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小霏子

常熙嘉

“交作业，交作业……”正当我专心致志地涂抹静物组合的阴影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幽怨的碎碎念，吓得我直哆嗦，抬头一看，她已将下巴颏儿放在我的画板顶部，大眼睛里写满了不悦。

“还没弄完。明天再交。”我搪塞道。

“真的？昨天就该交了，你眼里到底有没有‘师父？”她疑惑地盯着我。

“有呀！不过你老是催，好烦哪！”我嬉皮笑脸地抗议。

“多练习才能进步嘛！”她振振有词，不依不饶。

老师批评我们：“你们俩好好画画儿，怎么又讲话呢？”

她吐了一下舌头，不情愿地缩到自己的画板后面。

这个自称“师父”的人就是我的好朋友小霏子，所謂“作业”就是让我用她前几天在素描课上开小差画的小猫图案做底稿刻橡皮章，我们的友谊，也是从橡皮章开始的。

四年级下学期我们成了同桌，尽管在同一间教室里相处了三年半，但是我对她几乎一无所知，活泼开朗的“学霸”和沉默寡言的“学渣”之间能有多少共同语言呢？无形的界线让我们在相邻的两张课桌旁各自忙碌着，互不干涉。一周后，我“越界”了：伸懒腰时我瞥见她伏在桌上用小刀专注地刻着什么，眼神中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光彩，我好奇地凑过去观察：她纤细的手指间，是一枚花生米大小、樱桃蛋卷冰激凌图案的橡皮章，虽然还没完工，但是线条流畅，间距均匀，连细小的空隙也刻得一丝不苟，底面铲得平平整整……与我马马虎虎刻的那些拙劣的橡皮章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我情不自禁地惊呼：“好漂亮！”

过了老半天她才恍然大悟，脸涨得通红，眼睛弯成月牙：“真的？喜欢的话，等我刻完就送你吧。”

“谢谢！你教我好不好？”我迫不及待地邀请她放学后来我家教我刻橡皮章，她欣然应允。

于是，我们的一对一橡皮章兴趣班开课了，在她的耐心示范和指导下，我的技艺突飞猛进，偶尔拿出得意之作跟她炫耀。她只是语气平淡地表扬道：“还不错，有进步！”话锋一转，又道，“但是不够细致，我再画个图给你练练。”

从小小的橡皮章开始，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密切，我惊讶地发现大家眼中一无是处的差生竟是优秀又自信的手工达人，她为我亲手制作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礼物：滴胶的项链坠、指甲大小的纸鹤、猫毛指偶、软陶的笔帽小人，还有两厘米见方的迷你手绘日记本……每当我们提及她的梦想——从美术大学毕业后，开一家有趣的手工作坊兼猫咪咖啡馆时，她总是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然而一提到考试成绩，那张神采飞扬的脸立刻眉头紧锁、神情黯淡。

“交作业，交作业……”碎碎念再度袭来，我抬起头，正撞上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我无奈地叹口气，投降了：“别念了，下课后给你。”

她莞尔一笑：“那我得想想你下次的作业是什么。”

“嘘！快画画儿！”

教师点评

“学渣”也有“学霸”的一面，也能成为别人的“师父”。作者笔下的小霏子平时活泼调皮、刻橡皮章时认真专注，少女的灵动跃然纸上。

（安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