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建立初期毛泽东对十月革命与中国道路的认识

2019-11-22 16:42康丹丹
江苏理工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十月革命中国道路启示

康丹丹

摘    要:新中国建立初期毛泽东对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认识,更多地侧重于对十月革命开辟的社会主义道路和其后确立的社会主义制度的理解,认为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仍然是十月革命的继续,但在中国社会主义革命的性质、目的、方法和时限等问题上,毛泽东均作出具体的判断。以1956年《论十大关系》讲话的发表为标志,前后发生的认识上的变化,归根结底是对如何建成和建设社会主义的思考,走十月革命道路是对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遵循,独立自主地探索自己的路则是对具体制度的超越,二者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在于走自己的路。整体而言,其中贯穿的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思考,对深入理解中国道路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历程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毛泽东;十月革命;社会主义革命;中国道路;启示

中图分类号:D0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7394(2019)03-0001-07

十月革命的胜利在世界六分之一的土地上斩断了资本主义的锁链,建立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指出了社会主义发展的“光明之路”,具有重要的世界历史意义。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全局来看,十月革命和中国社会主义革命的发生都具有历史必然性。然而,中国的实际情况毕竟不同于十月革命前的俄国,也不同于十月革命后的苏联,面对社会主义革命从理论向中国实践的转化,毛泽东是如何认识十月革命与中国社会主义革命的关系,又如何在历史的关头选择走自己的路,并领导开辟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呢?梳理新中国建立初期毛泽东对十月革命和中国的社会主义道路所作的思考与初步探索,其中贯穿着对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始终不渝的遵循、对中国道路的笃定坚持和对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的坚定信仰,这为我们坚持“不忘初心、继续前行”提供了宝贵的历史经验。

一、走“十月革命道路”建立社会主义制度

任何社会形态的革命,其深刻的根源都在于社会基本矛盾的激化。[1]马克思恩格斯从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出发,揭示了社会主义革命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即生产资料私有制和生产的社会化之间的矛盾,由此,认为社会主义革命的目标在于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取得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并建立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公有制。俄国十月革命在帝国主义统治薄弱的环节取得历史性的突破,建立了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政权,但列宁清醒地认识到由于俄国的具体情况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较发达的国家不同,公有制不可能自发地从私有制社会中生发出来,私有者也不会主动将生产资料交予社会共享,因而他认为在无产阶级取得政权后,社会主义革命会遇到十分困难的任务,一是在内部组织国家建设,确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公有制;二是唤起国际革命,促进各国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发展。因此,他认为无产阶级在取得政权后面临的社会革命任务要比夺取政权的政治革命任务困难得多。[2]故而就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角度而言,十月革命不仅指代表先进生产力的无产阶级取得政权这一历史事件,其后进行的社会革命仍属于社会主义革命的范畴,二者统摄于对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和实践过程中。

毛泽东极大地肯定了十月革命对中国革命道路选择的意义。第一,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思想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革命取得胜利的必要条件;第二,十月革命开启了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中国革命也因此具有了无产阶级革命性质;第三,中国革命须融入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统一战线,形成世界革命的局势,才能够在最大程度上保证社会主义革命运动的成果,以最终消灭剥削制度,实现共产主义。这肯定了斯大林指出的“十月革命给全世界工人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解放事业开辟了广大的可能性和现实的道路”的观点,毛泽东认为这种“可能性”和道路的现实性还因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胜利而增加了。[3]1359

抗战胜利后,世界社会主义阵营的壮大和新生的人民政权面临的国际国内严峻形势,促使中国选择十月革命的发展道路。但是,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不同于俄国十月革命后的情形。毛泽东在1939年就曾明确指出,由于生产力落后状况存在,中国无产阶级在取得政权后,资本主义会有一个相当程度的发展,这是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前提条件,也是中国民主革命的结果。也必须看到中国革命的多层次性,由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反帝反封建性质和统一战线的形成,必然导向资本主义因素和社会主义因素共存的结果。同时,二者也有相似之处,从外部环境来看,十月革命前的俄国和社会主义革命后的中国都处在世界体系的薄弱关口,现代化的程度较低;从内部环境来看,贫困人口和无产阶级占总人口的比重都较大,都是大国。因此,毛泽东对中国即将进行的社会主义革命就具备了两个认知上的前提,一是中国要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实现从新民主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的过渡,二是苏联十月革命后确立的社会主义制度及其建设经验可以拿来为我们所借鉴。

事实上,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之初,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对苏联革命的信心和期待,实质上是对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制度的期待,因其确定性和可预期性,这种信心远超战争时期。随着中国共产党从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对十月革命的话语叙事也逐步由强调革命转向巩固政权和建设社会主义,学习苏联建设社会主义的经验,推进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的尽快确立。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共产党执政的语境下,苏联十月革命的政治意涵变得更加丰富起来,不仅具有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政治象征符号意义,还时常用作动员和组织群众进行生产、建设社会主义的口号。通过官方和民间对苏联十月革命节的庆祝,表达和深化中苏友谊,十月革命也在一定意义上成为联结两国情感的纽带。除此之外,在更深层的意义上,十月革命代表的社会主义道路更多地被提及,反映新中国建立初期党和国家领导人对这一问题的思考。在毛泽东看来,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仍然是十月革命的继续。所不同的是,此时的这条道路不同于革命时期的武装夺取政权的形式,更多地体现为夺取政权后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过程和结果,因而这条道路规定了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基本方向,但在具体的实践中,中国与苏联仍有不同,尤其是在1956年之后,中国独立自主地走自己的路的愿望更加迫切。

二、从国情出发对中国社会主义革命问题的认识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标志着中国革命由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阶段转变到社会主义革命阶段。对这一时期性质的认识,学界普遍认为从总体上看中国所走的道路与苏联并无分殊。但不可否认的是,基于国内主要矛盾的变化,毛泽东对中国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性质、目的、方法和时限问题等作出了进一步思考和规划。

(一)社会主义革命是一场新的革命

在毛澤东看来,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是一场破旧立新的伟大斗争,“是社会制度和人的相互关系的一场大变动”[4]267-268。从这个意义上讲,社会主义革命是一场新的革命。

其一,客观认识社会主义政权建立初期错综复杂的形势。一方面在农村实行土地改革,面临着帝国主义、台湾和西藏的反动派、国民党残余、特务和土匪、地主阶级等反动势力的反对,“我们要同这些敌人作斗争,在比过去广大得多的地区完成土地改革,这场斗争是很激烈的,是历史上没有过的”[5]74。另一方面,在城市接收官僚资本为社会主义国家所有,“同时在全国范围内着手建立社会主义国营商业和合作社商业,并对私人资本主义企业开始实行国家资本主义的措施。”[5]315以上任务均反映着过渡时期前几年的情况,毛泽东认为应对此做充分的估计,以应对复杂的局势。

其二,缺乏经验成为急需补齐的“短板”。1955年7月底,毛泽东在《关于农业合作化》一文中批评了党内一些人关于农业生产合作社“超过了实际可能”“超过了群众觉悟水平”和“超过了干部的经验水平”等错误思想,强调要直面缺乏社会主义革命经验的事实,教育广大干部要抓住问题的主流和本质,坚定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心和对党的领导的信心,在实践中学习经验,提高管理水平。事实上,与过去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不同,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不仅要在制度上废除私有制,还要在人们的思想观念上进行革命,破除传统观念的束缚,因而是一场意义更为深远的变革。

(二)社会主义革命的目的是解放生产力

早在民主革命时期,毛泽东就已认识到发展生产力的重要性,而中国的资本主义因素远未达到发达的程度,因此需要在无产阶级完成政治革命后,经过一个发展生产力和发展民主的“过渡时期”,才能完成社会革命,建立社会主义社会。[6]

1953年12月,毛泽东将过渡时期的总路线作了完整表述,即“党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和总任务,是要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逐步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并逐步实现国家对农业、对手工业和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5]316这一总路线将革命与建设同时并举,从本质上反映了发展生产力与变革生产关系的统一。而生产关系从私有到公有的变革,其目的也在于推动生产力的发展。1956年1月的最高国务会议第六次会议上,毛泽东又一次深入阐述了解放生产力的观点。他指出:“农业和手工业由个体的所有制变为社会主义的集体所有制,私营工商业由资本主义所有制变为社会主义所有制,必然使生产力大大地获得解放。这样就为大大地发展工业和农业生产创造了社会条件。”[4]1事实证明,这一过程不仅迅速推动了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和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确立,也反过来大大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三)社会主义革命的方法是和平的方法

社会主义革命的主要对象是资本主义,社会主义革命的方法取决于对资产阶级状况的认识和对待他们的态度。

对于消灭或改造资产阶级、实现社会主义,马克思恩格斯曾经有过两种设想,即和平改造和暴力革命,[7]他们并不反对用和平赎买的办法实现对资产阶级的改造。毛泽东从中国的实际出发,发展了这一思想,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确定了和平改造私人资本的基本方略。对于中国资产阶级的问题,毛泽东的分析更加全面,认为针对建国后中国资产阶级中的两个部分,即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官僚资本主义)和民族资产阶级应采取分别对待的政策。对待具有剥削性质的官僚资本,进行强制性的没收,使之归社会主义国家所有,而对待具有革命性和妥协性的民族资产阶级则采取限制、利用和改造的办法。

新中国建立之初,国家即在“公私兼顾,劳资两利”的基本方针下,重点调整公私关系,至1952年,公私经济所占比重即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社会主义性质的国营经济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领导地位逐步确立,私营工商业也通过多种形式被纳入国家资本主义的轨道。在随后的社会主义改造过程中,采取从单个企业公私合营到全行业公私合营的办法,全面加大和平赎买的政策力度,逐步实现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毛泽东总结道,“实行这样的改造政策,不仅生产没有受到破坏,而且有些私营工厂在过去几年中还进行了部分的扩建。资本家由于在过去几年中有利可图,有些人也还自愿地向工厂进行投资。”[8]85邓小平也多次肯定了这一举措,认为这是“毛泽东同志根据我国情况制定的马克思主义政策”。[9]

(四)关于社会主义革命的时限问题

新中国建立前夕,毛泽东对中国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艰巨性有着充分的估量,他告诫全党同志“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但对于中国社会主义革命的时限问题,并没有作具体的预测。由于新中国建立后具体工作的不确定性和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可预期性,毛泽东在时限问题上的认识大致经历了由模糊到具体,由不确定到确定,由长跨度到提前完成的过程。

经过三年经济恢复期,随着全国土地改革任务基本完成,中共中央决定从1953年开始实施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同年,毛泽东对过渡时期总路线作出完整表述,其实质就是要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确立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基础,这个“时期”大约是三个五年计划的时间,即为十五年左右。因此,从1953年算起,到1967年基本上完成,加上经济恢复时期的三年,则为十八年。到1955年,毛泽东的认识仍较为冷静,强调一定要在三个五年计划完成社会主义改造任务,据当时的情况估计,还需要十五年才能真正达到“瓜熟蒂落”的程度。然而,农业合作化的成功大大增强了党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改造的信心,并要求加快改造步伐,到1956年初,毛泽东即认为大约再用三年时间,社会主义革命就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地完成了。事实上,到1956年底,社会主义改造就基本完成了,尽管在一些领域不免出现过急、过快的现象,但这一过程的提前结束大大超出了毛泽东最初的设想,确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三、1956年后对中国道路的再认识与巩固社会主义革命成果

1956年,在中国基本完成社会主义革命任务的同时,国际形势风起云涌。随着苏共二十大的召开和波兰匈牙利事件的发生,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开始集中反思和批判斯大林模式。中国国内也因照搬苏联模式,实行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政策,导致市场有效需求得不到满足,人民经济生活受损,加上新中国建立后部分党员干部官僚主义思想滋生,在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时仍然沿用革命战争时期的方法,使得各种矛盾频发。这样,国际国内形势的变化为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共中央领导层提供了解放思想、独立思考的条件,开始思考“十月革命还灵不灵”的问题,中心是社会主义道路在各国的实践途径问题,以及中国究竟要“走什么样的路”和“如何走”的问题。在这一背景下,毛泽东提出“以苏为鉴”的口号,开始独立自主地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道路,并对苏联模式和中国现已确立起来的计划经济模式进行再度思考和部分改进[10]。

(一)提出“以苏为鉴”,号召走自己的路

1956年初,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审时度势,清楚地认识到世界范围内的反苏反共浪潮实质上是帝国主义借机掀起的对社会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道路的进攻。为了有力地回应这一逆流,人民日报编辑部发表了《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和《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两篇文章。这是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的结果,肯定了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道路的正确方向,“全面分析了苏联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经验,科学评价了斯大林的是非功过,回击敌对势力进攻,稳定了大局。”[11]随后,莫斯科、朝鲜、越南、波兰和阿尔巴尼亚等国家的主要报刊分别转载了这两篇文章,体现了对社会主义道路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声援。对于斯大林领导下确立起的苏联模式,毛泽东本人的态度也相当明确,强调不能以偏概全,不能因苏联的暂时性的错误而否认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合理性,并提出“以苏为鉴”的口号,强调要创造性地发展马克思主义。与此同时,刘少奇、周恩来等人也在多种场合强调了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观点,表明独立自主地探索中国自己的社会主义道路的思想在党内达成共识,为此后的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奠定了思想基础。

(二)明确了改进经济管理体制和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方针

由于社会主义阵营中斯大林模式的弊端日益暴露和国内矛盾的发生,在经过调查研究之后,毛泽东认识到当前矛盾的根源在于实行计划经济后国民经济的比例安排不当,现存的经济管理体制存在“统得过死”的弊端,导致市场有效需求得不到满足。以《论十大关系》的发表为标志,党中央开始着手进行调整经济关系,提高农业和轻工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调整央地关系及行政管理职权等工作。1956年底,在同民建和工商联负责人谈话时,毛泽东肯定了自由市场对活跃国民经济的重要性,认为只要市场有需要就应当发展,突出了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思想。1957年,国务院全体会议第61次会议通过了由陈云起草的关于改进工业管理体制、商业管理体制和财政管理体制的三个规定。[12]198通过改进经济管理体制和权力下放,赋予地方和企业更多主动性和创造性。

与此同时,根据国内主要矛盾的变化,毛泽东及时提出把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作为我国政治生活的主题。他认为,当前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乃是人民内部矛盾,只能用民主的方法去解决,即讨论、批评和说服教育的方法,坚决杜绝强制和压服的办法。尤其对于部分群众闹事和党内一些人存在的国民党作风(即把人民当敌人,采取打击压迫的办法),毛泽东给予了特别的重视,强调要坚持人民民主和群众路线,真正转变工作作风,和群众打成一片。这些方针和举措事实上都是对计划经济模式下具体制度和工作方法的部分改进,但由于理论论证上的阙如和实践中的主观随意性,以及对市场问题的认识不足,有关经济管理体制的改进并未按照上述三个规定的具体原则施行,而是有所偏离,因而也未在实际的经济生活中收到预期的效果。

(三)巩固社会主义革命成果,提出“不断革命”论

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后,毛泽东立即注意到巩固社会主义革命成果的重要性,认为尽管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的阶级斗争已经基本结束,但局部的阶级斗争仍然存在,因而仍需要用一定的时间来巩固刚刚确立的社会主义制度。在1957年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进一步强调了巩固社会主义制度的必要性,指出“必须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坚持经济战线上的社会主义革命,還必须在政治战线和思想战线上,进行经常的、艰苦的社会主义革命斗争和社会主义教育。”[4]268紧接着,在1958年的《工作方法六十条(草案)》中,毛泽东最终提出“不断革命”的观点,即认为“我们的革命是一个接一个的”[4]349-350,在社会主义三大改造完成后,全社会又接着进行了政治战线上和思想战线上的社会主义革命,但问题并没有完结,还要用相当长的时期进行技术革命,以赶上甚至超越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这样就将革命主题贯穿国家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

事实证明,在党执政以后,对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革命认知的深化也绝非易事,如何将社会主义革命的具体内涵由以阶级斗争为主的政治革命逐步转变为以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为主的社会革命,亦是一场艰难的实践。显然,在社会主义制度确立起来后,将革命的政治内涵无限扩大,一味地以政治革命代替社会革命,必将挫伤群众的生产积极性,最终阻碍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四、历史启示与思考

邓小平在《对起草<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的意见》中,十分客观地指出:“没有中国共产党,不进行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不建立社会主义制度,今天我们的国家还会是旧中国的样子。我们能够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都是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同毛泽东同志的领导分不开的。”[9]299总体而言,从新中国建立初到“大跃进”运动之前,毛泽东对十月革命与中国道路问题的认识是较为冷静的,以1956年初《论十大关系》讲话的发表为标志,前后发生的认识上的变化,归根结底是对如何建设和建成社会主义的思考,走十月革命道路是对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遵循,独立自主地探索自己的路则是对具体制度的超越,二者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在于走自己的路。因此,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的领导人对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实践和社会主义道路的早期探索,虽有不足,但始终没有超出一条主线,即取得政权后的中国走什么样的路和如何走的问题,这也表明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其中体现出的智慧也为我们在历史启示中前行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第一,坚持道路自信,不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是一脉相承、前后相继的过程。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毛泽东始终能从全局和实际出发思考中国的问题,能够对“走俄国人的路”还是“走自己的路”的问题作出清晰的判断和正确的选择,尤其是在苏联模式备受诟病,国际共运遭遇挫折之时,能够进行客观评价,并作出“走自己的路”的决策,这样的选择来之不易,并不断在发展中被实践所证明。1959年底,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之后,毛泽东指责了其中的疏漏,认为其没有提到中国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三个步骤,即加工订货、经销代销、公私合营。他充分肯定了对民族资产阶级采取赎买政策的效果,是促进国民经济较平稳过渡的重要因素。总体而言,“我们在处理资产阶级的问题上,有很丰富的经验,创造了许多新的经验。例如,公私合营以后给资本家定息,就是一个经验。”[8]115这事实上也说明了中国在社会主义革命的过程中,并未完全照搬苏联模式,且在许多方面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在此之后的社会主义建设中,独立自主地探索自己的道路的愿望更加迫切。二十年后,邓小平在会见美国不列颠百科全书出版公司编委会副主席吉布尼等时,针对美国看待中国与苏联的社会主义道路一致问题的偏见,给予了有力的回应,他明确强调“中国的社会主义道路与苏联不完全一样,一开始就有区别,中国建国以来就有自己的特点”,[9]235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历史和现实都表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在中国的具体体现,是党和人民历经艰辛探索的结果,也是中国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必由之路。今天我们纪念十月革命,实质上是对社会主义道路的捍卫和证明,必须坚持而不能有所动摇。

第二,坚持理论自信,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就把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思想写在自己的旗帜上,一次次的实践也反复证明,马克思主义是方法,不是教条,它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而其根本在于发展,需根据现实情形将其与具体实际相结合。毛泽东根据中国的具体实际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发展道路的选择上,提出走十月社会主义革命道路的根本方向,事实上规定了中国确立社會主义基本制度的原则。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过程中,他始终注重结合中国的具体实际,推动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发展。“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为社会主义服务”“总结已有的经验,对中国怎样走社会主义道路问题,进行了一系列探索,写出了《论十大关系》这一光辉著作”[13]385等重要探索和成果也构成了毛泽东思想的重要内容,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提供了重要的历史资源和依据。在新的历史时期,我们必须秉承这一传统,坚定信仰,在实践中坚持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地发展马克思主义,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由此,就必然引发与前连两问题紧密相关的实践问题,即如何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问题。

第三,坚持改革开放,勇于全面深化改革。“讲社会主义,首先就要使生产力发展”[9]314,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问题。在无产阶级取得政权以前,中国没有经历充分发展资本主义阶段,也就未达到马克思所讲的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水平,因此,在新中国建立后就应老老实实地承认现实,尊重经济规律,实事求是地发展生产力。实践证明,发展生产力的根本在于在四项基本原则的前提下,坚持改革开放,承认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改革政治经济体制中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部分。在社会主义改造的后期,毛泽东就认识到经济建设上反保守和反冒进的重要性,并提出具体的纠正措施,经过探索形成的一系列思想火花在中共八大的政治报告中集中呈现。历史地来看,中共八届三中全会上基本通过的关于改进经济管理体制的三个草案,“虽然其深度和广度都不能同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改革相比较,但是,对于当时那种被认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以高度集权、纯而又纯、政企不分为特征的苏联传统体制模式来说,却打开了一个重要的缺口。”[12]388然而,“在一九五八年,我们犯了错误,搞大跃进,开始不尊重经济规律了,这就使生产下降了。以后经过三年的调整,发生了变化,又较好地发展起来。但接着又搞文化大革命,这是一场灾难,经济方面完全乱了。”[9]314正如沈志华所言,“从20世纪80年代至今中国的经验看,否定斯大林模式必须过两道关口,即经济体制的市场关和政治体制的民主关,而赫鲁晓夫和毛泽东当时的思考都在这两道关口面前止步了。”[13]83正因此,改革开放历史地与解放生产力紧密相联,成为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抉择。尊重经济规律,承认市场的作用已成为实践中的共识。在新的历史时期,所谓全面深化改革,就是要向积存多年的顽瘴痼疾开刀,触及深层次利益关系和矛盾,坚决冲破思想观念束缚,坚决破除利益固化藩篱,坚决清除妨碍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14],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和经济管理体制改革相结合,不断发展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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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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