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余欢水》的荒诞现实主义表达

2020-01-17 04:19成锦河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环球首映 2020年12期
关键词:剧作现实主义人性

成锦 河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荒诞是喜剧常用的表现手法,通过在现实与虚假之间寻找一种微妙的幽默感,实现观众对现实主义的认知和荒诞审美的满足。《我是余欢水》是2020 年的爆款网络短剧,利用荒诞手法融合现实主义基调,讲述了社会底层小人物余欢水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人生经历,从人物、情节、修辞、叙事空间等角度实现剧作的荒诞现实主义表达,以极致的荒诞感和强烈的批判性成为中国网络喜剧现实主义回归的里程碑。

一、人物情节发力,呈现荒诞效果

(一)荒诞人物,观看众生

“荒诞感是一种复杂的美感类型,会显现出一种脱离优美的美感的倾向,并与丑相靠近”[1]。因此在人物塑造上,荒诞的逻辑规律会选取反崇高、反英雄的小人物,从多维角度赋予其复杂情感。

《我是余欢水》创造了一个反乌托邦的世界,主人公余欢水以一人之身杂糅众人之劣根性,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撒谎成性、懦弱怕事,鸡零狗碎的丧气日常也呈现出可怜可爱的荒诞质感。同时周边的人物群像也饱含人性之恶,贪心不足赚黑钱的魏总,利益动物代表者的妻子甘虹,鸡贼多疑的老油条赵觉民,以色取利的梁安妮。带着人性劣根接连登场的小人物,各自守着一亩三分的利益还想贪婪索取更多,人性的善良被藏匿甚至抛弃,呈现出人的局限与异化,彼此的无法沟通理解,甚至成为相互的威胁,他人即地狱。

(二)荒谬情节,悖论呈现

作为一部荒诞现实主义喜剧,《我是余欢水》主要通过两种方式呈现荒诞效果:一是矛盾冲突密集化,仅在第一集中就呈现了夫妻矛盾、邻里不和、欠钱不还等冲突事件,一系列琐碎的冲突和细节其实在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但如此密集的安排在一起,便呈现出世界的不可理喻,人对命运的无可奈何,与社会的无法沟通,荒诞效果自然流露。

另一方面情节以悖论为核心,较强的叙事节奏和缜密的叙事逻辑操纵着观众情绪,推演出极端反常的戏剧冲突,呈现出戏剧性和荒谬感。U 盘事件一线,威逼利诱无果后,三位涉事领导不上班一路尾随余欢水到野外伺机杀害,一路东躲西藏,小心观察,最终反被匪徒徐二炮捉住和余欢水绑在一条船上。剧作以荒谬为逻辑起点,以小人物的失意无奈产生黑色幽默,更显超脱理性的荒诞喜剧精神。

二、内外修辞叙事,现实悲剧内核

于影视而言,修辞意味着“建立在叙事惯例、情节架构层面的表意性修辞”[2],在此之上,人们往往会将影像的表意性修辞与现实主义相联系。《我是余欢水》以倾向“审美认同”的内修辞和倾向“社会认同”的外修辞共同发力,从荒谬喜剧形式中反映现实的悲剧内核。

(一)内在修辞,块茎文本

“块茎文本”指不受任何事物的约束和限制,通过随性的、片段的、非中心的非层级化系统去与更多“块茎”相连接并生成更多意义空间的文本模式,实现了最理想的忠于现实的效果。中年危机、中国式离婚、拜金主义、职场潜规则等社会问题、社会悲剧都安静渗透在叙事中,从多维角度引人深思。

医院中余欢水遇到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男人,气若游丝的介绍贩卖器官的项目,只为能给妻儿多攒些钱,这一细小情节展现出当下社会贩卖器官的犯罪产业链,也体现传统价值观下人与家的羁绊,成人世界的不易与心酸。

来自梁安妮和白副主任的两段关于个体经历的真情独白,体现出时代急剧变化下,人们的无所适从,要么抛弃底线,要么原地徘徊;另一方面又呈现出众生皆苦的现实悲剧,小人物为摆脱困境要付出惨烈代价和难以改变的现实宿命。剧作通过暴露惨状,将社会生活中的各种不堪与阴暗穷形尽相,揭示现实悲剧内核,引发观众共鸣。

(二)外在修辞,观照现实

外修辞指向公共性与社会认同,即“它对自身社会身份的想象,或说它如何界定自己与当下语境之间的关系”[3],要实现社会认同就必然要关注公共话题,深度挖掘时代语境的隐含价值,传达批判现实主义精神。

2020 年广电总局发布新规,鼓励30 集以内短剧创作,《我是余欢水》应运而出,以12 集的短小精悍呼应国家政策,为短剧时代树立标杆。作为一部网剧,《我是余欢水》对当下网络公共话题也有精准把握,中年危机、“社畜”等热词都在剧作中得到探讨思索,也进一步深挖这些公共话题的背后所隐藏的人性劣根与社会问题,将对人性、家庭、职场、媒体等多层面的思考结果进行叠加,使观众在观看余欢水的各种倒霉经历时会从欢笑中体会到心酸与苦楚,体会剧作传达出的扎实感,达成观众与剧作的最佳交流。

三、多层空间叙事,阐释深层话语

加布里尔·佐伦将空间叙事分为三个层面:地志空间、时空体空间和文本空间,《我是余欢水》空间叙事的特点集中呈现在文本空间和地志空间之中,利用空间叙事达成对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哲理化思索。

(一)文本空间,现实荒诞

文本空间是“空间结构通过言语文本中所表示的内容作用于空间”[4],包括语言的选择、文本的线性和视点结构。《我是余欢水》的文本空间主要表现在符号性隐喻上。

剧中大量运用象征符号进行隐喻和反讽。面对妻子要求离婚,兄弟欠钱不还,父亲电话催债,余欢水站在十字路口忍不住想要放肆宣泄——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一场,全景画面下余欢水的背后是一片全红的交通灯,暗示他身陷绝境的现实人生。当余欢水以为患癌,又接到领导训斥的电话,绝地反击的余欢水身边的墙上却写着“相信爱”,情景中符号化的表达传递出黑色幽默的讽刺。

人于命运或生活一直在砥砺中生存,人可以感恩、赞美、咒骂、反抗命运和生活,却无法摸清其当下的真意,立场、时间和外界的变化不断改变人们一直追逐的意义,在命运和生活中人们永远在追逐而得不到答案。

(二)地志空间,哲理人性

地志空间即静态实体空间,《我是余欢水》的地志空间主要分两部分,前半段在城市,后半段在野外,两相对立的空间概念中呈现出现代社会的普遍焦虑与荒诞现实下的深层人性。

都市中剧作人物的焦虑与危机来自面对金钱欲望的两难选择,一方面财富是物质基础,缺钱造成余欢水的窘境,没有钱的甘虹在娘家也不被尊重,另一方面金钱欲望的泛滥终将引人走向绝路,三位领导为了金钱利益相互勾结制造贩卖假电缆,走上犯罪道路,剧作的设计体现对消费社会下金钱利害问题的探讨,也是对人性贪欲的深度思索。

脱离现代文明秩序的野外,原始的暴力对抗成为占有权力的绝对力量,众人被徐二炮抓到一艘破船上,封闭的空间和生死的压力激发人性的阴暗,余欢水为争取时间让众人说出自己做过的最卑鄙的事,人性的虚伪得到了探讨,人性的虚伪不仅是对他人撒谎,更在于对自己的欺骗,我们明白谎言却很少承认错误,我们知道自我总结却可能会继续阴暗,人性的贪嗔痴难以控制,但能够正视人性的丑恶亦是一种勇敢。

四、结语

《我是余欢水》利用荒诞手法对社会问题和真实人性进行深耕挖掘,通过人物、情节、修辞和空间呈现对现实主义叙事的深度思索,其努力与成果赢得观众认同,作为网络短剧的新尝试,对于国产剧在时代变迁、社会发展中的深度探索也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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