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美学在西部城市雕塑中的诗意表达

2019-07-30 06:25刘馨潞
美与时代·城市版 2019年5期
关键词:西部雕塑

刘馨潞

摘 要:今天的西部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地理学上的名称,这个神秘而充满传奇的地域已在社会意识形态及经济发展下有了新的表征。雕塑语言作为城市视觉、触觉观能认知的重要范式,是地域文化建设的主要手段。矗立于西部这样一个特殊地理学、文化学、社会学多元角度上的空间雕塑,应与其恒定的西部文化形态相呼应。在中华民族内向、深沉的审美视野中,西部是一个悲怆却强悍不屈的生命体,处于亚欧大陆制高点的西部那漫天的风沙、广袤的大漠山川体现了中国别样的荒原美学。文章从已落地的西部雕塑案例出发,论述了荒原美学在西部城市雕塑中的诗意表达。

关键词:荒原美学;西部;雕塑;诗意表达

今天的西部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地理学上的名称,它已成为具有多种语境的文化象征,这个神秘而充满传奇的地域在经济高速发展、社会意识日新月异的后工业时代已有了新的表征。中国西部有辽阔的草原,有奇异的山岭,有无垠的大漠,有险峻的峡谷,有奇异的丹霞地貌等。苍茫与壮美、质朴与神秘,构成了西部富有魅力的精神本相。今天的西部是无数目光与话语汇聚的场地,不仅因为这里曾是丝绸古道,更因为这里繁衍生息着多民族的中华儿女。多民族交流与共生,人与自然相立相融,历史的兴盛衰亡、命运的流散际会、自然的枯落荣生在这里演绎着西部独有的画卷。

在中华民族内向、深沉的审美视野中,西部是一个悲怆却强悍不屈的生命体。处于亚欧大陆制高点的西部那漫天的风沙、广袤的大漠山川是中国别样的荒原美学。“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夕阳西下”“西风送冷”,西部成为中国荒原美学中最重要的自然意象。西部人与自然、社会及自身存在的冲突和超越是人生价值的深层体验。“快倚西风作三弄,短狐悲,瘦猿愁,啼破冢。” 这是天、地、人三者和解下的西部生命共感之美。这一特殊的西部荒原语境,建构了西部雕塑语言基因的荒原审美和悲悯关怀的特质。这一特质是对文化与生命价值的深度思索,这是跨越时空的美学精神。

一、《大唐西域记》的诗意传达

在西部深沉的审美视野中玄奘西行便是荒原美学下的重要精神典范。公元7世纪,玄奘从西安出发,途经广袤的高原、险峻的峡谷、荒芜的戈壁、险峻的山岭,走过那皑皑雪域,穿越荒无人烟的大漠,九死一生,经过五万多里的行程,历时17年,凭着坚定的信念,抵达佛教的圣地,研读佛学,远播中华文明。玄奘是西部悲怆却强悍不屈的生命体典型代表,已成为中国人民的精神图腾。雕塑家陈云岗的《大唐西域记》,这一雕塑作品把作为中国民族精神典范的玄奘的精神力场以一种独有的中国写意风格和东方美学选择把人物融于自然之中,以中国人文特质的美学思想和精神信仰在雕塑语言中赋予《大唐西域记》以新的审美内蕴,把地老天荒的山水长卷切入到雕塑语言中,衣带如川,气势如虹,山水雕形,刀痕塑神。陈云岗先生以一种比较长的、一种舒展的构图方式,将大漠山川、雪域高原、沼泽草地、山寺庙宇与人物的形象融为一体的方式来塑造《大唐西域记》,将玄奘求法的过程当中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山山水水与生命和精神的本原融为一体,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荒原美学的精神价值。陈云岗先生雕塑语言中宏厚质朴的生命力量、写意抒情的诗意表达,将荒原的美、生命的质、精神的核构筑成城市文化的典范。我们这一代人生活在物质极其富裕的当下,苦难经历的匮乏会弱化我们对祖国此时此刻伟大辉煌的感触。如今历史断裂,现实精神冲突与缺失,正需要城市雕塑这样的语言形态拉近历史与我们的距离,在雕塑语言无穷无尽的微妙张力中建立我们的精神家园,并内化成一个民族的生存信念。《大唐西域记》在对东方母语的眷恋中和中国精神的坚持中,实现了人对有限生命的超越,同时实现了雕塑语言的诗意传达。

二、《丝路传奇》的精神表述

西部这片缺少生命之水的荒蛮之地,干旱、风沙、寒冷肆虐。艰苦的自然条件一直伴随着这片土地上的生命体,在人与自然、自然与人相伴相辅的成长中始终不可缺失的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命体与自然的抗争,这使得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也必然孕育着更宽广的生命意识的发展轨迹。在人类对自己生命的意识和对大自然认识的探索中,神话故事从来都是人类反思自然与自我的反映。《丝路传奇之三——甘州麋潞》讲述了发生在丝绸之路中段甘肃张掖的一段人与动物共同与自然抗争且宣传慈悲报恩神话故事。鹿以其角之神异之力,对生者于阳界及死者于冥界的生活起到保护作用。在丝绸之路中段的甘肃张掖有着中国的少数民族裕固族,这个民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在这个民族里口口相传着许多关于人与鹿共同抗争自然的故事,同时这个少数民族的聚集地也是中国鹿养植的重要基地。鹿的全身都是宝,鹿茸、鹿胎、鹿心、鹿血、鹿筋、鹿鞭、鹿尾等都是珍贵的中药材。鹿自古野生有之,自商周圈养鹿起,就有鹿骨占卜、鹿角刻辞、鹿身入药,在人与自然抗争的过程中,尤其是在裕固族这样一个以鹿为重要生活与情神给养的民族中,鹿成为西部人民向往美好、企盼幸福的重要寄托。《丝路传奇之三——甘州麋潞》以雕塑语言再现了丝绸之路上的神话故事,化景物为情思,以流动的韵律表现了载着幸福的美丽少女举目眺望憧憬着西部美好的未来,神鹿与少女都是表达西部精神与美的意象符号。西部本体神话故事的价值不仅是文化的传播,还具有丰富深厚的艺术意蕴和生态观念,也是生命深处汹涌蓬勃的力量,是西部人民生命意识的热望升华。

三、《苏武牧羊》的荒原语境

在这片荒原美学视野下,“扶伏民”家族的身影不仅是中国历史及文化不可或缺的存在,亦是荒原美学的形象传达者。《古小说钩沈》辑《玄中记》:“扶伏民者:黄帝轩辕之臣曰茄丰,有罪,刑而放之,扶伏而去,后是为扶伏民。去玉门关二万五千里。”在中国漫漫的历史征途中,在西部漫天黄沙的荒漠里,“扶伏民”是政治流亡者、精神流亡者、生活流亡者的历史浓缩。在西部漫漫的黄沙中,人与自然的抗争、政治与历史交融下的悲壮记忆比比皆是。“但见沙场死,谁怜塞上孤”,“降矣哉,终身夷狄;戰矣哉,骨暴沙砾。无贵无贱,同为枯骨……”,这是西部荒原美学下的千古绝唱。

苏武便是这千古绝唱中的重要声部。苏武出使西域被扣留十九年。“天雨雪,卧啮雪,仗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苏武持节不屈、历尽艰辛终得归乡。苏武孤独却坚定、顽强的脚步踏着西部这片荒原的记忆,他不屈的精神生生不息地在这片土地上传承。甘肃省张掖市甘州区人民政府在政府府志的册页上发现了苏武在甘州的黄土地上牧羊,随投入人力物力财力挖掘这一西部美学及精神领域的典范——苏武,让他的身影矗立在了长长的丝绸古道上,让西部特有的荒原美学及苏武精神留存、传播、交流、再生。

年迈的苏武在羊群中孤寂地注视着东方,悲怆却又坚毅。群羊托衬着他的孤单,写意的雕琢手法表现了群羊无力、哀苦的眼神与苏武炯炯有神的坚毅目光,两者形成强烈的对比。苏武的整体人物刻画上突出了面部的塑造,衣纹虚化处理,随势起伏,在线、面、块的刀与石的碰撞中表达着生命的顽强。不屈的精神、坚定的目光与人形成一场心灵的对话,在寂静中让中华精神永恒传承。苏武沉默着,却是此处无声胜有声。历史被凝固在这一瞬间,突破时间的界限,诉说着曾经的风霜,这无边的寂寞、伟大的沉默感动我们的同时也让我们思考着人生,给我们心灵带来深深的震撼。看得见的历史是城市和文化的对接,可碰触的记忆是人与精神的共鸣。

今天中国雕塑正以前所未有的气度向世界昭示着中华民族的文化,在全球化与西部大开发的浪潮中,雕塑这一富有活力的学术领地一定会为西部大开发增光添彩。向优秀的历史经典致敬,寻新的审美理想,让全世界了解中国当代雕塑的原创力与蕴含的人性与理想之美。在这样一个视觉文化盛行的时代里,愿我们以谦卑的姿态面对文化,面对历史,面对未来,把西部乃至中国凝固的文化与精神流传千古、远播四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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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

西安美术学院公共艺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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