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城市过客》中的美学特征

2020-01-07 08:20李沁颖
牡丹 2020年22期
关键词:流浪歌过客散文

李沁颖

从西塞罗“美的判断力”到朗基努斯的“崇高与美”“文艺审美快感”,再到赫拉克利特的“协调之美”,从古至今,美的研究不断更迭,目的在于揭示作品中的内在逻辑和美学特征,以期达到更好的审美共鸣。在散文《城市过客》中,作者以第一人称“我”的视角,采用内聚焦的叙事模式,通过主人公的一举一动、心理活动来拉近读者与文本的距离,增加其表达效果,使文本具有更强的张力。如何在维护其自律性审美的前提下,借由散文抒发作者的内在情感,体味其美学特征,成为现代作者人文凝视的使命。

一、叙事美学

亚里士多德曾说过,文艺是人的行动的模仿。他提出文艺模仿的对象是“行动中的人”,是人的性格和遭遇,是文艺模仿对象普遍和特殊的统一。亚里士多德肯定了现实世界的真实性,也肯定了模仿现实艺术的真实性。《城市过客》就创造出一位人物形象,他是人们日常生活中偶尔会遇到的流浪歌手,这是文本世界的写实。这里的流浪歌手不是虚构的角色,他是人们熟悉的,因而打破了文本与读者之间构筑的屏障,让读者可以更快速地进入文本世界。《城市过客》的模仿创作方法是如实描写事物的,其描写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形式或过程,属于一种再现的表达方式。这种源于生活的创作模式可以引发人们更多的联想与思考,改造人们的现实生活。

同样地,虽然讲的是流浪歌手故事引发的联想,但这篇散文作品并不是以直白的“流浪歌手”为题,而是充满象征意味地以城市过客为题,含蓄而不失美感,富有散文的哲理性和美。在这里,城市过客有双重含义,一是指像流浪歌手这样的“城市过客”,在城市中寻找自己的一方天地,但最后不过化身为一名过客,一种淡淡的悲伤情绪跃然纸上,“过客”两字显示出追求理想的人还有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城市里立足;二是指对于他人而言,每个人都是城市的过客,在试图探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每个人都不过是这沧海一粟中的一粒,在时空的斗转星移中,每个人都是这尘世的过路人。

除了亚里士多德的模仿说,贺拉斯的合式原则也为文本的叙事美学增砖添瓦。合式原则要求在艺术上做到协调一致、妥帖得当,恰到好处,叫人感到合情合理,无懈可击。比如,人物的性格与年龄要相符,人物语言要符合各人的身份和遭遇。贺拉斯认为,人物性格必须符合年龄特点,并且要求描写的人物性格,贺拉斯在《诗艺》中指出:“必须注意从头到尾要一致,不可自相矛盾。”这点在小男孩和他妈妈的对话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作为一位未经世事的小男孩,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发问,于是他问,“妈妈,他为什么在这里唱歌呀”,妈妈作为一位母亲,兼具爱与柔,她指导小男孩用爱看待全世界,于是小男孩“很乖地怯怯地将钱放了过去”。这样一段献爱心的情节符合人物的年龄特点、性格特征,充满艺术真实性。再如,在文本结构上,合式原则要求结构虚实参差、毫无破绽,在内容、形式技巧、整体效果上和谐、达到一致。《城市过客》行文以歌声开启,以歌声结束,首尾呼应,结构缜密,让接受者带着好奇而来,满怀沉思而去。歌声穿插在叙事过程中,如行云流水一般,充满连贯性和音乐性,在生成全景写作的同时,带给接受者耳目一新之感,具有较强的读者召唤效果。

二、接受美学

正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篇散文受众群体不同,也会产生不同的解读,形成不同的審美体验。

周作人常爱用批评概念中的“苦涩”二字来评论文章,简而言之,就是他认为人生本就充满苦,现实中的过失、挫折等“苦”事都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只有忍受和体验人生之“苦”,才能识得人生之味。对于《城市过客》来说,那位演唱者“上身着一件黑色短袖体恤衫,下身穿一条发白的牛仔裤,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疲惫和忧伤,眼角有流泪的痕迹”,他的形象是苦的,是一种正在经历人生“苦”事的面貌,“斜抱的吉他把位上留着因长期弹奏而摩擦出来的指痕”,这摩擦出来的指纹象征着他在忍受和体验这种人生之“苦”,而这份追求梦想的苦与他的眼泪交相辉映,此刻的他似乎化身为千千万万个北漂分子,用信念和汗水去追求一个个属于他们的明天。对于文中的“我”或是年轻的看官,甚至是无数个正努力在人生路上奔波的读者,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对于人生的体悟,激发出涟漪般的读者共鸣。

与“苦”字一脉相承的,还有“涩”之一字。但“涩”不同于“苦”,它代表的是一种纯粹美学的意味。散文开头就定了一个灰暗的调子,从“阴霾了一天的天空”到“飘起了绵绵丝雨”再到“夹着阵阵的秋风”,喜暗不喜明的环境氛围符合“涩”的审美追求。这几个不同的意象构成了一种低沉的氛围,而突破这份低沉的是一首吉他曲,于是读者就会开始好奇:是谁在地下通道唱歌?为什么唱歌?这种有意造成阅读欣赏上的阻梗与陌生化增加了阅读的“摩擦力”,目的是为了引发读者去体味、去思索、去参与、去创造,并跟随“我”进一步叙事,形成不同的召唤结构和初步的审美体验。随后,在“我”听到男孩的歌声,看到男孩的现状而产生联想后,散文《城市过客》带领读者进入深层联想,在联想的过程中形成各自独特的审美感受,引发读者更深刻的情感体验。

无独有偶,朱光潜曾提出过一个概念——“物我两忘”的境界。他说,“物我两忘”境界的产生,须在观赏的对象和实际人生之间辟出一种适当的距离。创造与欣赏的成功与否,就看能否把“距离”安排妥当。距离太远,结果是不可了解;距离太近,结果又可能让实用欲念压倒美感。不即不离是艺术的一个最好理想。《城市过客》很好地把握了这一距离。流浪歌手“一直很动情地唱着歌,不时有泪滴落下来掉到吉他弦上,顷刻间就被他弹弦的手指翻落?,让观者很是感染、动容……”,于是“我的心被那根弦声弹起的音符一阵惊悸,有一种悲痛袭上来”。作者通过流浪歌手在地下通道弹着吉他唱着歌这一举动,将悲伤隐藏在流浪歌手弹弦落泪的举动中,传递给驻足观望的行人和“我”,怜悯和动容在流浪歌手、行人和“我”之间形成了互动,拉近了流浪歌手、行人和“我”的距离,而读者作为文本的接受者,在与文本互动中拉近了与文本的距离,于是就形成“行人—‘我—流浪歌手—读者”这样的关系。从行人与歌手的距离来看,现实距离是近的,而心灵存在距离;从“我”与歌手的距离来看,现实距离是近的,心灵距离也是近的;从读者与歌手的距离来看,现实距离是远的,心灵距离是近的。散文《城市过客》就在这一远一近中拉住读者,让读者在欣赏文本时产生更多关于人生的思绪,达到共情的美学效果。

通过叙事美学和接受美学这两种美学表现形式,《城市过客》生动地再现了一幅地下通道梦想歌手和行人的日常,同时给那些在平凡生活蹉跎下麻痹身心的人一记警钟。随着“我”的思绪蔓延,读者也在审美欣赏中形成新的审美体验,散文以歌词结尾,戛然而止,言有尽而意无穷,给予读者无限的追思。不得不说,在情感把控与谋篇布局上,《城市过客》兼具艺术和现实的美,实属一篇“美”的散文佳作。

(武昌理工学院)

猜你喜欢
流浪歌过客散文
散文两篇
散文两章
纸上的故土难离——雍措散文论
挂职干部不能有“过客”心态
在凤凰古城我和烟雨皆过客
生命中的重要过客
尘世中的过客(外一首)
一只猫的流浪
浅谈戏剧《月出》中动作揭示的主人公心理变化
不是我选择了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