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现式“自洽”

2020-01-03 10:21王丹阳
睿士 2020年12期
关键词:文艺片

王丹阳

不对称格纹大衣JW Anderson黑色圆领上衣3.1 Phillip Lim蓝色牛仔裤Dties Van Noten黑色红边皮鞋Clarks黄色边框墨镜Lindberg

灰色羊毛山羊绒混纺西装夹克和白色针织衫均为Ermenegildo Zegna

戲路之转

10月27日,《人生若如初见》在横店杀青,从5月底拍到了深秋,李现心里自有千言万语。他在微博上发了一段五百字的感慨,从_大堆代言广告的瀑布流里赫然跳脱,仿佛憋着的大招终于释放出来。

“依然记得一年多前,看完全集剧本时的兴奋和激动”,“良乡”这个角色对他来说可遇不可求。“良乡的路,暂时替他走完了,未来我的路,还得继续。”李现一直强调自己是个理科出身,凡是他愿意坦露在公众面前的,感性的言辞向来不多。

这部剧是说一个荆州的清末八旗子弟良乡,在历史的必然轮替里被挑去日本学习军事,和革命党杨凯之、北洋武右卫军李人骏相遇,之后又被裹挟入更波澜诡谲的历史洪流里。李现剃了光头,在剧里演了一个八旗子弟的人生蜕变过程。

所以当他化好妆面对我们的时候,他的鸭舌帽底下是还没长好的头发,一身棉卫衣是明份去横店时塞在箱子里的,到现在还没有回过北京。良乡的戏份刚刚结束,他说还没走出这个角色,就像一种奇异的感召,他感觉这个一百年前的青年附体了他。李现看《末代皇帝》《走向共和》,找了很多历史资料图,剧组请了历史学者做服装指导,一切都严丝合缝地让他越拍越喜欢。

“有时候走在1:9仿故宫的(横店)明清宫里,会恍惚想着历史的洪流里人多么无奈,对自己、对时代。你如果是1910年时的自己,你不知道2020年时的时代是这个样子,那么站在历史洪流的十字路口,每一个不一样的走法都可能导致不一样的结果,你会如何面对和选择,其实很有压迫性。”

这种压迫性让他全情投入了剧本,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几乎就是背稿子,量多时每天好几页A4纸。为了体现清末遗少营养不良的感觉,他坚持拍摄期间尽量少吃甚至不吃晚饭,瞬间增重和减重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良乡的压抑和克制,再加上李现本身付诸这个角色的期待和寄托,合并为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气压,盘旋在人物的气场里,他用“刻画”来描述这种演绎。

从接地气中走来

出人意料的是,去年,李现刚凭借都市偶像剧《亲爱的,热爱的》而蹿红,里面的韩商言,一个高冷的创业公司老板,让他出了圈。对于一个2014年就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科班的“前浪”来说,人生的“巧克力”来得不算早,他变成了粉丝心里的“现男友”,从此在网络上再映他的新剧,弹幕里出现的是铺天盖地、迫不及待的“我的现男友在哪里”,这对一个一心等待着机会突破故我的演员来说也许是喜陇参半的,某种角度上,李现—直把演员之路当作一种缘分,好角色、好剧本有的时候是等来的,如果“现男友”这个标签无法短时逆转,他似乎并不慌张。

“你会害怕‘现男友之后,粉丝不再接受新的角色类型吗?”

“我担忧的叫观众不叫粉丝,我永远不会强求喜欢我的人应该喜欢我什么。”他说。有一度,他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跟在你后面的那群人是个性迥异的,你要接受什么样的人都存在。有些人喜欢李现与别人的CP,有些人就喜欢把他做成照片贴图,有些人喜欢他的戏……当然还有狗仔队只喜欢他的私生活。“我就把自己当成作为演员身份的李现,这样的话围绕我身边的那些东西变多变少都不重要。”

李现一直觉得做演员是件冥冥之中感召的事,18岁,他只是湖北荆州的一个普通高三生,体重有160斤,青春期时期的荷尔蒙缔造了他不出挑的浓眉粗眼和质朴的模样,以至于总有人问他是不是整过容。那时他的兴趣只有足球、篮球和打游戏,但还算有两个特长跟文艺搭边:萨克斯和吉他。18岁的天空自由而空旷,父母因为工作不怎么管他,他就野蛮生长,还算是看到了些古城世相百态。

他没有顺利度过高考,却异想天开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得按一个理科生的路径走下去,向父母提出了复读,用一年时间来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如果不行再回归数理化”。那一年,他报了好几个艺术类院校的播音系和表演系,居然被北电录取,“没有任何表演基础,还全国第14名”,这被荆州电视台当作当地第一个考取北电的天才那样宣传。

小城的中产家庭、理科生、没有演艺世家的背景,去了北京后就比较吃力,但李现的起点还算高,大一军训的时候就被选去拍了一部文艺片《万箭穿心》。这部文艺片至今在豆瓣上还有8.4分的成绩,去过2012年东京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这是李现初登荧幕,只是戏份只出现在下半场,是女演员颜丙燕的陪衬。

“所幸的是我一开始的路就走得非常正。”那部戏颜丙燕几乎_人挑下所有爆发点,李现演一个单亲家庭的儿子。他知道了跟老戏骨搭戏的滋味,什么叫作在开机之前情绪已经到位,一个小小的站位点都有微妙的含义,但他不懂,听摄影师现场埋怨“行不行啊”,却六神无主,心情是很复杂的。

那次毫无表演基础的露面,看起来并不是一路扶摇直上的起点,他之后就没有了声音,直到2016年,一部《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才让他复出。很多媒体都会写他毕业后无戏可拍,漂在北京的日子,印象最深的是那时还不用支付宝,银行卡是要整取的,而卡里只剩下38块钱时的窘迫。

“不能说是心里落差,而只是无奈。”接不到戏而耗着,他感受到的甚至不是不平衡,一个三十来人的表演班,毕业后还在坚持演戏的少之又少,多数是各自分飞,“其实是谁也帮不上谁”,李现说。他当时在北京一个人租住着,还记得有一次打开冰箱拿出一袋吃剩的速冻水饺,剩那么二三十个,把它分成两顿打发一天。那种尘埃般的日子是深深烙在李现心上的,成为他日后演戏的“铺垫”。

高度自洽

直到2016年,事业才有所起色,《睡在上铺的兄弟》让他的片酬多了一个零,但不温不火的,基本没有超越偶像剧的角色。他并没有经历过跟他同等颜值的偶像派理所应当的那种高光时刻,“有些朋友问我你有没有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飘了,我说我从来没有过。”

“拍戏就像长跑,起跑的时候你端了一碗水,是满的,你开始跑,水会颠出去,到终点水还剩下多少,就是你呈现出来的东西。颠出去的都是遗憾。你又想跑得快,又想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对于演员这个身份,他没有太多的包袱,反而表现出出人意料的淡定和自洽。用他自己的話来说,他的经历就是在懵懂的时候拍过一个上过东京电影节的文艺片,销声匿迹到2016年才冒出了些让人记得的角色,直到2019年才突然火了,然而这不是他所预料的。

很难总结李现是哪种戏路的演员,从文艺片、校园剧、都市剧,再到《河神》这样的悬疑类年代剧、中间还有几部电影,《抵达之谜》非常小众,而《恋曲1980》一直还未上映。他对于是否应该集中精力在人生这个阶段开始尝试大银幕制作并没有太强的欲望,反而是随遇而安的,当然这不代表他没有成为最佳演员的梦,不然他不会总是把张震、河正宇、宋康昊挂在嘴边,他要琢磨一个演员,是会把这个人所有的戏翻出来捋一遍的。

只是他觉得演戏是水到渠成的事,最佳演员不是规划出来的。在工作很累的时候,他甚至想马上退休,这是他转嫁情绪的方式,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会宣泄的人。有时候觉得回荆州弄一片农田,种几棵果树也是可以生活下去的,从生活中来,回到生活中去,他不喜欢不接地气的生活。有时候在北京要出门,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坐地铁,就特别开心。“如果我有一天要退休,那一定不是意气用事,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会一步步地做,因为我是理科生。”他说。

也凭借一个“理科生”的思维基础,他可以规划很多能在他掌控里的事,比如挑本子一定是挑之前没尝试过的,所以他的戏路宽泛,但没有哪一个角色是重复上一个类型的。

“圈里的规则跟大众对娱乐圈的理解是不一样的”,李现不愿意做外行人眼里的那个演员,不然他不会消失五个月剃了光头去拍《人生》,错过了一些商务代言,而是继续接恋爱剧,上综艺保持热度。他不接单独的真人秀,只上过四五次《快乐大本营》,都是带有宣发目的的。

“太没劲儿了这玩意儿,你到底要红两三年还是坚持自己一辈子热爱的?”很明显的一点,自从《亲爱的,热爱的》热播之后,邮箱里躺着的剧本从两位数变成三位数以上,从这两种量级里挑出最好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当今娱乐圈的新常态,是演员和流量不可逆地捆绑了,流量变成了价值,新生代一浪推一浪,又使流量急转为泡沫,但它不是原罪,李现把它看作一种红利。“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自己的剧本不会变少。”

他并没有沾染太深的圈子文化,没有丝毫痞性,几乎不抽烟不喝酒,如果不拍夜戏,每天坚持早睡。在微博上,他像写文艺评论般地抛出了是枝裕和、三岛由纪夫、太宰治,也会对今年年初的韩国电影《寄生虫》由衷地写下“respect”。从圈外来看,他给人留下的是平和淡定,近乎没有瑕疵的优质偶像形象。

李现坦言,他想把两个李现分开,一个是可以面对公众的正在传递他愿意传递的价值观和审美的李现,一个是私人的李现,后者是他有意识不会暴露的,比如具体点说“健身喜欢练哪个部位”,这是不重要的。这一点上他持有跟很多感性的同行不同的社交媒体理念,如果后者是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的,那么李现则体现了高度自制和自律下的素养,他不讳言说“这也是塑造角色的一个环节,演员要保持神秘感”。

为了一种演员人设的完整性,李现的保守和顾虑是坦然的,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那部分不愿公开的神秘感。正如我们在问他当代男性最重要的特质是什么时,他的回答同样滴水不漏,“我不能定义审美,我只会传达我认为有价值的健康的生活方式、书的选段和电影,放在社交软件上。”但他强调说,他是在分享价值观,而不是分享“李现”。

“那么你最重视的男性穿戴单品是什么?”

“一套体面的西装吧,随着年纪的增长,参加朋友婚礼,有一套西装还是挺重要的。”

即使如今已离北漂生涯很远,但他仍然选择出行时坐地铁,戴好棒球帽和口罩,把衣领拉高,躲在角落里观察世相百态,这是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在娱乐圈,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烟火,而李现是自甘低调、踏实本分的一朵,争取能够在注定会吞噬掉璀璨的天际绽放得越久越好。时间长了,他就知道尊重每一个独立个体的重要性,要理解什么样的艺术存在形式都是正常的,而他只能传递自己所认为值得传递的,所以就活得不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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