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剧夫妻:遇到你,人生更“有戏”

2020-04-16 12:55思齐
婚姻与家庭·婚姻情感版 2020年4期
关键词:飞龙舞台

思齐

他從小热爱蒲剧,纵然失去半边颅骨,却凤凰涅槃,终成蒲剧界令人尊敬的存在;她十来岁就被誉为“跷功第一人”,先后在很多重要场合演出,并将蒲剧带出国门。他叫姚飞龙,她叫马春丽,他们是非常优秀的蒲剧演员,为传承蒲剧立下汗马功劳;他们也是幸福的小两口,因为理解和懂得,爱得平凡而动人。

英雄救美,爱慕与仰望齐飞

姚飞龙与马春丽的缘分源于2015年春天。那天,团里要下乡演出,所有演员都得将自己的行头和行李搬上大货车。姚飞龙刚搬好自己的东西,就看见远处有个娇小的女孩正吃力地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他想都没想,立刻跑过去帮忙。“谢谢雪中送炭。”女孩一边喘气,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调皮地笑着对姚飞龙说道。

这一笑,让姚飞龙怦然心动。19岁的马春丽小巧玲珑、五官精致,是那种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的女孩。姚飞龙个子高,浓眉大眼很帅气,马春丽对他也很有好感。不经意间,她看到姚飞龙的脑袋右边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疤痕,她很好奇,又不好意思问。

见马春丽面生,也不太合群,姚飞龙就主动和她聊天。聊天中得知,她刚毕业,分配到了他所在的临汾市小梅花蒲剧团。“原来是新同事啊!”两人瞬间觉得亲切了许多。

因为这次帮忙,姚飞龙和马春丽在下乡的过程中理所当然地走得更近了些。每次换地方,姚飞龙都帮马春丽扛行李、搬东西。为感谢他,马春丽则抢着帮他洗衣服。

“春丽虽然年龄小却很勤快、懂事,很受同事们欢迎。”姚飞龙说。渐渐地,他才知道,比自己小十来岁的马春丽非常了不起,她10岁时就能穿着跷鞋跳上6厘米宽的太师椅背表演《挂画》。《挂画》的主要动作都要站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完成,难度系数非常高,号称“椅背上的芭蕾舞”,会表演者寥寥无几,因此,马春丽被誉为“跷功第一人”。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卓越不凡,姚飞龙对她钦佩有加,心中很是爱慕。

爱情之所以发生,源于对彼此的欣赏和赞美。很快,他们就恋爱了。

恋爱后,每逢在附近演出,姚飞龙都会骑着电动车载着她去。一次演出归来正逢大雨,团里条件好的同事都开车或打车走了,姚飞龙将唯一的雨披给马春丽披上,还满怀歉意地说道:“春丽,委屈你了,等将来条件好了,我也让你像他们一样坐在车里,不怕风吹雨打。”马春丽靠在他的背上,红着眼睛说道:“跟你在一起,骑电动车也很幸福。”这风雨中的相依相伴,是他们最甜最真的爱情。

2016年8月,他们随团去河南灵宝市演出时,突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马春丽等女演员被团里要求回住处休息,姚飞龙则和其他男演员一起留在地势低的舞台看守物品。由于舞台搭建在松软的土堆上,暴雨中,舞台开始下沉,洪水几乎与舞台持平,搭建场景的铁杆子、铁棚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危急时刻,马春丽蹚着过膝的洪水,淋着雨来到舞台前,冲着姚飞龙大喊:“飞龙,快离开舞台,危险!”“当时别的女演员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春丽却不顾危险来看我,我完全没想到。我很担心她被洪水冲走,只好站在舞台上大叫着让她回去。”在接受采访时,两人都对这段经历记忆犹新。

感同身受,理解是最深刻的感动

还有一次,他们应邀去一座山上的庙里演出。因住的地方离演出地比较远,团友们为了抄近路,都选择从公路旁直接爬山走小路前往。由于山势陡峭,姚飞龙拉着马春丽慢慢攀爬。爬到离地平面两米多高时,马春丽脚下一滑,不小心将姚飞龙一起拉了下来。跌落之时,姚飞龙一把抱住马春丽,用手护住她的头,垫在她身体下,而他自己则重重地摔倒在柏油路上,动弹不得。

马春丽赶紧爬起来,哭着说道:“傻瓜,你怎么不护住自己的头?要是再摔坏了怎么办?”“正是因为我的头摔伤过,经历过那种难以承受的痛苦,我才不想让你也吃这样的苦,不愿你有一点儿闪失。”听姚飞龙这么说,马春丽既心疼又感动,哭得更凶了。

姚飞龙头上伤疤的来历,要从2007年12月25日说起。

那天,他练习后空翻,不慎摔倒在地,当场休克。一天一夜后,他终于醒了。这时,姚飞龙才知道,因为他的右侧颅骨碎裂,不得不植入钛合金颅骨。而手术时,医生断言,即使做了手术保住了命,他也会成为植物人,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当时的绝望无法用言语形容。我妈妈也是一名蒲剧演员,受她的影响,我从小喜欢蒲剧,7岁就开始学习,参加过很多大型演出,还拿过金奖。我太喜欢蒲剧了,如果没办法恢复,没办法再表演蒲剧,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纵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姚飞龙依然难掩激动。

但很快,姚飞龙发现,妈妈整日以泪洗面,比自己更伤心绝望,他心如刀绞。姚飞龙的父母很早离异,妈妈含辛茹苦将他和妹妹抚养大,他不忍心再让妈妈失去希望。于是,他咬着牙,逼自己一点点地做康复训练,用3个月的时间站了起来,打破了医生曾经的断言。

为早日重返舞台,他又用了3年的时间进行锻炼,每天长跑10公里,练习瑜伽。“手术后,我元气大伤,左边的身体不如以前灵活了,练功的时候很累,但是我不许自己打退堂鼓,一点一滴从头练起。”心若在,梦就在!因为这份执着和坚持,姚飞龙终于重新回到了舞台。2012年,凭借一部关公戏,姚飞龙获得了山西省戏曲最高奖金钟王奖。

“我特别理解飞龙的不容易,我们都是戏曲演员,练功受伤在所难免。但他这个伤真的是太危险了。”马春丽泪光闪烁,言语中充满怜惜之情,也流淌着她对姚飞龙浓浓的爱意。

一次下乡演出,姚飞龙在台上表演时,突然发不出声了,很多人误解他,说他出名以后就开始嘚瑟了。姚飞龙百口难辩,非常郁闷。马春丽知道他绝不是这样的人,带他去医院检查。原来,因手术影响,加上下乡演出睡地铺受潮导致中风,才突然失声。

在事业上,姚飞龙经验丰富,经常帮助马春丽。一次排练时,马春丽唱的戏有点儿不在调,姚飞龙在一旁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吼她:“你怎么不多练?”记者问马春丽当时生气没,她笑了:“当时是很尴尬,但一点儿不生气,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因为懂得,他俩心意相通。

一次姚飛龙生日,一早他有事出门,中午回来时发现马春丽做了一桌子好菜,还买了个大蛋糕。姚飞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知道马春丽从小在艺校生活,根本没时间学做菜。原来,马春丽得知姚飞龙的生日特殊(他的生日是2月29日),不是每年都能有,就想给他惊喜,便偷偷地上网学做菜。被心爱的人放在心上,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重返舞台,懂得是最大的幸福

马春丽告诉姚飞龙,演出去过的地方中,她最喜欢上海,希望有机会和他一起去上海演出。机会很快来了。

2017年5月,姚飞龙和马春丽在洪洞演出时,恰逢东方卫视《喝彩中华》来选演员,一共选3位,他们双双被选中。像以前一样,马春丽上台前,姚飞龙细心地提醒她注意安全,牢记动作要领;他排练累得满头大汗时,马春丽给他倒水、擦汗。

马春丽的《挂画》惊艳了全场,获得观众支持人数最多。姚飞龙表演的《火焰驹》也非常出彩,他脚踩厚底靴,伴随着铿锵有力的鼓点,敏捷地闪转挪腾,为观众展示了马鞭功、髯口功、眼神功、靴子功等经典,看得观众一同起立鼓掌。身为评委的京剧名家王珮瑜等不及观众投票,就迫不及待地为他拿出手里的直通卡,还将自己珍藏多年的象牙笏板赠送给他。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次演出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时任文化部副部长董伟特地前往临汾调研。看了姚飞龙演的《火焰驹》,握着他的手说道:“演得很好!很让我感动,非常感谢你!”在大会上,董伟部长还站起来表扬姚飞龙,临走时还主动与他合影留念,嘱咐他:“在保证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工作。”马春丽在台下也为他流下骄傲的泪水。

这之后,姚飞龙贷款买了房子和车,和马春丽结婚了。2018年3月26日晚,儿子出生。马春丽听婆婆说,姚飞龙紧张了一夜,一直焦急地守在产房外。“我知道后真的很感动,因为飞龙自从受伤后,就严格遵守作息时间,不能熬夜,可他那晚硬是一直撑着。”

马春丽说,在怀孕期间,她特地问了团里的几个姐姐,她们都说自己生孩子时,老公在产房外睡着了,“我们家飞龙不像他们。”说这话时,马春丽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骄傲和幸福。

因为演出太多,姚飞龙很少有时间带儿子。马春丽理解他的不易,从不埋怨他,也不娇气。姚飞龙很过意不去:“春丽才22岁,别人这个年龄还在疯玩,可她却要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了。”因为心疼妻子,姚飞龙只要有空儿,都尽量赶回家,承担起好丈夫、好爸爸的角色。

2018年11月,在家休产假的马春丽收到了《喝彩中华》节目组的演出邀请。夫妻俩都非常高兴,但也明白这是个不小的挑战。马春丽开始努力控制体重,进行恢复性训练。但毕竟近两年没有练了,刚开始穿跷鞋时,她还是特别害怕。好不容易将浮肿的脚塞进去,又疼得无法站立。

姚飞龙实在心疼,一再劝她:“要不放弃吧,咱慢慢恢复。”马春丽却很执着:“如果放弃了,从小吃的那么多苦不就白受了吗?再说,你当年那么难都挺过来了,我要向你学习。”

泰戈尔说:“你若爱她,就让你的爱像阳光一样包围她,并给她自由。”同样身为蒲剧演员,姚飞龙何尝不明白妻子对舞台的热爱。他找来妈妈帮忙带孩子,全力支持她。马春丽坚持天天穿着跷鞋,姚飞龙陪在她身边,鼓励她:“小心一点儿,咱们慢慢来。这一秒不放弃,下一秒就有希望。”因为有扎实的童子功,马春丽很快可以穿着跷鞋走路了。此后,她又练习站在椅子上,再跳到椅子上,一点一点地进步。

2019年2月22日,马春丽再次登上东方卫视,完美地表演了《挂画》。看着她在椅背上跳来跳去,台下的姚飞龙却始终攥着拳头。“练跷功本来就是很苦的事情,春丽现在的体重比以前重20斤,难度系数更大了……”说起妻子产后回归舞台的不易,姚飞龙眼里泪光闪烁,一脸的心疼,妻子痛在身上,他痛在心里。马春丽也坦言:“上台前很忐忑,害怕失败,好在飞龙一直鼓励我。”

好的婚姻一定是一场彼此欣赏、彼此懂得的人生旅程,一如姚飞龙和马春丽的相依相伴。因着共同的事业和梦想走到了一起,也因着对梦想的执着与对彼此的理解走得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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