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储

2019-12-27 04:14毛云尔
意林·少年版 2019年24期
关键词:谷仓蛇皮袋山坡

毛云尔

一入秋,便开始冬储了。田边地角,是不能小瞧的。远远看去,杂草丛生,但是,走近了,会有许多惊喜。当我们拨开草丛,一个接着一个,金黄色的南瓜像石头那样,骨碌滚动着,出现在眼前。

我们要将瓜抱回家。瓜个头太大,特别沉,我们年纪小,身体里的力气很快耗尽了,只能走走停停。我们坐在田埂上,喘口气,然后,抱着瓜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小时候的我,身体瘦小,抱着瓜走在秋天广袤的天空下面,那模样,就像一只小蚂蚁在摇摇晃晃地赶路。有时,一不小心,一个趔趄,连人带瓜从田埂上滚下去,所幸人安然无恙,瓜也是好好的。

这些抱回家的瓜,需要一个地方来储藏。可家里的角角落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最后,我们只能将它们塞到床底下。几乎整个冬天,我们就躺在塞满了瓜的床上睡觉。

半夜醒来,口干极了,想喝水,黑暗中却怎么也找不到鞋子,俯下身子,双手到处摸索,突然,摸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吓了一跳。许久才想起原来是塞在床底下的那些瓜,长吁一口气,骤然收紧的心这才慢慢舒展开来。

在我的印象里,如何将这些瓜运回家,如何将它们塞到床底下,父亲和母亲几乎不操心这些事情。这其实是有道理的,毕竟在所有冬储中,這是最简单的工作。就在我们将这些瓜抱回家时,父亲和母亲则在田野里或者山坡上挥汗如雨。

秋天雨水多,他们必须趁着晴朗的日子,将田里的稻谷收割,晒干,放进谷仓里。稻谷储藏好了,并不意味着田野里的事情全部完成,那些散落在田野中间的稻草也需要运回来。父亲拖着板车,一车一车将稻草拉回来。这些稻草堆放在牲厩的横梁上面。冬天,天气寒冷,四野光秃秃的,牛整天关在牲厩里,全靠这些干稻草度过这段难熬时光。

田野的事情忙完了,父亲和母亲马不停蹄地来到山坡上。父亲挥动锄头,将红薯从地里挖出来,母亲蹲在地上,抖落红薯上的泥土,放进箩筐里,然后一趟一趟地将它们挑回家。

屋檐下,从山坡上挑回来的红薯堆成小山模样。接下来,在星光满天的夜晚,将这些堆积如山的红薯刨成细细的薯丝,用井水过滤,在秋阳下晒干,最后装入蛇皮袋,放置谷仓中。

因谷仓太小,放不下这么多,剩下几个装了红薯丝的蛇皮袋子,就吊在家中的房梁上,看上去,像练习拳击的沙袋,在头顶上晃来晃去。

直到这时,冬储才差不多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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