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的三合(组诗)

2019-11-06 02:48鲁微
北方文学 2019年28期
关键词:驿路卡伦诺曼底

鲁微

极地卡伦

很小的卡伦

小得会被所有人遗忘

事实上  不仅被人遗忘

而是遗弃百年

卡伦独自沧桑

沧桑的卡伦却总不悲伤

虽然被人遗忘了

更多的伙伴却须臾不离

伙伴们的名字:

鸢尾花、败叶草、白桦树、小溪流……

不离不弃的伙伴们

紧紧依偎卡伦身旁

久远的卡伦

是一个小镇

我到达小镇的时候

一阵眩晕

似乎忘记了我是谁

我在哪里

卡伦小镇的屋顶上

一面旗帜随风猎猎飘扬

眩晕的我突然震撼

地图上找不到的卡伦

依然是我最美的家园

在十八驿

驿风在吟唱?

还是在守望?

驿路与驿站相牵

寂静地  伸向久远

古驿路边

皑皑的雪  洁白的树

无言的时光  静候经年

我是在黄昏时分

进入这古老的驿站

康熙年间的气息

仍在弥漫

朦胧中  一群大清的壮士

在隐约之中

仍在策马扬鞭

十八驿站

离京城多远

十八驿站

是否还在历史的岸边

四百多年前的馆驿里

到底有过多少的爱恋

黄昏中的驿站

灯火通明

驱逐了寒冷与黑暗

大街小巷

偶有少女走过

亦有翩翩少年

他们是站丁的后人

点亮红红的灯盏

就是点亮了柔情与果敢

他们让孤独的驿站

彻夜不眠

古驿路

是一种怎样的诱惑

或呼唤

让驿路如此的绵长

是一种怎样的执着

或勇敢

让驿站不再彷徨

马蹄声早已远去

许多背影业已消失

那段模糊的历史

已清晰地写进了书里

再多的记忆

无非就是持续繁华

和经久的沧桑

只有意志

铺在了路上

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

而今  十八驿站虽然古老

宁静且安然

但却不是耄耋老年

今天的十八驿站

一如晨起的处子

劳作中会想起父辈

和祖辈们无言的嘱托

今天的十八驿站

一如一位美丽的女子

在森林中歌唱:

渴望一片果园

只为瓜果飘香

渴望几亩农田

只为麦浪金黄

渴望驿路永不荒芜

只为极目远方

屋后的河

屋后 有一条河

一条一直以来默默流淌的河

河的对面

是黑黑的森林

每年的春天或夏日

常有异国的少女从林中闪出

然后

对着默默流淌的河流

唱歌 起舞 或濯衣

屋后 有一条河

一条一直以来默默流淌的河

随着季节的更替

河道时而窄了时而更阔

就有鸟儿倏忽间去了异国的土地

时而又来到了我家的屋前

此时

我正坐在菜地里

读一本新书

新书里描写的是一个古老的故事

屋后 有一条河

一条一直以来默默流淌的河

漫天飞雪的时候

黑黑的河水在厚厚的冰下汩汩涌动

此时

在任何一个地方

你都会听到生命的声音

这种声音

是大地的心跳

在河的内部

雀跃着永恒

屋后 有一条河

一条一直以来默默流淌的河

默默的河流什么也不说

只以温柔的方式叩问远方

以水固有的形式进入大海

默默的河流从很远的远方来

大海说

它的名字叫黑龙江

大海还说

此时  我这里的海風正暖

而很远的北方

正大雪飘飘

劳  作

走在路上  我们劳作

为劳作而作  我们奔波

瞬间的开阔

往往要付出我们

一生所学

我们劳作  我们奔波

片刻的宁静  往往

一生中的我们

也不曾真正地有过

劳作的我们  要懂得安歇

在另一个角度上

安歇  是对劳作的一种总结

在总结中

所有劳作都如奔腾的

潮水般起起落落

此时  我们就会清楚地看见

在潮水的落差处

我们所有劳作的结果

都是生命的浪波

不得不让我们想起

精卫填海

那个古老的传说

父辈的三合

那是一个并不遥远的年代

那是一个并非传说但已被模糊了的记忆

那是一个个缺少物资但不缺少精神的白天或者晚上

那时的大兴安岭

只有两个季节

三个月的短夏天涯绿遍

九个月的寒冬世界冰封

莽莽八万里是大树的国度

一如传说中的白垩纪和恐龙时期

三合村,一个令我多年都找不到的地方

陌生的程度,就像很多人对二战前的诺曼底一样

1944年6月的诺曼底

300万大兵突然登陆

人满为患是霸王行动的序幕

有序曲就有谢幕

小小的诺曼底成就了世上的一次大事

20年后的中国

3000万年轻人告别父母

眼泪不能充饥,遥远是前途

他们的梦想就是自食其力

那时,我尚未来到这个世上

但后来我还是知道了三合这个地方

那时的三合,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子

小小的三合,演绎了大大的事情

与诺曼底不同,三合已被很多人遗忘

现在的三合,还是很小

沿江而居的三合,之所以声名鹊起

就是因为她在滔滔的黑龙江上游

在莽莽的大兴安岭腹地

不计其数的开发大军,有工人,有干部

更多的是胸怀大志的知识青年

在此登陆

开发大兴安岭林区

是国家的意志

他们从祖国各地汇集黑龙江的黑河港口

黑河里的水清澈但深不见底

所以黑黑的河名曰黑龙江,跟黑无关

逆江而上的人们

在三合做短暂的休憩

大家相聚着火一样的友谊

翌日就奔赴林海各地

就有条条公路通达星罗棋布的林场

就有长长的铁路贯通横断大山

就有一座座林城拔地而起

就有一列列木材运赴祖国内地

那时的大兴安岭

一如蛮荒中的巨人手持寒冷的刀子

一刀一刀 将所有来者的脸庞削得冷峻分明

那时的三合

张开胸怀和臂膀温暖着泪奔的大江

一批一批  给所有在此登陆的人以鼓励和情感

一如憨厚的父親

今天的三合,仍沿江而居

过往船只

每经此皆长鸣汽笛

慢行  注目

今天,大兴安岭已更加茁壮

不再惧怕寒冷

而三合已是耄耋之年

我希望暖暖的阳光常把你照耀

让父辈的三合

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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