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中国故事讲得好玩些

2020-04-26 10:08程友伟
东方娃娃·保育与教育 2020年2期
关键词:创作儿童孩子

程友伟

2019年岁末,以“中国绘本的力量”为主题的东方娃娃原创绘本论坛暨首届东方娃娃原创绘本奖·年度主题奖颁奖典礼在南京举行。

主題奖颁奖期间,记者有幸与获奖作品中的几位创作者——《天边最亮的星》图画作者王笑笑、《爸爸,生日快乐!》文字作者张晓玲、《哇玛尖措的草原》图画作者洪微、《塞罕坝的树》文字作者李雅融及图画作者王祖民、《豆干粿》文字作者陈碧仪座谈,倾听他们创作背后的故事,了解他们是如何从儿童的角度出发,用儿童看得见的画面、听得懂的语言去讲述发生在中国现实社会的故事,让我们在阅读这一个个故事的过程中,去体会温情、美好与力量。

记者:艺术创作首先讲求艺术立意,这次获奖也是主题奖,大家的主题创作灵感是从何而来?

王笑笑:我这个故事取材于一位真实的新闻人物,在报告文学《海魂》中有非常完整、生动的呈现。这次创作也是跟作者刘晶林老师的第一次合作。

张晓玲:本次征稿要求是现实的题材就可以,我也比较擅长写现实题材。写《爸爸,生日快乐!》这个故事,其实是我的个人构思,有人说这个故事与一个车站夫妻难以相聚的新闻内容相似,甚至还有人以为我就是以该新闻为原型创作了这个故事,其实这纯属巧合。

陈碧仪:创作一个故事,无论是写还是画,首先要能够打动自己才能感动读者,所以我创作的故事,里面一定有我自己的经历和情感。《豆干粿》这个故事,就出自我的童年经历。那个时候我常常可以吃到父母亲手做的一种叫“豆干粿”的家乡食物。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并没有特别考虑到绘本奖的主题,只是对童年的怀旧情绪让我产生了这样的创作灵感。

记者:你们是运用哪些方式、方法去表现这些主题的?

王笑笑:当我读完故事《天边最亮的星》后,说实话对我的冲击是相当大的。我从小就偏爱结局并不是那么圆满的故事,也许是因为我更容易被这样的故事打动。所以当我遇到这个故事时,我既感动又开心,有一种非常振奋的感觉。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大画面、大场景。我决定要把这种场景画得特别空阔,把人画得特别小,我要用这样的构图来体现一种很饱满的情绪。而那个时候我的情绪也达到了一定的饱和度,特别适合创作。

我也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包括视频、新闻等,我不仅要了解王继才的英雄事迹,也要了解他的现实生活:他和他的妻子、他们养的两条狗狗、他们在岛上种树种菜等。我一直相信“相由心生”这个说法,于是我结合现实中王继才夫妻的长相,给他们设计了这样的艺术形象:王继才面容开阔,本分老实又不失沉稳,他的妻子也是很淳朴的长相,扎着马尾辫。他们在那座孤岛中工作与生活,在磨难中相互扶持。

我选择水粉作为绘画原料,在人物服装的色彩选择上,我没有遵循人物现实中的迷彩服色调,而是选用了同海水接近的蓝色调,这与整个故事中孤岛耸立大海的基调是相呼应的。

也许是通过阅读故事以及看了大量资料,个人的情感在不断积淀的过程中得到酝酿与升华,所以一气呵成完成了画稿。

洪微:我至今没去过西藏,在网上也查不到我想要的资料,只有在家人收藏的《国家地理》杂志里,才找到了关于哇玛尖措草原的内容。我认认真真看完厚厚一叠杂志后才开始动笔创作。

李雅融:有关塞罕坝的故事素材还是比较多的,只不过从儿童视角去写的就我所知还没有,于是我就从儿童视角出发,写了一个叫《塞罕坝的树》的故事。

王祖民:一个绘本如果内容上乘,其立意是隐藏其中的。也许最初并不能看出主题宣传的动因,但是通过绘画和文字,慢慢地就能品出其中的韵味。这也是为孩子做书的要点之一。

张晓玲:创作《爸爸,生日快乐!》时,我常常提醒自己不要把故事写得太过宏大。拿掉光环,他们也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父母、妻儿、朋友等,能把这块写出来就可以了。在我看来,哪怕是宏大的主题,人物的情感也应该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所以我从细节入手,不是去塑造一个超脱人性的超人,而是尽可能地把人性之中的共同之处表现出来。

王祖民:写给孩子看的故事,一定要贴近孩子的内心。哪怕遭遇再多的黑暗与苦难,只要能体现出人性中的幽默与快乐,孩子也能吸收到丰富的营养。孩子不能光喝牛奶吃甜面包,也可以吃点野菜和粗粮。

张晓玲:在某种环境下的日常生活,和它反映出来的日常中的人性,我觉得这个最动人。就像《安妮日记》,作者把每天发生的那些看似琐碎的小事也写得很动人。她不光写恐惧的,也记录恐惧环境下的细小欢乐,比如撒了个豆子,她都能写出好长一段。

王祖民:这就像那部反映二战的电影《美丽人生》中所描述的,本来在集中营是一件非常苦难而恐怖的事情,但是影片中的父亲把它变成一个儿童视角中的游戏。这既表达了崇高的父爱主题,又让这个故事显得轻松幽默。这为我们从儿童视角创作绘本带来了很大启发。

记者:我们如何看待儿童视角,怎么理解儿童需要?是通过回顾自己儿童期的经历,还是通过观察儿童生活来进行儿童绘本的创作?

王祖民:我从学校毕业就来到当时的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现为“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以下简称“苏少社”),直到现在,我接触到的全是与孩子有关的工作。我常常会去幼儿园、文化馆,跟孩子有很多接触,对他们的动作、语言都很熟悉。很多时候,不知不觉就在绘画中体现出来了。另外,我在工作中会接触到不少创作低幼文学的作家,在绘画语言的表达上也得益于他们的熏陶。

王笑笑:对于我来说,绘画这件事的一个很大动力是取悦自己。我常常会觉得,这样画太精彩了,那样画太好玩了。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孩子,或者说我画画的时候,作为孩子的那个“我”就出来了。孩子的那一面成就了我的绘画,也可以说绘画这件事激发了我个性中孩子的那一面。

我为孩子画画,不光是为了让他们开心,我还想吓一吓他们,让他们体会苦恼。比如画个走迷宫,我可能根本就没有设计正确的出路,我会想着他们走不出来肯定很着急,这个时候可能就会叫上爸爸妈妈陪他一起去找路。全家人一起为走不出迷宫而苦恼,这不也是共度亲子时光的一种体验吗?一想到这个我就会偷着乐。

童年的我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在父母和老师眼里我是一个特别乖巧的孩子。但是我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大人眼中的样子。我喜欢恶作剧,也喜欢观察人。我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当我了解到自己的各个“面”,会非常享受。

陈碧仪:我最初的创作,都是从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开始的。后来因为创作需要,接触到许许多多的小孩子。跟孩子相处的时候我就在想,其实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想要的都是一样的。比如大人要公平,孩子也一样。每个大人都曾经是小孩,那份童心永远都在。

台湾有个作家说过:“有什么大人教小孩,不过是小孩教小孩。” 我很有同感。我不敢说自己是绘本创作人,我就可以去教孩子,最多只能算分享而已。因为孩子教会了我更多的东西,所以我去接触孩子,去学习儿童心理学、儿童成长方面的知识,以便更加了解他们。写故事的时候,我会去听课,会去看一些书籍。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得有一颗孩子的心。

大人也是喜欢玩的,何况小孩子呢!跟孩子玩得越多,就越了解他们,自己也越开心,也越愿意用一颗孩子的心去做事。不用给孩子设定太多的规矩,因为他们就是那么简单。

洪微: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过度重视这个问题了。我在创作的时候,只是在想我可以怎么表达。我们小时候看过一些童话,现在能够回想起来的,都是些比较悲伤的故事,或者是很多成年人也会觉得深刻的东西。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这样的故事越来越少了,现在创作的故事,好像都是要让孩子获得安全感,或者要让孩子感到有趣。

李雅融:我写故事的经历跟在座的各位老师不太一样,我是起步比较晚的。刚开始是在陪伴孩子的时候给他讲故事,他觉得有趣。后来,我把给孩子讲的故事记录下来,就渐渐走上了创作之路。我最大的灵感来源就是孩子本身。

我最早写的故事都偏向一种细腻的温情,因为那时恰好是一个婴幼儿的妈妈,那种温情是当时特有的心境。等到孩子大一些,我的心境有所转变,尝试的风格也相对多了一些。前阵子我给《东方娃娃》杂志写的故事《长尾巴猫》,就源于我的孩子在纸上画的一只长尾巴猫。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她后,她会常常拿着自己画的东西给我看:“妈妈,你看这个能给你灵感吗?能写成一个故事吗?”我总是笑着跟她说:“能,能,你不知道吗?你就是妈妈写故事的全部灵感,妈妈开始写故事就是因为你啊!”

所以,和孩子共同走过的时光就是我最宝贵的经验和财富,这一段时光激发了我的潜能,让我感触到孩子眼中的世界和纯真的情感,是孩子教会了我。生活本身就已经足够精彩,就是创造的不竭源泉。

张晓玲:在大学读现当代文学的时候,我一心想成为余华、苏童那样的作家。毕业后来到苏少社,第一份工作就是《东方娃娃》的编辑。

2001年年底,《东方娃娃》的资深编审龚慧瑛老师说:“你要开始写儿童的东西。”我还记得她让我写个关于“蜘蛛”的故事,而且特地提醒我要从儿童视角出发。我心想:您让我写个意识流还是可以的,要按您这个要求,这个故事可真不容易写。改了好几稿后,龚老师说我写的还行。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孩子,只能完全从自己的童年去挖掘这个故事,而且我完全不会构思童话。

苏少社有不少儿童类、少儿类的期刊,大家慢慢都觉得我蛮能写的,于是经常向我约稿。我在《少年文艺》杂志上发表的作品,全部都是现实故事,没一个童话。那些故事,要么基于自己童年时的一些往事,要么基于我对童年的一些想象。现在回头再看原来写的那些东西,感觉都是雾蒙蒙的,呈现出的是没有亮光的灰色调。因为当人想起自己的过去时,总会带着回忆的滤镜。在我的作品《躲猫猫大王》出版后,我的创作也告一段落。我成了一位母亲,把更多的时间用在陪伴孩子们身上。

十来年后的现在,我又开始写作,这个时候,我开始用孩子的视角去写,写出来的作品在整体基调上已经不同以往。以后我可能很少会写那种潸然泪下的东西,我想多写一些关于原谅、快乐、圆满这类结局的故事。当年写的《躲猫猫大王》,孩子都不愿意看,因为结局太苦了。

我并不是觉得哪种方式更好,也许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对同一件事的體会不同,方式也会变化。最近我发现自己好像会写童话了。我愿意让小猫小狗当主角了。也许这就是作为一位母亲给两个孩子讲了十年故事的结果吧。以前我都是以自己的体验去评价这些故事,但是自从有了孩子,我开始以孩子的眼光去挑选故事,自己原来的标准就改变了。运用到写作上也是一样,我也开始用孩子的视角去构思故事。

其实孩子能带给你的现实题材并不多,因为他们不可能按照文学的结构去帮你“演”生活,但是我觉得他们的许多情感,是完全可以带入作品中的。当然,我们也不可能把孩子的生活原封不动地搬到作品中,肯定要经过艺术的加工与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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