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沈从文小说的城、乡男性塑造

2019-11-15 03:02贵州财经大学商务学院
长江丛刊 2019年8期
关键词:沈从文男子

■王 念/贵州财经大学商务学院

在湘西世外桃源中,沈从文大手笔的赞叹了一群纯如璞玉的女性。她们在原生态的环境下栉风沐雨,自乐自足。然而,沈从文小说中另一类的群体——男性,却被遗弃在角落里。若将沈从文笔下的女性比拟为灵魂,那么其笔下的男性则扮演着血肉的角色。灵与肉的结合共铸作品本身的精髓,这就铸造了沈从文创作的两种风格:一种是牧歌式的,具有乡野气息的抒情小说;另一种则是城市文明病态的,揶揄的讽刺小说。沈从文把对平民阶级和知识分子的爱憎之情置于行文之中,对其进行各个层面道德的审视。连沈从文本人也说他要表现的是生命原本的一种人生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而又不会有驳人性的一种人生形式。

一、文明与自然的对抗

沈氏小说中的城市男子多是一群饱读诗书,学识满腹的知识分子,这是作者未踏京之前心中的理想对象。这群人是象牙塔里的佼佼者,也是多数读书人精神上的导师。沈氏赋予他们一种高雅的忧郁,这种忧郁是作家自身在现实经验中所观察到的群体个性人格的显现,是在现代城市文明生活下的知识群体自身认识的基础上,对现代文化带有强烈的抵触和批判,从而形成思维上的双向反观模式。

(一)城市男性的心理世界

以最具代表性的《八骏图》为例,主人翁达士先生作为八骏之一,在看似被学术,知识包围的殿堂中,只有他惶恐自己被这种虚幻给吞噬,因而更想逃生圈外。这样的人更需要一股力量作为心灵的寄托。柔和贞静的未婚妻—瑗瑗,成为他不被攻陷的灯塔,在双方的倾诉中能无所顾忌地讥讽着自己对周围的不满与斥责。在与教授甲乙丙丁戊庚辛的接触中,他自始至终的用审视的眼光去看待他人。达士称得上是个正常人,亦或是“健康”人。可这衡定标准却随教授庚的未婚妻的出现而发生改变。小说尾声,达士给未婚妻回了封意味深长的信。“瑗瑗,我害了点小病,今天不能回来了。我想在海边多住三天,病会好的,达士。”达士并非真如自己所言如此能真诚地将自己的所有告知未婚妻。此外还在日记中偷偷地记录下他对教授庚的女友在他心头引起的“微妙波澜”。在此情况下,达士的压抑和最后的放纵都包含着更为深刻的人性弱点。

追寻这一问题出现的根源,不得不承认是由于文明的限定,才使得最起码的欲求被禁锢所致。纵然作品的故事结束了,可主人公的故事才开始,也许有人会去猜测达士是否真的会去实现他人性的解放与回归。达士一方面批判着他人的懦弱、虚伪,却没有辩证地审判自己的灵魂。然而理性的意志力才是作者本人所提倡的重建人格主张的文学实践。

《如蕤》中的“他”是沈从文笔下较为正面的、正常的城市男子,性情懦弱却具有近乎完美的体魄。这篇作品从女性的角度去看城市的男子。沈从文借如蕤,这位受新潮启蒙思想影响的理性女子之手,征服了强有力的都市男性并进行嘲弄与讥笑,原因在于“他”缺失的是灵魂。面对恋爱问题却如阉鸡似的男子在文中扮演着喜剧丑角,这种“健康”也往往仅停留在外形。“文明”气息弥漫于都市,却浑浊了“自然”,都市男人失去了征服者的高傲与光辉。纵使现代教化下的都市男子是特定领域的佼佼者,但也不过是精神阉寺的受害者。在极力压抑的“自然”中亲手将自己调教成“病人”。

(二)对淳朴气质的情感青睐

还有一类男性是沈从文笔下的青睐者,他们出身行伍之列,军营的经历和洗涤,让其欠失了几许原始之味,多了几分城市人的气息,但却并非是二者的完全转变。卑微的生命却被故事和传奇给填充着。沈从文的人生起源于行伍,也正是行伍促使他自觉地结束了这长达六年的军旅生涯,走出湘西寻找新生活,至此他对军人的情感上升到一种崇敬的高度。

“他一面发育到使人见来生出近于神鬼的敬畏,一面却天真如小狗,忠厚驯良如母牛。这天真同和善就是其所以是这个人永远是火夫的一种极正当理由。”这是沈从文对会明的层次刻画,这人对生命简单、执着的爱比自己从前所想的军人去屯边卫国的朦胧憧憬,更加有力的显现。

如会明这般质朴的军人,是作者厌倦世间丑恶与污浊,却仍旧深探内心温和而舒适的境地。品味着这些在自然中生长出来的、强壮的生命形式,也可说是作者自身对此类人的歆羡,这都使人无法在城市中悠然自得。半殖民地半封建制度下形成的城市“文明”滋生出的,是虚伪的衣冠社会。

二、城、乡男性的孤寂情绪

空虚,孤寂此类字眼不止一次出现在沈从文的文章里。他将寂寞诉说到城市“上等人”的身上,也诉说到“乡下人”身上。在他未接触心中理想国的世界时,沈从文认为自己是寂寞的。因为周围人都素如白纸,粗犷的身躯,粗糙的语言让其感到作为新时代知识分子的自己无法融入其中,甚至有种逃遁的冲动。踏上城市之途后才发现,在城市表层温文尔雅的外壳下暗藏的是功利得失、贫富等级、憧憬化为泡沫,那种既虚伪又俗气氛围使他被压抑得喘不过气,与一群没有阳光的人同呼吸在一片天空下就连自身都快要窒息。

(一)成功者的落寞

《龙朱》中白耳族王子—龙朱,被尊奉为神的化身,是人中典型、是权威、是刀、是光,其他的德行也不逊于美本身。这是一个民族对原始力量的心灵崇拜,可龙朱被神化,偶像化带来的并非真实的幸福感和荣誉感,在一个将唱歌视作施展爱意的民族中,不能歌唱的男子,本身也是种难于启齿的耻辱。龙朱似乎拥有一切,却失去最基本的满足。在风俗浓郁的民族中,能折磨或是打败英雄的,除了事业上的一蹶不振外,便是在爱情中的落伍退位。前者对于刚成年的龙朱而言还未启航,但对于后者他的确输在起跑线上。龙朱的孤寂是王者的孤寂,正应了作品中,郎家为无名勇士立碑时上面刻写的那句话“狮子,我说过,你永远是孤独的!”

(二)对温暖情怀的索求

《黔小景》从行文开始就给人一种沉郁之感。坐落在官路上的客舍简陋得如同其主人一般,在春雨笼罩下,屋子、人都是湿的。但屋子中常年居住的失独老人,因两个陌生人的到来而欣喜万分。看着面前同自己死去的儿子年纪相仿的年轻商人时,勾起老人心中百般的愁苦。苦苦支撑多年的他,在雨后的夜晚向压抑着自身的孤独长夜发起最后的挑战,借助陌生客人的力量,向寂寞索要了最后的微薄温暖。寂寞不是坏事,也正是寂寞造就了沈从文,他自己也说自己的生活与思想,可以归功于孤独启迪。在沈从文那里,寂寞是种境界,也是种沉思。

无可厚非的是,沈从文的个人情感,更多的是倾向于乡村男子的形象塑造。以一种“城市乡下人”的眼光,去容纳乡下人被泛化的现状。其城、乡男性形象的塑造,则是为这两个世界的描画,搭建认识与沟通的桥梁。在城市男子中,去寻找现代文明带来的新鲜气息与时代的脉搏,不至于被历史褪去光辉的过去。在乡野男性身上追溯先辈留下的古朴纯情,一种民族传承的精神营养剂。

注释:

①旷新年.解读沈从文经典[M].河北:花山文艺出版社 ,2004:93~96.

②刘洪涛.湖南乡土文学与湘楚文化[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213~216.

③李红霞.城市男子与湘西男子:现实人格与理想人格的整合—沈从文男性群像分析[J]. 克山师专学报 ,2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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