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地缘文化影响下的徐州85新潮艺术景观及其意义

陈晓华

〔摘 要〕徐州是汉文化的发祥地，这里有着丰富的美术资源，近现代涌现出了一批富有成就的艺术大师，1980年代徐州现代美术开始崛起，产生了许多艺术群体，如“星期天画会”“犀牛画会”“黑白创作社”等。1985年举办了“徐州现代艺术展”，展览作品体现了强烈的生命意识流，也折射出徐州现当代艺术创作群体受本土文化滋养下的多元与创新，及其对待地域民族文化的态度。

〔关键词〕徐州；现代艺术；当代艺术；85美术新潮；创作群体

一、地缘文化的滋养及其影响

徐州地处我国中东部，历史上是中国汉文化的发祥地，古时称为彭城，是淮海地区的中心，独特的文化与优越的地理环境成为徐州艺术发展的沃土。汉画像石、汉兵马俑、汉墓是徐州古代重要的美术资源，三样艺术遗产并称“汉代三绝”。在20世纪20年代初期，为促进徐州美术的发展，众多徐州艺术家在一起成立了诸如“铜山书画研究会”“集艺书画社”“东方书画社”“欧亚艺术研究会”等艺术创作团体，徐州也因此培育了优良的艺术创作环境。在此期间徐州地区涌现出了如张伯英、王子云、刘开渠、李可染、王肇民、朱德群等大批享誉国内外的艺术大家。 1924年，徐州成立中国最早的私立美术学校之一的“徐州私立美术专科学校”，培养了大批的美术人才。这所美术专业学校是由王琴舫、闫咏伯、王继述、王寿仁、张金石、王子云、萧龙士7位艺术家所创办。这些艺术家立足传统，以家乡文化为依托，创造出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形成了以李可染为代表的“彭城画派”。20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行，艺术家们得以如饥似渴地关注西方现当代的艺术作品及观念，不断涌现出的艺术群体进行了大量的模仿试验和艺术实践。各种思想观念进行了激烈的碰撞，也使得美术界在思想上经历了一次大大的冲击，这就是为后来人们津津乐道的“85美术新潮”。作为“彭城画派”精神的延续，苏北现代艺术也在此时活跃起来，徐州青年艺术家们也成立各种艺术团体并进行相关的艺术活动和展览。其中以朱振庚、武平人、梁岩、李亚飞、高天民、杨迎生等艺术家的影响较为突出，他们的艺术活动在全省乃至全国都产生过重大影响，从而被写进中国当代艺术史。这些艺术家有很多现在还活跃在中国艺术界。2015年初，在徐州举办的由徐州籍艺术家组成的当代艺术“30人作品展”，汇集了徐州1980年代当代艺术团体主要成员的作品，也包含了徐州当今年轻艺术家的作品，整体展现了徐州艺术家们创作的新面貌。

二、徐州“85美术运动”之景观？？？

中国当代艺术始于85美术运动，至今已经走过三十多个年头。在这三十多年里，中国当代艺术从简单的模仿到图新变革，再到今天大量优秀艺术家涌现、艺术创作无比活跃的局面，这里面有很多东西需要反思和总结，需要回过头去看看哪些有价值的现象和作品被我们忽略了，哪些我们重视还不够，哪些需要重新强调，并且希望在这种反思中能够给予中国当代艺术更为积极、更具建设性的评价，梳理出独特的发展脉络，使之能够成为全球当代艺术重要的组成部分，并且也希望能够为当代艺术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一个视角或启示。

徐州85美术运动是中国85美术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当代艺术的发源地之一，他们最早组织起美术展览，在中国当代艺术史上的意义是重大的。然而，徐州85美术运动至今仍未受到足够重视，没有详细而全面的回顾，没有得到清晰而有力的梳理和总结，需要重新评估它的历史意义和艺术价值。

（一）徐州现代艺术运动的社会、文化背景

1980年代是一個充满理想的年代，也是中国美术史中唯一一个可以用“群体”和“运动”命名的时代，这个时期的艺术家创作群体不同于二十世纪初的“画会”那样松散，也不同于1990年代画家村和艺术区那样商业化和产业化。这个时期形成的艺术群体有着明确的创作目标，一致的艺术观和各自的宣言，同时还有留言本及座谈会等形式的交流互动。1980年代的艺术家虽然不像1990年代的当代艺术家有平台有机会参与国际艺术展览交流，但是随着西方现代、后现代，如尼采、萨特、海德格尔等人著作的中文译本在大陆的传播，1980年代艺术家已经受到西方哲学思想的影响，并将其哲学之思反映在画面中，艺术群体更加注重精神层面的交流。1985年是中国当代美术的一个突变时期，全国纷涌出现的艺术创作群体多达一百个，这些艺术群体是非主流的，他们不仅有活动而且有宣言，对中国艺术的现代化启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美术史上把这一时期的群体活动及思想称为“85美术运动”。由于从创作方法到思想观念都对传统艺术进行了很多的批判，并大胆创新，因此这一运动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的反响和争议，并奠定了中国前卫艺术的基本格局。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徐州的当代艺术创作群体开始形成并发展壮大起来。

（二）徐州现代艺术社团群体与“徐州现代艺术展”

1980年代前后，徐州现代艺术萌生。1978年10月，由王平、王己一等共十人创建了 “犀牛画会”，该画会举办过如“犀牛画展”“七青年艺术展”“徐州当代艺术展”等多次有影响的现代艺术展览。1984年“星期天画会”成立，成员十人，理事会由渠岩、武平人、吴以徐、李亚非组成。1985年9月“红黄蓝艺术会”成立，是由彭城大学艺术和文学专业联合成立，加学生共计30人，他们以推动当代艺术的发展为宗旨。1986年2月“黑白创作社”成立，由吕惠州、王玉林、徐永生、周铁军等11位艺术家组成，他们则宣扬“在现代文明的背景下，以净化的语言高扬人本的崇高和健康”。1986年10月“默社”成立，由吴谊龙、闫军、陈中寅、姚静等九人组成，“以静默的力量载负由过去向现在转化的痛苦过程，使艺术走向新生”①成为他们的理想。1986年后，徐州青年美术家群体开始了较大规模的艺术大联展，如“徐州现代艺术展”，是由“星期天画会”的武平人、渠岩、李亚非、杨迎生、王鲁、吴以徐、翁剑青、袁献民、秦俭等人发起，参与的有“犀牛画会”“红黄蓝艺术会”“黑白创作社”等群体。“犀牛画会”成员于1987年1月在徐州举办“87行为艺术活动”，有百余名青年艺术家参加了此次活动。他们对活动地的房屋、人物、建筑等进行捆扎图画和组合，是一次充满了人本主义色彩的前卫运动。徐州作为一个地级市，其前卫艺术的影响力及其群体规模都超出了同级别的城市，这种情况是不多见的，而且还被写入中国现代美术史。

（三）多元·本土·再造的作品语言特色与形式追求

“不止在一个清晨，我们被告知：上帝死了。各种新旧偶像被画上‘×。如何来拯救自己骚动不安的灵魂呢？本届艺术展摇摇摆摆的旗帜上写着‘破坏二字。同时，我们被一些不可理喻的欲望驱使着，硬着头皮向前走去，以期找到一个新的上帝，抚摸他美丽的脸，然后开枪打死他。”②从1985年的“徐州现代艺术展”这段展览前言可以看出，徐州现代艺术创作群体的创作理念带有反文化色彩，强调创造性。展览形式多样，大体分为油画、雕塑、装置三大块。作品风格也是多样的，有具象也有抽象的。如渠岩的油画以宗教为主题，他的油画《在我来之前都是罪人》画幅尺寸巨大，表现了基督教、道教和佛教的内容，造型运用了夸张变形的手法，色彩是对比强烈的红橙和蓝紫色，这些因素组成了一个极富装饰风和荒诞意味的画面，完全异于传统宗教题材油画和壁画的神圣肅穆感。李亚非的作品《失乐园之后》，画面是劳申伯式的拼贴绘画，女人体采用具象手法描绘，背景运用报纸进行拼贴处理，泼溅式的浓郁色彩搭配其间，整幅作品带有一种躁烈和血腥味道。他的《快乐酒吧》《城市生活》等作品运用表现的手法表达了对生活的所见所思。王鲁的油画作品以风景、人物为主，风景充满个人主观色彩的意象表达，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场景，人物画以古装人物为表现对象，造型有汉画像的意象古朴之美，极具东方精神。翁剑青的油画借鉴立体派的表现手法，色彩艳丽，造型质朴。吴以徐、高天民、袁献民的创作以风景作为主要表现主题，作品风格受到野兽派、表现主义的影响，画面是抽象、半抽象的。史棣华的雕塑作品是用陶土作的浮雕系列，如《盾牌》《牧马人》等作品，造型元素运用了原始图腾符号，作品风格抽象粗犷，显示出对人类童年万物有灵的迷蒙意识之追忆。杨迎生的系列油画作品采用具象表现手法，画面充满超现实主义梦幻色彩，例如作品《轮子》，作者通过反复出现的各种形态的轮子，配以空旷的大漠，昏黄光源下景物的投影，表达对于历史与文明形而上的沉思。武平人是这次展览中最具达达精神的一位，画布、实物、印刷品，多种材料语素错综交织在一起，没有制约画面的整体框架，他的装置作品《历史摩擦系列》，画面结构看起来是杂乱无章的，满脸血污的米开朗琪罗雕像，破旧的线圈、铁桶，与蒙娜丽莎画像组合在一起极具视觉张力，作者在这种近于游戏的创作过程中追求身心绝对自由的愉悦境界，将一种野性的创作原动力传达给观者。徐州85新潮当代艺术家虽运用了多元的创作媒介与手段去表达艺术观念，但这次展览总体上又有某些一致的特点，如同展览宣言所表达的一般，是倾向于原始、本能、表现、荒诞的。

四、徐州85美术新潮运动的影响及意义

徐州丰富的美术资源和悠久的历史文化成为一种无形的力量与源泉滋养着一辈辈徐州艺术家，使得徐州美术从汉代到现代呈现出一脉相承的朴实厚重、雄强正气的艺术气质。徐州人在对艺术的追求上也是秉承着汉代张骞出使西域这种不屈不挠的积极进取精神，骨子里有一种正气，追求自由，敢于挑战，这种精神不仅反映在李可染、王子云、王肇民、朱德群等艺术大师的作品与艺术历程中，同样成为徐州现当代艺术创作群体的特征。徐州85新潮当代艺术家虽运用了多元的创作媒介与手段去表达艺术观念，但总体上倾向于原始、本能、表现、荒诞的艺术风格，是“彭城画派”绘画精神的延续，体现了人本主义的新价值观。

艺术是人类的一种精神活动，也是人类自身存在的一种体验，不同的区域环境，不同的文化价值观，都会造成人类之间对艺术的理解与体验千差万别。不同的当代艺术的核心价值体现在思维的个人智慧，是一种对既有形式符号的综合与利用。艺术家们立足本土，越来越关注作品的精神价值与文化意义，随着这种展览的举行，徐州区域性价值也将会得到更大的提升。 我们生活在当代，当代人面对的各种问题与我们的关联更加紧密，当代艺术的理性色彩和精英化姿态使当代艺术在很大程度上与大众的理解力之间存在一定的距离，然而社会的进步又离不开理性反思，这与人类向真、向善、向美的理想目标是一致的。徐州85当代艺术创作体现了强烈的生命意识流，具有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是中国现当代美术史中不同于其他地区的重要组成部分。

注 释：

①朱天杰主编.汉风墨韵——李可染暨“彭城画派”美术作品晋京展作品文献集[M].2014

②高铭潞主编.85美术运动[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本文为徐州市社科重点项目《徐州现当代艺术创作群体研究》论文成果。项目编号15XSZ-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