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尽头是家的灯光

王甜甜

我的奶奶老了，已到了耄耋之年。电话中，她开着玩笑说：“甜甜，中秋节不能回家掰棒子喽……”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旋。听说，奶奶独自一人无聊时，总会对着我的照片自言自语，发出穿越时空的想念……带奶奶和爸妈一起到大城市转转，是我一直的心愿。呆在农村大半辈子，他们的视野只局限在济宁那个小地方。奶奶今年已经84岁了，孝顺而封建的父亲是不允许大家提这个数字的。奶奶也说：“我的妈妈就是在84岁时离世的，不知道我能不能挺過去……”奶奶很怕死，或者说她还没有活够。

父母已经不再年轻。父亲说：“大半辈子，我哭过两次。其中一次是得知甜甜的高考成绩过了一本线……”我目睹过他的那次哭——他激动地对奶奶说：“娘，甜甜考上一本了……”面对山东的高考压力，我的争气让他喜出望外。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能培养出我和姐姐两名教师，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哥哥买房欠下的债，是他们心底的疙瘩。母亲每天早晨四点起床工作，父亲每天五点起床下地干活，或下湖捕鱼。每一天的时间，他们都会细致规划，绝不会浪费一分钟，也绝不会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我有时会嘲笑妈妈：“你的日程安排得那么满，假如姥爷让你上学的话，你肯定会是个好苗子……”此时的妈妈就会自豪地说：“如果我认识两个字，绝不会跟你爸爸一块过……”这是我家茶余饭后的尴尬与笑话。

农民，用他们辛勤的汗水，透支生命，换取微薄的收入。在我看来，农民，是最值得敬重和学习的人。正因为我是农民的孩子，正因为我身上流淌着农民的血液，正因为我不想让年过半百的父母继续辛劳，所以我义无反顾地选择来到了深圳。我的农民父母，让我更踏实地工作，让我像他们种地一样认真站稳讲台。

儿大不由娘。刚学会拍打翅膀的我，就渴望离家独自飞翔。当真正来到深圳时，当工作中遭遇挫败时，当周末闲下来想吃奶奶做的饭菜时，当深圳的同事周末回家团聚时，我总会投以羡慕的目光，羡慕他们有家的庇护，羡慕他们有亲人的嘘寒问暖，羡慕他们拥有触手可及的幸福。

每每念及两千多公里外那个遥不可及的小村庄，心里不免五味杂陈。在物欲横流的当下，当我们拥有了丰富物质基础的时候，却回不了那个有着奶奶、父母、哥哥、姐姐的家。望着深圳的夜空，我想，夜的尽头，是家的灯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