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金融促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研究

张 莹 董晓辉 阚文刚

随着军民融合发展提升至国家战略高度，全国各地正大力培育发展军民融合产业。金融作为现代经济体系建设的核心，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推动力。2017 年9 月，科技部与军委科技委联合颁布的《“十三五”科技军民融合发展专项规划》提出，要探索科技军民融合金融服务模式，引导金融机构、社会资本参与军民科技协同创新，建立从实验研究、中试到生产的全过程、多元化和差异性的科技军民融合融资模式。2018 年1 月，国家首支军民融合指数在上海发布。绵阳、洛阳、西安等地相继成立军民融合科技支行。截至2018 年底，已有各类军民融合产业基金已达千亿。可见，发挥科技金融体系的特有功能，对于引入社会多元化资金、解决军民融合融资难题、推动军民融合产业创新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一、理论基础

一是金融发展理论。金融市场是市场经济中的要素市场，并且是要素市场的核心。金融发展理论大体分为金融结构理论、金融深化理论、金融内生理论、金融创新理论等。金融结构理论主要是将金融工具、金融机构、金融市场代表金融结构的变化。金融深化理论表现为金融规模不断扩大、金融机构不断优化、金融市场机制逐步健全三个层次的动态发展。金融内生理论通过微观模型，分析如何解决金融发展中信息不对称问题。金融创新理论认为金融创新的本质是消除缓解外部约束的重要途径。随着技术不断创新和高技术产业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科技与金融的互动。科技金融理论是科技创新视角下的金融发展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常用于研究高技术产业发展、创新能力提升的金融服务体系。赵昌文、房汉廷等对科技金融内涵外延进行了详细研究，为高技术产业发展和创新驱动战略实施提供了重要理论支撑。军民融合产业具有高投入、高风险、高技术等特点，其发展需要科技金融的强力助推。科技金融作为金融市场的重要范畴，有助于解决科技型军民融合企业的融资难题，推进军民融合产业健康持续发展。

二是技术创新理论。技术创新研究始于熊彼特1912 年提出的创新理论，该理论将“创新”界定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把关于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组合”引入生产体系。此后创新的研究演化为技术创新范式和制度创新两大体系，主要有新古典学派、新熊彼特学派等，着重研究技术创新与经济增长关系，以及新技术开发、生产、产业化的一系列过程活动的综合。制度创新理论关注金融组织、公司制度等具体制度对于技术创新及经济增长的影响。新熊彼特学派对技术创新的过程和内部运行机制进行了研究，深入分析了创新过程、创新方式等创新内部机制。推动军工开放发展，推动军工服务国民经济发展，推动军民资源互通共享和协同创新是发展军民融合产业的重点任务。技术创新理论，对于围绕典型军民融合产业发展部署军民技术双向转化，同时可以构建起与军民技术创新链相匹配的资金链，实现军民创新主体网络化、复杂非线性、开放性的衔接、合作和价值传递具有重要意义。

三是企业融资理论。企业融资理论以企业为出发点，研究企业在金融市场上筹集或贷放资金的过程。其企业生命周期理论主要研究企业的发展与成长的动态轨迹，如发展、成长、成熟、衰退几个阶段，并为不同生命周期企业找到相适应的发展模式。企业融资成长周期理论将企业生命周期与融资结合，认为企业在其发展历程中普遍存在金融成长周期，即小企业多依赖内部融资、天使融资，逐步发展后获得间接融资，最后是公共权益和债务融资。企业融资作为产业融资过程中的微观过程，是研究军民融合产业融资所必不可少的内容。企业生命周期理论为军民融合企业划分生命发展周期，识别相应融资风险提供了理论支撑。聚焦各生命周期军民融合企业，尤其初创期企业的融资难题，针对性提出各科技金融机制建设，构建相应的军民融合产业科技金融体系。军民融合企业符合一般高技术企业融资特点，企业融资成长周期理论有助于理解军民融合企业融资规律，包括各融资支持方式与生命周期之间关系。如初创期军民融合企业需要天使融资、风险投资等风险性资本介入，成熟期军民融合企业转变为直接性融资为主的融资方式。

四是军民融合理论。军民融合发展既是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也是一个重大的现实问题，我们党对这一问题进行了不懈的艰辛探索。最早提出军民结合问题，就是针对军工产业领域提出的。军民融合理论的核心是融合，基本方法是统筹兼顾。军民融合既不是简单的叠加，也不是完全摒弃军民之间的界线，而是通过合理的机制安排实现一份投入、两份产出，以期达到国防建设与经济建设的协同发展。对于如何实现“军民融合”，学术界研究成果丰富，较为一致的认为应以市场为平台促进军民融合。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不断完善的今天，需要充分发挥市场配置军民科技产业资源的作用，是协调国防建设与经济发展的重要原则。军民融合是一个系统而复杂的工程，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在推动军民融合的过程中，既要考虑当下又要着眼未来，既要促进国防工业的发展又要确保经济建设的步伐。因而，只有全面系统地考虑各方的利益诉求，综合运用政治、经济、法律、行政等多种手段，才能逐步构建我国的军民融合式新型国防工业体系。从科技金融视角，推动资金链与产业链、创新链军民结合，可以进一步实现关键要素人才、技术和资源融合，推动经济建设与国防建设融合发展。

二、科技金融促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的作用机制

基于金融发展、技术创新、企业融资和军民融合等理论分析，本文从规模、效率、结构和制度四个角度，深入探究科技金融促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的机理，体现科技金融系统的作用过程（如图1 所示）。科技金融规模通过资本的形成、资本的使用或投资两个环节对军民融产业资本形成、科技创新、成果转化具有重要作用。科技金融结构依托金融主体的合理分工和协调，通过风险防范机制和开放发展机制，促进军民融合产业的发展。科技金融效率通过资本导向机制和融资选择机制，推动资金融通在军民融合产业领域的最优化配置。科技金融制度通过激励约束和军民互动机制，推动资金、技术、人才在军民领域之间的互动，形成军民融合产业链、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和政策连的深度融合。

图1 科技金融促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的作用机理

（一）科技金融规模促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

1、资本形成机制

该机制是在军民融合产业发展过程中提供有效的资本支持，是军民融合产业发展投资的基础和源泉。目前，军民融合产业发展的有效资本形成不够，特别是“民参军”领域的融资渠道窄、交易成本高，现有投资供给总量无法满足军民融合高技术产业发展投入资金多、回报周期长、投资风险大的需要。军民融合产业是以传统国防科技工业与战略性新兴产业为主要领域，以“民参军”和“军转民”为主要方式，以国防优势技术与民用优势技术双向交流为基本特征所形成的所有相关产业的集合。从融资渠道角度，军民融合产业的资本形成渠道依赖于政府财政支持、企业自我融资、开发性金融等，而技术研发投入、风险投资等技术性融资需求未能满足。畅通多元化社会资金引入，需要利用银行等传统金融机构提供中介融资服务，或者完善科创板等上市渠道提供直接融资服务。更需强调的是，针对军民融合产业风险环节所需大量资金，风险投资成为科技金融解决军民融合产业融资难题的关键和主力军。军民融合产业亟需在政府引导下构建以激励、保障、退出机制为主体的风险投资体系，以鼓励大量风险资金介入。

2、储蓄动员机制

该机制在资本形成之后，将储蓄资源转化为军民融合产业投资，是资本的使用或投资环节。以金融工具、金融中介、金融市场为主的金融机制，以及以政府税收、公共投资、政策支持为主的财政机制是储蓄动员的两大核心。金融工具是储蓄资源转移的具体载体，通过推出定制化的军民融合金融产品，如军工贷、研发贷等，可以帮助解决军民融合企业融资困难，促进投资者与需求者对接；金融中介是储蓄资源转移的桥梁纽带，可以为融资交易双方节约交易费用、搜寻成本，促进激活项目、信息、资金等资源整合；金融市场是储蓄转移的交易场所，完善资本结构、产业组织等金融市场环境有助于促进金融工具、金融中介的发挥。政策支持和税收是调动储蓄资源的间接工具，政府通过对风险投资机构的政策支持，激励风险资本转移产业投资。金融主导转化机制作为储蓄主体与投资主体分离渠道，应聚焦于转化渠道建设，促进资金供需双方有效对接。财政主导转化机制，应聚焦于合理实施财政工具，避免过多的介入储蓄转化机制引起资源的低效配置。

（二）科技金融结构促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

1、风险防范机制

该机制通过金融结构优化防范、分散、控制军民融合产业融资过程中各种风险。军民融合产业发展在项目研发、技术转化、产权归属等方面都具有较大不确定性，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民参军”企业的市场融资。针对军民融合产业高风险特性，科技金融可以依托其风险防范机制，利用财政政策、金融中介等及时发挥风险分担功能，降低风险资本的风险程度；通过健全科技金融体系来提高军民融合企业及相关金融机构的风险管理，优化科技性企业融资环境。科技金融结构是决定风险防范功能的关键基础，应充分发挥政府、银行、资本市场主导金融结构的风险防范优势，针对性解决军民融合企业融资难题。如，政府主导型金融结构以政府资金和政府信用为抓手，为对接投融资服务提供信用担保、分担融资风险，具有风险防范能力高、担保程度高的优势。银行主导型金融结构作为关系连接型融资的代表，有稳定的银企关系可以服务于高风险的中小企业，适用于投资军民融合长期技术项目及高投入研发环节。资本市场主导型金融结构作为直接融资的重要平台，提供大量横向分担风险的机会，具有风险防范能力高、融资成本低的优势。

2、开放发展机制

该机制通过民间资本开放、融资渠道开放、金融机构开放等形式，引入多种性质社会资本，促进军民融合产业融资结构的优化。由于管理体制、运行机制等原因，科技金融资源在军民融合产业发展中的融入程度不深。可以借鉴美欧等一些军事强国的通行做法，聚焦军民两用高技术产业发展，推进科技融资体系的有序开放发展。一是强化风险投资的多渠道融资，包括私人资本、机构资本、公共资本、海外资本等多元化社会资本，提高融资的风险承受度。二是放宽民营金融资本限制，开放传统金融机构体系。通过成立面向民营中小企业的民营银行和专有银行，以更加灵活地金融工具服务于军民融合企业。三是逐步开放多层次资本市场，推进军工资产证券化。利用资本市场的直接融资平台，达到优化企业融资结构，提高市场化融资程度的效果。提升融资开放程度不仅有利于产业发展的资本形成，增加风险资本的有效供应，也极大促进产业科技融资结构的优化。

（三）科技金融效率促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

1、资本导向机制

该机制在市场机制作用下，引导资本扶持军民两用高技术产业，有效提高资本形成效率和资金运用效率。为高效引导产业资金流动、有效配置科技金融资源，资本导向成为科技金融促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的关键环节。然而，军民融合产业发展存在信息交流渠道不畅问题，束缚了金融介入的程度。军民融合产业在安全保密、有序发展的基础上，如何充分发挥资本导向功能作用，取决于军民融合产业融资体系的有效性。有效的科技金融体系能够准确识别不同产业投资效益、风险，引导扶持市场潜力好的企业和技术，并且极大提高产业资金的运行效率。同时，信息披露对资金导向具有重要中介作用。信息的流动伴随着资本的流动，通过融资决策影响产业资金流通、资源配置效率。在军民融合产业融资过程中，信息披露成为制约社会资金介入军民融合产业、军民融合企业介入军用市场的重要难题。未来应注重以信息中介平台建设，进一步解决信息不对称难题，提高产业资金导向的准确性。

2、融资选择机制

该机制通过有效的金融体系提供风险防范、信息交流、供需对接等金融服务，为军民融合企业提供最优的融资选择。完善军民融合科技金融体系，提供最优融资服务的关键在于创新金融产品和服务、拓宽融资渠道、设立金融服务机构。从融资渠道角度看，以银行信贷为主的间接融资渠道适用于关系型军民融合企业，以资本市场为主的直接融资渠道适用于各阶段军民融合企业减少融资风险和融资成本，因此拓宽产业融资渠道，特别是直接融资渠道有助于提供有效的金融服务，引入多元化社会资金。从融资工具角度看，创新融资工具以促进融资选择多样化必不可少。如，四川绵阳根据军民融合企业特点创新了几十种金融工具，旨在缓解军民融合科技型企业融资难题。推出的供应链融资产品，适用于军工集团上游供应商的融资需求；融资租赁工具，适用于解决初创期研发设备投入大的难题。从金融机构角度看，针对军民融合产业融资的特殊性，设立专有的军民融合科技支行、融资担保机构，有助于推进军民融合产业融资服务专业化。如：2019 年“两会”期间，全国工商联提议设立军工专业银行、相关信用体系和专业仲裁机构，以解决“民参军”企业回款难题。

（四）科技金融制度促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

1、激励约束机制

该机制利用国家法律法规和产业政策制度对产业融资过程的主体进行激励约束，有效调节政府、军队、企业、金融结构等不同主体的利益诉求。激励约束机制是解决产业融资过程利益藩篱、调动各融资主体活力的重要保障。在军民融合产业融资的市场化过程中，以激励约束为代表的科技金融制度极大激发市场资金活力，推进科技风险资本介入产业融资环节。从激励机制角度，需要以政策手段为抓手建立合理有效的激励机制，如设立军民融合产业基金、提供风险资金补贴优惠等方式，已成为服务于军民融合项目的有效手段。激励建设的重点在于政策补贴优惠、技术项目评估、金融机构扶持引导等环节。从约束机制角度，应在军工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技术项目转化等过程中，加快建立完善的法律法规体系，推进出台的法律法规落地，规范产业融资的内外部环境。如，政府和军队亟需出台规范性约束政策，明确国防科技成果转化中的权利归属和利益分配问题。

2、军民互动机制

该机制在对军民融合产业特殊性进行独立融资管理的基础上，将产业融资管理嵌入至民用金融市场体系中，成为国家科技创新体系和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军民互动的核心在于融合，军民融合产业作为军民两用型高技术产业，应充分重视金融制度的普适性和国防军工的特殊性，构建相应军民融合产业科技金融制度。军民互动的基本方法在于统筹兼顾，如财政补贴、税收优惠、科技专项计划等政策手段成为科技金融制度推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的首要手段。在产业规划的基础上，以政策手段为抓手实施军工体制改革、完善政策法规体系等，进一步推动军民融合产业向纵深发展。基于军民融合发展战略的普适性，改变传统军工产业的军民分离结构，将人才、设备、场地等产业融资管理嵌入至民用金融市场体系。如，深圳推行的“嵌入式”金融服务模式，在颁布的《关于促进科技创新的若干措施》《关于支持企业提升竞争力的若干措施》《关于促进人才优先发展的若干措施》中均涉及军民融合金融政策。在强化政策嵌入的同时，还应重视军民融合产业的特殊性，提供专业化、多元化、差异化的产业融资管理，完善相关融资环境建设。

三、科技金融促进军民融合产业发展的政策思考

（一）引入民间社会资金，促进产业多元融资

引入社会多元化资金参与产业发展，对于推动传统军工转型改革、军民融合深度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传统单一融资渠道无法满足产业融资需要，解决中小科技型军民融合企业融资难题，必须在传统军工企业所有制改革的基础上，逐步引入社会资金，推进多元化融资。充分发挥政府投资的引导作用，将财政拨款的直接融资支持逐渐转移至企业周期前段，利用优惠、补贴等产业政策手段将聚集金融支持资源。积极引入民间资本，利用放宽市场准入、税收优惠等方式，鼓励个体、私营、保险等性质社会资金，以技术、设备、劳务等形式参与军民融合产业投资。充分发挥资本市场作用，推动军民融合企业上市，拓宽直接融资渠道，为企业融资筹集大量资金。

（二）优化科技金融结构，拓宽风险资本比例

结合军民融合产业类型、成长阶段的融资需求，构建军民融合产业相匹配的科技金融结构。为符合产业发展初期资本形成需要，应建立“政府主导+市场为辅”的科技金融结构；产业成长中期更容易取得商业信用，应建立“市场主导+政府引导”的科技金融结构；产业后期具备成熟的融资能力，应加强以直接融资为主的低融资成本渠道。未来构建军民融合企业金融服务体系随着市场化程度越来越高，政府介入逐渐减少，应加快推进金融支持方式从间接融资向直接融资转变，从政府机构向市场主体转变，从财政支出向多元化融资转变。同时将拓宽风险资本比例，作为科技金融支持军民融合产业发展的关键核心。针对军民融合产业高风险特性，进一步加强风险投资体系建设，建立健全风险资本退出机制，鼓励社会资本进入风险资本市场。

（三）加大金融支持力度，搭建金融服务平台

科技金融服务平台是促进科技与金融结合，提高金融精准支出力度的重要手段和有效途径。要完善军民融合产业金融服务平台，依托互联网共享和开放的环境，构建以信用平台、投融资平台、中介服务平台、信息担保平台为主体，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军民融合产业金融服务平台，为军民融合产业提供信息沟通、资源共享、综合评估等综合性金融服务，进而有效提升金融服务的效率和效益。要抓住现阶段互联网发展的历史机遇，通过线上线下的平台模式，整合分散各地的资源要素，促进更多企业、技术、资金等项目落地。要深耕专业化运营能力，在传统投融资业务的基础上，不断探索创新金融服务产品，为企业发展不同阶段提供差异化的融资服务。

（四）健全相关政策体系，完善产业融资环境

要确保科技金融促进军民融合产业有序发展，就必须破除产业融资的政策性、体制性障碍，就必须健全相关法规政策体系，完善产业融资环境。将全面创新改革实验与国防科技工业改革相结合，以军工采购体制、企业制度、国防知识产权制度为抓手，进一步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深化军工企业所有制改革，打破军民融合发展中的利益藩篱，调动各利益主体的动力和活力。进一步健全配套政策体系，采取产业基金、风险补偿、贷款贴息的方式，鼓励民间社会资金支持重点产业发展。进一步整合现有各级抑制性政策，发挥政策的合力和引导作用，研究引导民间资本参与军民融合领域的政策，加快形成财政、金融、创新、区域相结合的政策支持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