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说语言哲学

2019-12-11 10:08叶水涛
语文世界(教师版) 2019年11期
关键词:维特根斯坦语词肉体

叶水涛

美国哲学家梯利在《西方哲学史》中对笛卡尔的二元论世界观作了如下总结性的描述。

精神和肉体是完全对立的。肉体的属性是广袤,肉体是被动的;而精神的属性是思维,精神是主动而自由的。这两种实体绝对不同:精神绝对没有广袤,肉体不能思维。

这种主体与客体、精神与物质完全割裂为特征的二元论,为近代西方哲学家提供了赖以思考的范式,由此引发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对立、唯理论与经验论的分家,也酝酿出近代思辨哲学、体系哲学的风风雨雨。

到了19世纪末与20世纪初,哲学舞台上的有识之士蓦然发现:一切知识都是由语言表述的,语言中蕴含了“百科全书”;人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由语言规定的,通向世界的道路只能诉诸语言来获得。在他们看来,许多传统的哲学问题都是因为误用语言或者因为语言本身的误导作用而产生的,哲学的主要任务就是阐明语言的功用,语言传达意义。

语言作为包容一切的最根本的存在,早在文明的摇篮时代就为人所关注。《圣经·约翰福音》有言:“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道就是语词。也就是说,世界始于语言,语言之前无世界;人是语言的存在,语言是世界的“大全”;拥有这个世界就是拥有语言,丧失语言就是丧失这个世界。

随着文明的日臻发达,在语言被人作为工具经年累月的使用过程中,人们渐渐遗忘了语言的哲学地位和文化意义。20世纪西方哲学的“语言的转向”,在某种意义上是回归人类轴心时代的智慧。语言作为最古老最典型的人文符号,蕴含着丰富的人文性和神秘性,因而成为哲学和人文学科的中心。就本质而言,语言不仅仅是一种工具,语言支配人而不是人支配语言。人是符号的动物,人的存在是语言的存在。洪堡说:“语言是一个民族的精神,一个民族的精神就是它的语言。”

语言不能以工具性来阐释它的本质。工具改变对象,而语言是存在的家,让存在如其所是。人在说话,显现的是事物。人用种种方式说着,包括通过沉默表意。用言辞来说,只是说的一种特殊形式。

维特根斯坦认为,哲学的迷误源出于语言的误解和误用,语言的净化和澄明则能达到哲学的安宁。他说:“我们正在与语言搏斗。我们已卷入与语言的搏斗。”语言哲学的中心问题是意义问题和语言与现实的关系问题。这两个问题交缠在一起。语词的意义即语词所指称的事物。一句话有没有意义,就看这话和所指的事物吻合不吻合。这样,既回答了什么是意义,又建立了语言和现实的关系。

然而,这种指示论虽然简单明了,却无法囊括形形色色的语言现象,它自身也包含着逻辑上的矛盾:如果将所说与实际情况比较,我们必须已经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于是意义或意思就变成了一个和现实脱离的自洽的系统。这是观念论的为难之处。

维特根斯坦并不批判这种逻辑矛盾,而是从根本上对语言的存在论地位作了重新审视——语言不是某种自然和生活之外的东西,也不是反映自然、生活以及与自然、生活是否吻合的符号体系,而是一种活动,一种和人的其他活动编织在一起的活动。维特根斯坦语言哲學的前期,致力于揭示语言的逻辑形式,构造以语言为基点的本体论,创立语言图象论,划清可说的东西与不可说的东西的界限,以求对可说的东西都说清楚,对不可说的东西保持沉默。在后期,他发现了前期语言哲学的破绽,于是另起炉灶。通过意义即用法、语言游戏、家族相似、生活形式的追问,探寻精神的家园。

由于把语言视为对存在的显示,反对将语言视为交流的工具,海德格尔对于将语言数学化、形式化的做法,保持高度的警惕。他认为语言被数学化之后,就不能表达存在的神秘,成了单义的、机械的符号系统,导致语言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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