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希宝帖难团圆

2019-04-20 02:17萨谦
民间故事选刊·下 2019年4期
关键词:张作霖真迹国宝

萨谦

1928年6月初的一个清晨,一列从北平开往沈阳的火车在行驶到沈阳西郊一个叫皇姑屯的小站时,一枚预先埋好的炸弹将列车中部的一节豪华车厢炸毁,这节豪华车厢中的乘客是当时赫赫有名的东北奉系軍阀首领张作霖。

这就是著名的皇姑屯事件。

消息传到北平,有一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子从原本端坐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停地抹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他就是当时的故宫博物院第一任院长易培基。

就在前一天的晚上,张作霖在离开北平之前,曾派人专门来找他索要一幅古人的书法名帖。面对权倾一时的军阀头子,易培基不能强硬拒绝,于是推说这件书法帖被锁在保险柜里,而保险柜的三把钥匙分别由冯玉祥等三人持有,无法打开。张作霖因急于离京,又不便将宝帖强行拿走,只好作罢。没想到十几个小时之后张作霖就被炸死了。

此时,看着那件险些与张作霖一同葬身火海的国宝,易培基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躲过这一劫的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国宝呢?

故宫西北面的养心殿是清朝各代皇帝起居的地方。养心殿西侧的西暖阁有一间小屋,屋子的正墙上有三个结结实实的大字“三希堂”,这是乾隆皇帝的真迹。乾隆皇帝喜欢书法,字写得也不错,尤其喜欢题字、题诗,可以说是至今留下墨迹最多的皇帝。

在他收藏的所有历代书法中,有三件是令他喜欢得可以不思茶饭的宝贝。

第一件就是书圣王羲之写的《快雪时晴帖》,第二件是他的儿子王献之写的《中秋帖》,第三件是王羲之的侄子写的《伯远帖》。乾隆皇帝由于太喜次这三件书帖,于是就在自己住的养心殿西暖阁专门隔出一间小屋,将它们收藏在这里,为的是可以随时欣赏、临摹。这间小屋就被乾隆皇帝命名为“三希堂”。

那件差点儿与张作霖一起葬身火海的国宝就是这三希宝帖中的第一帖《快雪时晴帖》。

《快雪时晴帖》是东晋第一书家王羲之写的一封书信。篇幅不大,长23.6厘米,宽16.4厘米,也就相当于现在一张普通信纸大小。全文仅28个字,写的是“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实际上,这幅书法却不是王羲之的真迹。说来令人遗憾,王羲之所有的书法真迹都已失传,没有一幅被保存到今天。这幅《快雪时晴帖》是唐代书法家临摹复制的,由于是直接从王羲之的真迹上临摹复制,而且年代距王羲之最近,又是唯一的一件,所以后人就一直把这幅《快雪时晴帖》当作真迹看待,成为了解王羲之书法的直接来源。  《快雪时晴帖》被保住了,《中秋帖》和《伯远帖》又身在何方?其实,连当时的易培基也不知道这三希宝帖中的另外两帖到底在哪里。

原来,早在民国初年,尚偏居住在宫中的光绪皇帝的妃子瑾妃就盯上了三希宝帖,但是这三件宝贝名气太大,尤其是这第一件《快雪时晴帖》,光乾隆皇帝在上面的题款印章就有70多处。如果一下子把三件都拿出去卖了会太显眼的,还会惹出麻烦来。于是她决定先把另外两帖,也就是《中秋帖》和《伯远帖》偷偷卖掉。

为了掩人耳目,避免事端,她没敢找大古董商,而是就近卖给了故宫附近一个叫品古斋的小古董铺子。

随后,一个经常光顾这个小铺子的人,便在这里意外地得到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宝贝。

此人叫郭葆昌,是当时权倾一时的北洋军阀头子袁世凯的管账先生。当品古斋的掌柜在他面前打开一个布卷时,他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因为他看到的是两幅纸张泛黄、年代久远的书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藏于深宫,只闻其名,不见其踪,大名鼎鼎的三希宝帖中的两希《中秋帖》和《伯远帖》吗?

毕竟是古玩收藏的老手,他很快掩饰住内心的激动,跟掌柜的随便讨价还价了几个回合,就一掷千金把它们买了下来。临走还没忘了提醒掌柜的要按规矩给他保密。他知道这两件宝贝的名气要多大就有多大,其分量是难以估算的,生怕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走漏了风声会招来灾祸。

时间一年年地过去,自从三希宝帖中的第一帖《快雪时晴帖》在1928年躲过了与张作霖同葬火海那一劫之后,依旧存放在北京的故宫博物院。1933年,为躲避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和掠夺,它与故宫其他珍贵文物一起辗转迁移到了四川。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政府将大批故宫珍贵文物运往台湾,《快雪时晴帖》也随之去了台湾,其后,它一直被保存在台北市的中山博物院。而《中秋帖》和《伯远帖》,对世人来说,就如同一块石头沉入了大海,谁也不知道它沉在了哪里。

时间到了1949年,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已经失去了对大陆的控制,正慌忙撤往台湾。此时的乱世之中,谁也不会注意到沉没了17年的《中秋帖》和《伯远帖》终于在混乱的台湾浮现了出来。

1949年的一天,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找到刚刚从大陆迁台组建的台北故宫博物院,要将手中的两幅书法卖给他们,这两幅书法就是《中秋帖》和《伯远帖》。此时,《快雪时晴帖》已经随着大批故宫文物到了台湾,现在缺的正是这送上门来的三希宝帖的另外两帖。

照理说,三希宝帖从此就该团圆了,如果台北故宫博物院当时就把它们买下,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故事。

但在惊喜之余,台北故宫博物院负责人却倍感无奈,捉襟见肘的经费使他们拿不出钱来收购,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刚刚浮出水面的宝帖又沉了下去。

时隔不久的1951年,两幅宝帖又出现了,但这次却出现在香港的一家英国银行里。宝帖的持有者是郭葆昌的儿子郭昭俊,两年前,就是他把《中秋帖》和《伯远帖》带到了台湾,因为未能顺利卖出,急需用钱的郭昭俊只好又转到香港将这两幅宝帖抵押给了一家英国银行,赎宝期限就定在了1951年的年底。

眼看着抵押期限快到了,可赎宝的钱还没有着落,郭昭俊焦虑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其实英国银行也早就盯上了这两幅宝帖,他们在催郭昭俊还款的同时,又极力诱使他把宝帖卖给银行。

抵押期限一天天逼近,郭昭俊在无奈中准备被迫出卖宝帖了。

而远在2000公里之外的北京,一份关于抢救收购国宝三希宝帖的报告被十万火急地送进了中南海。

这其中的缘由要从一个人说起。

此人是当时广东省银行香港分行的经理徐伯郊,他和郭昭俊可称得上为世交朋友。当徐伯郊得知郭昭俊要出卖三希宝帖时,他深知这两件国宝的价值,要是卖给了外国人,那可真是国家的千古遗恨。于是,他一面力劝郭昭俊将国宝卖给祖国,一面迅速将此事告知其父──时任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主任委员的徐森玉,随后,消息被上报给国家文物局。

一切都在紧张有序中进行。

为了确保国宝真实可靠,国家文物局副局长王冶秋、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和上海文管会主任徐森玉等人亲往鉴宝,鉴定地点被特意安排在澳门。经过鉴定,《中秋帖》和《伯远帖》是真迹无疑,两件稀世国宝终于以当时的天价35万元重金回归了祖国。

从那以后,《中秋帖》和《伯远帖》这三希宝帖中的两帖又回到了北京故宫博物院。我们在为这些国之珍宝的坎坷经历感慨的时候,更为三希宝帖依然分处海峡两岸不能团聚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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