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童子问》中的“道”与“性”

2019-11-05 05:32钱晓彤
鸭绿江·下半月 2019年7期
关键词:人伦童子中庸

钱晓彤

摘要:《童子问》是日本江户时代古义学开创者伊藤仁斋的代表作,是以童子和师父的问答形式阐释其思想的儒家书籍。“性、道、教”是儒学的重要概念,仁斋批判朱子学轻易地远离日常人伦,反对将“道”与“性”本末倒置,强调“道循人性之自然”。本文从《童子问》中的“道”与“性”的关系出发,进一步探究伊藤仁斋的儒学思想。

关键词:《童子问》;伊藤仁斋;道;性

日本近世儒学源自于室町時代五山禅僧的宋学研究,到了德川时代,历代将军对于朱子学者的重用使得儒家学说兴盛起来。古学是江户时代否定朱子学说的一派,伊藤仁斋开创的古义学是其中之一,主张追求实践躬行。《童子问》是伊藤仁斋的代表作,是以童子和师父的问答形式简明易懂的阐释自己思想的儒家书籍。《童子问》大致成书于元禄六年(1693年),直至去世前仁斋持续对此书加以修订,可以说此书为伊藤仁斋的晚年儒学思想的集大成之书。“性、道、教”是儒学的重要概念,伊藤仁斋在《童子问》中说道“夫性道教三者。實學問之綱領。凡聖人千言萬語。雖不堪其多。然莫不總括於此。”,本文从《童子问》中的“道”与“性”的关系出发,进一步探究伊藤仁斋的儒学思想。

何为性?朱子学观点為“性即理也”。仁斋激烈地批判道“宋儒之説曰。天下無性外之物 。又曰。性即理也。然不能以一理斷天下之事。”“若程朱論天道。專以理斷之。可謂殺卻天道也。”《童子问》中可以看到仁斋对“性”的清晰定义:“夫性者。天之賦予於我。而人人所固有。”强调“性”原本就是天所给予的,每个人各自持有的东西。简言之,“性”与“理”不同,不是万物的本体,是人生来所具有的性质。

由于仁斋与朱子学对“性”的理解存在差异,两者对于“性”与“道”的本末的理解自然也产生了分歧。在仁斋的观点中,“道”为最上,“教”次之,“性”是接受“教”的基础。正如前文所述,“性”是人生来所具有的性质。仁斋说“若不論循性與否。則無以見道之邪正。故中庸先舉性而言耳。非以性貴於道也。”《中庸》中以“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开篇,最先列举出“性”,并不意味着“性”比“道”尊贵,仁斋列举的顺序虽然与《中庸》不同,但内里是一样的。《童子问》中,仁斋对“道、教、性”的顺序有如下见解。

道至矣大矣。固不待論。然不能使人為聖賢。所謂非道弘人。是也。其所以使人為聖為賢。開來學而致太平者。皆教之功也。所謂人能弘道。是也。故道為上。教次之。然而使人之性。頑然無智。如雞犬然。則雖有百聖賢。不能使其教而之善。惟其善。固其曉道受教。不啻若地道之敏樹。故性不可不貴。此性道教之别也。漢宋儒先。多以此顛倒錯說。

首先,仁斋认为“道”毋庸置疑是最上的。然而,“道”并不能使人变为圣贤。要使人变为圣贤,启蒙有志于学习之人并且创造太平之世的话,“教”是必不可少的。所以“道”为最上,“教”次之。然而,仅仅依靠“教”,是很难培养出贤人和圣人的。人生来的性质如果像鸡犬一般的顽固又愚钝,即使有百名圣贤也不能引导他走入向善的道路。《中庸》言“人道敏政、地道敏树”,人生来性善,所以才能明白“道”为何物,受“教”才有显著的成效。所以,“道”是至大至上的,“性”是追究“道”并且接受“教”的基础。如若按朱子学的“性即理”的观点,“理”是上天赋予万物的固有存在,成了比“道”更加尊贵的存在,明显颠倒了顺序。仁斋的观点中,《中庸》的“性、道、教”的顺序仅仅是展开逻辑说明的顺序,并不是价值观的顺序。仁斋在《童子问》说“本與中庸之理無異。但注家錯說耳。”仁斋的“道、教、性”排序与《中庸》的道理并没有相悖的地方,错在宋学者的注释说明。

仁斋认为“聖人之道。本循人性之自然。而不相離。非若諸子百家之自私用智。而遠人倫日用。以爲道也。”,批判诸子百家轻易地远离日常人伦。又说“苟循人之性。不可得而離。則為道。否則非道。”“若不論循性與否。則無以見道之邪正。”强调“道循人性之自然”。仁斋在《童子问》中说道“道者何。在父子謂之親。君臣謂之義。朋友謂之信。昆第謂之序。朋友謂之信。”可见,在仁斋的观点中,“道”充斥于日常人伦之中。诸子把自己的学说当做正道,不去论“循性”这一要素,这是他们成为异端的理由。倘若一个人遵循自己生来具有的“性”并且保持不与“性”相离,这便是“道”,反之,则不是“道”。所以,圣人之道不是与“性”相离而独立的东西,也不是“循性”而生出的东西。

朱子的《中庸章句》对于“率性谓之道”的理解是“率、循也。道、猶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則其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行之路、是所謂道也。”朱子学主张“性即理”,认为“性”是万物的本体。人与物各自遵循其性之自然,日常生活中便会存在各自应该走的“道”。也就是说“道”是从“性”生出的东西,“性”为本“道”为末。在仁斋看来,这是本末倒置的误说。“性”是人生来具有的东西。“道”应是天下皆有,无处不在的东西。仁斋在《童子问》中说道,“有人則有性。無人則無性。道者不待有人與無人。本來自有之物。滿於天地。徹於人倫。無時不然。無處不在。豈容謂待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而後有之耶。”“道”是本来就存在的,“道”满于天地且彻于人伦,绝不是后于“性”而产生的。所以说,朱子学的以“性”为本“道”为“末”是本末倒置的说法。

总结以上的论述,可以看出朱子学与仁斋在“道”与“性”之间的不同观点。朱子学认为,“性”是“理”是万物的本体,“道”由“性”衍生而来。“性”的价值比“道”更高,如果保持自己的“性”并且行动的话,自然有应走之“道”存在。仁斋则认为这是本末倒置的说法。仁斋认为《中庸》开篇“性、道、教”的顺序仅仅是逻辑说明的顺序而非价值的顺序,诸子按自己的理解实则曲解了《中庸》的本义。在仁斋的观点中,“道”为最上,“教”次之,“性”是接受“教”的基础。“道”满于天地且彻于人伦,“道”不是由“性”产出的,不能脱离“性”而存在,“道”必须遵循“性”之自然。

参考文献

[1]高山 校注《大学 中庸》(中国文聯出版社2016)

[2]家永三郎、清水茂 校注《日本古典文学大系 97近世思想家文集》(岩波書店 1978)

[3]陈戌国 校注《四書校注》(岳麓书社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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