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实、关怀与导向之间

2019-08-21 12:00胡珺
戏剧之家 2019年24期
关键词:北京

胡珺

【摘 要】《北京,你早》再现了公交行业基层劳动者的职业生活,融合现实主义手法与象征手法,实践中国电影语言的现代化。影片刻画了几位青年的事业选择与命运起伏,贯穿着对个体的理解和关怀。面对新时代的变化,其主人公的选择体现对传统伦理的依皈。

【关键词】《北京,你早》;张暖忻;职业片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24-0080-02

1990年公映的电影《北京,你早》是导演张暖忻独立执导的第三部作品。影片聚焦了北京公交行业的基层劳动者,表现了几位年轻人在时代浪潮面前的选择与起伏。一直以来,评论者对其“严谨的现实主义手法”多有肯定,并提出“这部作品代表了张暖忻导演艺术的高峰,是其现实主义电影诗学的凝结”。[1]

一、内容与形式的互相补充

(一)内容:聚焦公交车队的职业片。导演把镜头焦点对准了最基层的劳动者,以对99路公交车一个班组的三个年轻人的描写,展现北京公交司乘人员的职业生活,通过串联他们日常工作的方方面面,让观众看清主人公们的职业细节,从而有机会体味他们的个人感受和困境,为触及角色的情感脉络架设轨道。

“点”的刻画之外,影片还看似轻描淡写地旁及车队工作的其他人员,以具体人员的从业变化反映公交行业在时代浪潮冲击下整体面貌的转变,实现了“面”的速写。同时,影片细节丰富,随着时间推移,展示了主人公情感、生活的发展和变化,这些都使其“写实”的味道更醇、更厚,内涵也更加多元。

(二)形式:写实与象征的融合

作为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就率先提出“电影语言现代化”问题的张暖忻,对纪实美学的推崇和对现实主义电影的执著追求,几乎成为人们眼中她的底色。在《北京,你早》里,这一特点依然非常突出。在本片的《导演阐述》中,从风格到形式构成、声响设计,张暖忻都围绕着“生活的”“纪录的”中心来下功夫,以“天然浑成”的“生活流”为追求。这是她在前作《沙鸥》《青春祭》基础上对现实主义手法的继续实践。但当这次作品聚焦于都市平民的生活之际,她以公交车甚至整个城市空间作为某种生活境况的整体象征手法也被凸显了出来。

正是在北京,而不是别的地方,正因为有浓厚的“传统”作为对照,种种现代都市的“新奇”显得更像奇观,种种北京才有的“规矩”和“关系”更显得无所不在。公交车又正是窥探这个有着强烈新旧对立感的特别城市的绝好窗口:至今,不少北京公交上还有着一到两位售票员,为乘客分段报价、回复路线咨询、打行李票,日复一日地转着即定的路线,与某些不变的东西一样稳稳当当地存在。所以,公交车能够成为北京传统生活方式的“牢不可破”的象征体。

也因此,片中陈明克与艾红的“犯禁”和“越轨”,被导演精心安排在离开了北京的地方——山西大同的悬空寺和云冈石窟。在当时,这是外国游客的热门景点,也是宗教性的文化遗产,所以主人公的男欢女爱就成了对世俗伦常和“北京规矩”的双重犯禁,令其快慰的感受更加凸显。

二、创作精神:关怀的情感之纬

在总体写实的前提下,导演张暖忻对于剧中人物的境况充满同情和理解,丰富的细节展示了主角们各不相同的人生选择的理由,使他们的困境真实可感,使人们不至于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做出单向度的苛责。导演因此实现了其“对这些组成今日社会今日中国的普通人的赞美,慰藉和颂扬”。[2]

(一)艾红:模仿与行动。作为女主角,从外在到内在,艾红被描写得很具体。她是起早贪黑的、操持家务的、照顾爷爷的,也需要依靠的。她一直在随着自己接触到的同龄人而调整、变化。影片开始时,艾紅还只是得过且过,没有什么想法。王朗可以在工作上协助和照顾她,他们自然地互相依恋。女同学子云的变化让艾红开始想象自己未来的其他可能性,开始希望追寻某些“值得”的事情。她与邹永强交往,物质上得到了新的满足,情感上也比较契合。但是,邹永强不能像她那样把霍光当成榜样去“奔”,去“不保险”“吃苦头”,她觉得他“指望不上”。陈明克带给艾红的是更强力的物质刺激,以及新鲜的环境、知识,甚至是带有误解成份的精神上的呼应。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承认自己不懂,但奋力地想要加入。

在影片的最后,艾红并没有简单成为这些榜样的复制,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样子——那种少妇的、商人的、彪悍的劲头,她甚至给了克克一个“身份”——艾红的爱人。她一直和王朗做一样的事,那是克克吃不惯的苦,是邹永强跨不出去的步子,艾红仿佛成了更强的一个,并对以前的榜样们产生了影响。

(二)王朗、邹永强:告别与蜕变。王朗的镜头从黄灯开始,他的处境常常是一种被动的困境。售票员的职业身份,让他不得不一再接受他人选择对自己产生的后果。影片中段,当王朗知道自己已经被艾红甩了,今后的婚恋又悬了,并且必然和自己的经济能力直接相关。那种满怀心思的沉默在这个爱说爱笑的小伙子身上出现,是很有张力的。他后来数落艾红“小娘们心黑”,那与其说是怪责对方,倒不如说是自我价值的保护。然而,在这种无奈和被动中,他对售票工作的真挚和热情,也才更让人动容。

最后,王朗既做售票工作又兼职倒货,这种选择斑驳、模糊,不纯粹但真实,并且也使这个角色实现了与自己和现实的和解。于是,王朗对陈明克的那句“拜拜了你呐”,可以认为是完成了他对艾红的告别。

邹永强接父亲的班当司机,他从小就熟悉这个行业,听前辈的教训,对于“该是什么样”很自觉。同时他又有胡同孩子的机灵,有自己的爱好。可作为大家庭里的老么,他最不在意自己真正的想法。所以为了喜欢的女孩,他可以不拉京胡,改弹吉他,去试着做别人希望他做的事。所以他才会是仗义的、守理的、孝顺的、懂事的、扭不过家长的,可以忍受误解的。

细致地观察新式婚礼是邹永强作为一个青年人对新事物亲近感的流露。然而,在向往、尝试和失落后,他最终把吉他——象征着艾红,同时也象征着那些与旧传统格格不入的新事物——砸掉了,在拉扯他的两端里选择了影响他时间更长的、自己更接受的,也是其家族和职业向他要求的、更传统更显公德的一边。他看清了自己,这使得一场表面的失恋转变成了挣扎后的清醒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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