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诗

天界

轉   换

一棵梧桐，用裸露的

凹凸不平的苍白色青筋

对抗秋风——

像苦行僧修炼内心的坚硬

它的命运不断被动词

和名词轮回。

它的身体，朝向生活最低处

它就是这么活着——

枝叶伸展，遮挡风雨

光透过罅隙，荫佑一块土

像一位沉默的哲人

它偶然抬头，对生长它的大地说：

如果我不把根伸进你体内

你就无法感觉痛

如果，你摘下全部叶片

我就有了新的命运

原   罪

佛普度众生。而苦海

依然无边。

你漫不经心笑着

你有理由改变我

我们同岸

同等一趟

开往天堂的列车

多么幸福

但你回头的姿势，让人心酸。

过   冬

需要安静——

看一粒雪在掌心

如何变成水。这并不是说乐于等待

出年有好兆头。人民希望巨大;围城缺口

人民神采飞扬，一切欣欣向荣

但四九天，不适合春耕。加上连日阴雨

昼不见阳光，夜不见星星

小忧伤，来得恰到好处

意   义

大雪压过的腊梅;

三三两两地，

穿过阳光。它们娇艳的身影兀自舒展。

像新生儿。鲜嫩的小脸蛋，

逐渐笑出皱纹。它们把自己伸进春天。

在美丽的王国，迎接破碎。

那些被风送出去的香，就是宿命。

辩   证

强求者，恶之源。

如果一次灌顶，确实可以幸福一生。

那么，幸福，

是否就是一生的强求。

不   安

这些腊梅

缺少阳光。它们在北风里晃呀晃

它们晃动的样子，并不自然

这让我也不自然起来

整个下午，我一直坐在书房

屏幕上，许多影子在晃

影子晃动的样子

和这些腊梅并没有什么两样

选   择

我们适宜平衡。

我们的摆动，更符合平衡原理。

我们行走时，天空宽阔。

而一条路通往另一条路，

总有许多障碍。我们可以构思捷径，

却无法让自己停止下来。

我们必须要看清：打通这个环节，

那些障碍，是否确实被清除。

宽阔的天空，适合你在它下面作平衡运动。

你可以平衡地穿越。

如果你非得改变这些。那么

当天空竖立起自己的身体，你面临的，又是

什么？

过   程

——他把一些细节命名为女人

诗中，女人像剥开的石榴

粉红是她成熟的标志

他先分辨肉质

色泽。以及果肉的圆润

在他眼里，这些玲珑果子

确实就是水灵灵的小女子

他开始写——很不简单

我终于找到了切入点

我必须要让她在我体内抽出新芽

开花，结果

他一粒一粒剔出果子

仔细品尝

把果核在掌心反复把玩

然后，他接着写——

我无法站在天堂和地狱中间

她浑然一体

任何破碎都是致命的

而任何还原，更让人揪心

灯光下，他是静止的

但表情丰富

谁也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咳

只有把咳声搬出体外

才使肺安静

蛛网破了，他被上帝黑色的手不断抚摸

他先是一声一声地咳。咳声沙哑

似在做垂死前的反复运动

用全身的颤抖咳

他继续咳。表情丰富地咳

他知道咳出来的不过是一种病

而那些隐蔽起来咳不出的

才足以让自己致命

药罐里的蜜开始发酵

时间被指针切割成尖细的碎片

每反弹起一片，他的瞳孔

就缩小一点。灰白色的墙壁

呈金字塔形倒立

他站在上面

咽喉让无数条银针卡住

他努力张了张嘴，最终

咳不出一声。他闭上眼，感觉正被

一根巨大的竹竿穿过的身体

像风筝，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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