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尼的蓝调》中布鲁斯音乐对人物的影响

郭文鑫

《桑尼的蓝调》是詹姆斯·鲍德温（1924-1987）最著名的短篇小说之一。在这篇小说中，桑尼的哥哥深受白人思想和文化的影响，一度丢失了自己作为黑人的身份认同，但是桑尼的布鲁斯音乐的力量最终又帮助他找回了作为黑人的身份认同。桑尼对于音乐怀揣了极高的热情，而他的人生经历也与其小说结尾的演奏形成了呼应。在故事结尾，当他演奏布鲁斯的时候，他展现出了自己的音乐天赋，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最终，布鲁斯帮助两兄弟化解了他们之间的争端。布鲁斯作为一种传统的黑人文化，可以帮助黑人在白人文化具有重大影响的环境中保持对自我的身份认同。

小说一开始，桑尼的哥哥从报纸上得知了桑尼因吸毒而被捕的消息。而兄弟俩也直到桑尼被释放回到纽约之后才再次见面。再次见到桑尼使桑尼的哥哥回想起了兄弟俩过去的冲突，特别是他们在桑尼是否应当追逐音乐梦想的问题上的分歧。一天，桑尼主动提出了要带哥哥去自己表演的酒吧。桑尼在哥哥面前演奏，而在其演奏的布鲁斯影响下，哥哥找回了自己的身份认同。兄弟俩最终得到了和解。

通过桑尼哥哥的经历，读者能够看到20世纪黑人与白人文化冲突中许多黑人存在的困惑。以桑尼的哥哥为例，正是布鲁斯这一黑人传统文化最终帮助他找回了自己的身份认同。而从桑尼的角度来说，读者可以看到布鲁斯的力量支撑着桑尼去追寻一个更好的自己。

一、布鲁斯的意义与历史

布鲁斯具有悠久的历史。作为一种黑人的传统文化，起源于种植园的布鲁斯反映了他们艰苦的生活。在《蓝调音乐与黑人文化》一文中，作者谈道：“音乐成为他们抒发内心痛苦、寻求精神慰籍的主要工具。这使得蓝调音乐从一开始就带有很强的幽怨色彩。”所以，黑人将自己的痛苦灌注在了布鲁斯当中。在辛苦的工作期间，他们通过布鲁斯放松自己以及相互交流。在南北战争之后，黑人变得更加自由，布鲁斯也因为受到欧洲音乐的影响而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由于民权运动的影响，布鲁斯最辉煌的年代在20世纪60年代。但此时人们也开始对布鲁斯产生了不同的态度。保罗·奥利弗认为：“对于今天的一些非裔美国人来说，布鲁斯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传统，而对于另外一部分人来说，它是种植园历史的最后一个分支，是可耻的。”

众所周知，布鲁斯是一种缓慢而且伤感的音乐。在莫大尼的文章《论蓝调音乐风格的特点及其文化内涵》中，他提到：“因为忧郁所以缓慢，而旋律的忧伤，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关于蓝调音乐表达忧伤的独特的方式——布鲁斯音阶（或称布鲁斯调式）。它主要由5个音组成：1、b3、4（#4）、5（b5）、b7。其中的变化音所承当的就是“忧郁”的作用”。布鲁斯音乐对于黑人意义深远。它起源于早期黑人艰苦的生活，标志着他们从前所经历的痛苦。莫大尼曾说：“蓝调音乐所表现出来的种种音乐特征，实则都是美国黑人族群过往经历的缩影：苦难、凄凉、无助。”布鲁斯可以提醒他们记住曾经痛苦的历史。正如理查德·阿尔伯特所说：“作为音乐，被许多黑人认为是自从他们的奴隶历史以来的思考以及所经历的痛苦的宣泄。”

二、布鲁斯音乐对于桑尼的哥哥的影响

在黑人与白人的冲突中，部分黑人想要离开自己的同胞而使自己尽可能融入白人群体。桑尼的哥哥就是其中之一。在小说中，他大部分时间都想与其他黑人保持距离，直到桑尼带他去了酒吧为他演奏之后他才改变了自己。他顿悟的时刻也正是发生在桑尼为他演奏布鲁斯的时刻。他意识到自己需要意识到自己黑人的身份。就像谷启楠所说：“他（桑尼的哥哥）曾一度安于现状，逃避现实，疏远了黑人同胞。后来，在事实的教育和弟弟的帮助下，他认识到必须正视现实，记住过去，从而找回了失去的自我。”

（一）桑尼的哥哥对黑人以及黑人音乐的疏离

桑尼的哥哥并不喜欢与其他黑人接触。在他知道桑尼被捕的当天，桑尼的一个朋友来拜访他，然而他并不喜欢桑尼的这位朋友。即使这是桑尼的好朋友，他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他认为这个人“依然在街区里闲逛，依然在街角虚度时光，衣衫褴褛而且吸毒”。而自己则明显不同。自己是一名教师，有着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他付出了巨大努力希望离开哈莱姆区，离开与他同住在哈莱姆区的人。而桑尼的朋友则正是他想摆脱的那种人。桑尼的哥哥觉得眼前桑尼的朋友“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所以他“站的离他稍远了一些”。

他也同样不喜欢黑人音乐。当他跟桑尼的朋友停在一家酒吧门前时，他听到了酒吧里的黑人音乐。他“看到了女侍者正边随着音乐舞动边从自动电唱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此外他还觉得酒吧里的音乐“似乎使街道都摇晃了起来”。众所周知，黑人对于音乐的热情就像小说中的女侍者所表现出来的一样。而桑尼的哥哥听到音乐时表现出来的却是厌烦。他对于音乐的反应并不是随音乐跳舞而是不适。黑人音樂带给桑尼的哥哥的感觉就正如其他黑人带给他的感觉。与桑尼的朋友聊天时，他也表现出不适并且想赶紧离开。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他在酒吧前听到音乐时。此时他已经成功逃离了哈莱姆区逐渐融入了白人的世界。黑人的印记对于他来说似乎成为一种耻辱。

（二）桑尼哥哥的顿悟

桑尼哥哥顿悟的时刻发生在桑尼为他演奏布鲁斯时。他承认当克里奥尔介绍他们所演奏的是布鲁斯时，克里奥尔“击中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之后，随着桑尼的演奏，他看到了自己逝去的亲人，也想起了自己的黑人祖先以及对于黑人的身份认同。他认为布鲁斯给他带回了他丢失已久的黑人的身份认同。正是这种传统的黑人文化让他意识到自己仍是黑人的身份。他意识到了布鲁斯音乐深刻的意义。就像斯科特·萨乌尔对于鲍德温的评论：“他对于音乐的理解并不是普通的理解：并不在于音乐的结构，而是在于更深层次的艺术潜力。”所以，在鲍德温的作品中，正如对于桑尼哥哥的影响，音乐元素不仅仅是艺术的呈现，更能触动人物的灵魂。

桑尼的哥哥承认：“自由就在我们周围，如果我们倾听，就能变得自由。”他意识到桑尼的布鲁斯可以帮助他实现自由。他意识到了黑人所经受的痛苦。“桑尼的音乐激起了哥哥生命中特殊的记忆，然而布鲁斯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因为它象征着包围着那些听不到他的人的黑暗。”

三、布鲁斯对桑尼的影响

桑尼跟哥哥一样都成功离开了哈莱姆区，但是他没有像哥哥一样融入白人文化，而是选择了与自己经历的痛苦抗争。在抗争中，他一度迷失了自己，但是布鲁斯拯救了他，而且帮助他与哥哥交流，使兄弟俩达成了和解。

（一）布鲁斯对桑尼生活的引导

布鲁斯给予了桑尼人生的方向。跟哥哥一样，桑尼也想离开哈莱姆区，他也取得了成功，他尝试与所经受的痛苦抗争。抗争的过程中他一度迷失自己，吸毒并因此被逮捕。但最终他在克里奥尔与布鲁斯音乐的引导下寻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小说最后桑尼表演的过程同他的人生经历形成了呼应。第一部分的表演桑尼完成得并不成功。正如他的哥哥观察的一样，桑尼“以一种方式开始了表演，逐渐变得害怕，于是停了下来;用了另一种方式，又变得害怕，然后又一次开始;然后似乎找到了方向，但是又被困住了”。就像他生活中所经历的那样，他想做一名音乐家但是被哥哥阻拦，不得不去学校继续上学。他去了格林威治村继续追寻音乐梦想但是哥哥为此找到他又跟他大吵了一架。桑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自己所承受过的痛苦。他先是通过音乐的力量，后来却在对抗痛苦的过程中被毒品困住而且被捕，这也让他的哥哥非常失望。被捕使他的人生跌到了最低谷。被释放回家后，他再次走上了追逐音乐梦想的道路，布鲁斯将他带上了正确的方向，使他在跌到人生最低谷时找到了真正的方向。就像在舞臺上的演奏，当他开始演奏布鲁斯时，他的表演终于自如了起来，正如哥哥所观察到的那样，“他好像找到了一架崭新的钢琴”。

（二）兄弟二人的和解

桑尼跟哥哥的冲突最终也因为布鲁斯音乐得到了和解。桑尼一直坚持希望成为音乐家，但他的哥哥直到小说最后在酒吧中听到桑尼的演奏时才开始真正开始支持桑尼。

最开始桑尼的哥哥并不能理解桑尼的音乐。他甚至不知道谁是查理·帕克。当桑尼从军队回来并决定继续追寻音乐梦想时，桑尼的哥哥甚至表现出了蔑视，认为“音乐只是他过目前这种生活的一个借口。他的音乐听起来奇怪而且混乱”。在他看来，桑尼应该像他一样，从学校毕业然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并且远离其他黑人。

而他的观点在他听到桑尼演奏布鲁斯音乐的时候发生了改变。对于桑尼的哥哥来说，布鲁斯音乐帮助他找回了作为黑人的身份认同。而对于桑尼，布鲁斯则帮助他与哥哥交流。他从来没能向哥哥解释清楚音乐对自己究竟有多么重要，直到哥哥听到桑尼演奏的布鲁斯。而当哥哥听到了桑尼的演奏之后，理解了桑尼通过音乐对所经受的苦难的反抗，也被桑尼的音乐所触动。所以，最后哥哥为桑尼点了苏格兰威士忌加牛奶来表示自己的赞赏。在那时，桑尼的哥哥终于理解了他，兄弟二人也最终达成了和解。

四、结语

小说中有多处冲突存在，如桑尼与哥哥之间的冲突、桑尼的哥哥与其他黑人之间的冲突，桑尼与自己生活中的困境的冲突。而所有的冲突最终都因为布鲁斯音乐这一见证了黑人艰苦历史的传统文化而得到和解。而在今天，不少传统文化的价值得不到足够的重视，许多传统文化也渐渐被年轻人忽略。通过本文的分析，读者可以意识到传统文化的重要性，从而予以更多关注，同时读者也可以通过桑尼的哥哥的经历认识到传统文化对于自己保持身份认同的重要性。

（天津外国语大学）

作者简介：郭文鑫（1996-），男，山东淄博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