度时间意识,只着迷于空间,形成了掠夺空间、叙述空间和表演空间的一套美学意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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