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美学的内涵与意义研探

生态美学以人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环境的生态审美创造为目标，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为审美理想，体现了对人、对自然的现实关注和终极关怀。从学科性质上说，生态美学主要是生态学与美学的有机集合，是一种崭新的伦理观、价值观，对美学学科、对人类发展都有重要意义。

一、生态美学的内涵

（一）研究对象

生态美学主要是在审美经验的基础上，以人与自然的审美关系为肯綮，研析处于生态系统中的人与自然、与社会、与自身等的多元审美关系，从而探索人类生态环境的保护和建构之径，构建起符合生态规律的审美存在。这是一种人与自然、社会达到动态平衡、和谐一致的处于生态审美状态的崭新的生态存在论美学观，是对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必要思索，也是对人类价值选择、精神世界的重建。生态美学的主要研究内容包括自然的审美意义、生态现象的审美价值、人与自然的审美关系、生态环境建设中的美学问题、生态审美教育等。由此可见，生态美学是一门交叉学科，是一种跨学科的美学应用学科，以人生活方式及生存环境的生态化为目标，以人与自然和諧相处为审美理想，体现了对人类行为方式、价值观念的关注，展现出对自然的终极关怀，带有开创性、多元性、复杂性。

（二）性质

第一，从学科性质上说，生态美学主要是生态学与美学的有机融合，主要是从生态学的角度管窥美学相关问题，将生态学的理论及方法引入美学研究领域，形成新的美学理论范式。生态美学是以“生态”为本体的美学，即它超越了主客二元对立的思想观念和思维方式，以存在论哲学为基础，重回人与自然万物同生共运、圆融共舞的浑然状态，彰显生态系统的和谐美。

第二，生态美学是一种崭新的伦理观。美学具有形而上的理论沉思品格，更具有指导实践的现实功效。美学对现实人生的观照，对人类命运的终极关怀本身就是美学存在的伦理学价值。正如学者曾繁仁所说：“生态美学不是一种微观的美学理论，而是一种宏观的文化美学、伦理美学。”作为一种崭新的伦理观，生态美学既包含了以上所说的对人的需求、利益的关注，更蕴含了对只关注人而忽视非人存在物的生存权利的“人是目的”理念的反思和批判。它强调人与自然是一个系统中的有机组成部分，承认自然具有内在价值，倡导尊重、关心自然，敬畏生命，唯其如此才能超越工具价值和工具理性的狭隘，达到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伦理理想。同时，生态美学承认自然界的权利，承认人应为自然界尽义务，把人类道德关怀的对象从人类成员拓展至整个自然界，认为人对自然界的宰制、劫掠、屠戮是不道德的，将人类对自然的伤害上升到了伦理的高度。

第三，生态美学是一种崭新的价值观。审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价值评价及价值判断过程，因而，可以认为美学是研究审美价值的学科。之所以说生态美学是一种崭新的价值观，主要是因为生态美学所倡导的价值观是从生态学的角度对传统价值观的颠覆与重建。这主要表现在生态价值观是对人类本体论价值观的突破和超越。传统价值观认为，只有人才是价值主体，自然等其他的非人存在物没有资格成为主体，只能服务人类，人类对自然环境没有或者很少有责任和义务。这种人类本体论价值观或者说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带来的是现代科技的片面发展、人类生存环境的恶化，给人类、自然、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带来巨大阻碍。而生态价值观不但肯定人可以作为价值主体，也强调生态系统中的其他要素可以作为价值主体，不仅考虑人类的利益，也兼顾其他生命、其他生态要素的价值与利益，强调人与生态系统中其他因素是相互依存的共同体，强调人类对自然环境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生态价值观把人类由万物的主宰化为万物的一员，强调人、自然、社会的相互关联、共存共生与协调发展。这就使传统价值观发生了彻底转变。正如学者李艳所言：“这种新的价值观，是一种自然主义，整体主义，承认内在价值，有利于缓冲人与自然的生态危机，让人们重新审视和调整人对自然的态度，通过对自然的观照，回归对人类心灵的体察。借助于生态美学，帮助人们确立一种生态存在论价值观，作为生态文明时代的主导性世界观。”

二、生态美学的意义

（一）对美学学科的意义

生态美学促进了美学理念的转向，它的产生标志着从人类中心过渡到生态中心。从工具理性世界观过渡到生态世界观，在方法论上则是从主客二分过渡到有机整体。这可以说是具有时代意义的，意味着一个旧的美学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的美学时代的开始。

1.从人类中心过渡到生态中心

传统美学（如实践美学）弥漫着“人类中心主义”气息，使得美学研究无法直面人类社会出现的诸多环境危机，这种与现实脱轨的美学理念使得美学最终走向窘境。生态主义的出现则是对这种现状的弥补与拯救。生态美学是呼应时代的要求出现的，对当代环境问题的解决有着理论和现实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讲，生态主义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矫正和超越。

2.从工具理性世界观过渡到生态世界观

所谓“工具理性”，就是通过实践确认工具（手段）对人的有用性，进而实现为人类服务的目的。工具理性是通过精确计算的方式达到最终利益目的的理性，是一种以工具崇拜和技术主义为生存目标的价值观，所以工具理性又叫“功效理性”或“效率理性”。在这样一种世界观的引导下，人类社会及人类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科技有了飞速发展，科技带来了丰富的经济效益，但与此同时也给人类带来了诸多环境问题与精神困扰。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如何使人类走向正轨，实现人与自然的永续发展是亟待解决的问题。生态美学就是生态世界观在美学上的延伸和运用。它倡导生态整体主义，是对工具理性的批判与超越。

3.从主客二分过渡到有机整体

生态美学把主体与环境客体的概念纳入生态系统的有机整体之中，主体的生命与客体生物圈的生命存在是共生共融的，人与生态环境之间是协同关系。这就克服和超越了传统美学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使得主体与客体成为圆融统一的整体。在生态美学视野中，这种整体观是人与其他生态因素的内在的、生命的关联，人只是这整体中的一部分，离开了整体中的其他因素，人就会不复存在。生态整体观把美学引领到了一个新高度——重视自然的审美价值，关注自然美的意义。

（二）对人类发展的意义

生态美学的研究有助于人们确立生态观念与健康生存价值观。生态美学关注人与自然的审美关系，从情感的角度入手，通过人的审美体验和情感体验来培养人的审美认同和情感认同，从而达到对自然的关爱，最终使保护生态环境、维持生态平衡的理念在现实生活中树立起来，并为实践这种理念埋下伏笔。此外，生态美学的研究有助于人们确立健康的生存价值观。以生态美学视角去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就是要将自然万物看作是与人类平等的不同主体，即庄子所说的“天地与我为一”，将人类作为自然的有机组成部分，追求和珍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这样，人类在生存实践中自觉坚守“生态良知”，既能以人为本，又能树立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观点，实现经济、社会、生态和人的全面发展，形成生态经济观和科学发展观，确立健康的生存价值观。

生态美学对改革不合理的社会体制、生产生活方式有着推动作用。全球性生态危机的爆发——绿色植被锐减，生物物种灭绝;大气污染，水污染，土壤污染，噪声污染肆虐;淡水资源短缺，耕地面积急剧下降，臭氧层破坏，沙尘暴袭击，雾霾袭城;由环境危机带来的癌症、艾滋病、传染病、精神性疾病的蔓延，生态美的减少等，与人类不合理的社会体制、生产生活方式有着密切关系。长期以来，人类只求经济发展，不顾环境承载力，只求自身的安乐，不顾环境的负荷，使得自然界承受着人类绞尽脑汁式的榨取与搜刮，成了商业、军事的角逐场。人类对自然的污染，对自然空间的侵占，都已具有了奴役和压迫的性质，人类急需建立一种健康、全面、可持续的社会体制、生产生活样式，从而兼顾人、自然、社会的共同发展。生态美学的产生是对人类行为的反思，它的进一步研究和发展将促进全球性绿色运动的发展，有利于人类制定出更完善的社会发展体制，创造出更健康的生产生活方式，让人、自然、社會等朝着共生共荣的方向迈进。

生态美学有利于人类应对科技发展带来的负面挑战。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在为人类带来巨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的同时，也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如物种灭绝、环境恶化、社会不公和精神生态的衰败等。工具理性和科技的片面膨胀致使自然生态、社会生态、精神生态出现了紊乱，造成了感性与理性的分离、物质与精神的撕裂、人与自然的对立，也造成了自我中心主义的泛滥和商品对人性的奴役。面对一系列问题，生态美学的研究或可为人类走出困境提供帮助。生态美学的价值目标是通过生态审美教育树立人的生态审美观和生态审美态度，从而塑造一种绿色的、健康的、持续的价值观，通过改变人的思维方式和实践方式，逐步缓解人与自然的种种矛盾冲突，达到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的和谐与平衡。生态美学的审美理想是建构人与生态系统内部各因素（自然、社会、人自身等）的全面和谐，从而创造一种自然而诗意的生态审美境界，让人重返精神家园。无疑，生态美学的价值目标及审美理想都足以使生态美学成为人类解决由科技发展而来的众多负面问题的翘楚。

（信阳农林学院文学艺术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河南省社科联、河南省经团联调研课题项目“精神生态理论下《镜花缘》之再发现”（SKL-2020-1199）及信阳市软科学研究计划项目“生态美学视阈下信阳创建生态美城路径研究”（2019004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霍伟（1986-），女，河南信阳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文艺理论基础及生态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