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2020-07-09 10:24刘畅畅
鸭绿江·下半月 2020年5期
关键词:老人旅途生命

刘畅畅

摘要:这几年,花了点时间出门走走看看,当从前书本照片里的作品近在咫尺,就算是《大卫》那样脍炙人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作,亲临其境的震撼,自己已变成了朝圣者,是艺术的朝圣。异国文化带来的狂喜与新鲜感渐归于平静后,思考随之而来,慢慢,潜而默化成另一种灵感来源,我开始了创作道路上的新征程,更着重于我在人生及其终极问题上的态度转变与思考。

关键词:旅途;老人;生命

一、旅途的写生和对创作的激发

明朝著名画家董其昌有言:“昔人评大年画,谓得胸中万卷书。更奇,又大年以宗室不得远游,每朝陵回,得写胸中丘壑,不行万里路,不读万卷书,欲作画祖,其可得乎?”[1]可见旅行对艺术家的重要性。大学毕业后我走过了国内大部分省份,细细欣赏过诸如龙门石窟、兵马俑、莫高窟等中国古代艺术精品。近些年步出国门,感受另一个半球的人文风情,从前的在书上看到的教堂、博物馆,及各种流派经典名作,也亲眼目睹了不少。

如何在行走中收获更多,体验更深?我觉得是写生。写生是古往今来艺术家的必修课,也是终身习惯和爱好。尤其是在摄影尚未被发明时,成为唯一收集素材的方法。在英国泰特美术馆参观时,我看到陈列于玻璃柜中发黄的透纳的画本,看艺术家的各种或潦草,或细致的笔触,仿佛他本人仍存活在世,甚至比墙上挂着的大幅油画成品更具魅力。科技不发达,没有如今摁快门那样便捷,反倒锻炼了笔下功力。我也试着提笔速写,边走边画。现在拍摄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容易,举起手机,人人都是摄影师,但我却要抛弃这种快餐式记录,尤其对艺术工作者而言,写生是无法替代的,且在画的同时,和眼前这一切的建筑、人物及场景,在进行无言对谈。

写生使我得以在纸上尽情表现鲜活色彩和美丽风景。雕塑方面,由于三位空间的特殊性,我着重于塑造人物,手法仍然运用具象,至于内容,偏爱旅行者形象。我着迷于沉重的背包,虽然并不是一个背包客。负重前行似乎是青年旅人的标志,也可以是人生之缩影。每个人都背着自己的包袱过活,有的轻省,有的沉重,但无论如何总是得担负着些什么,好像一只只寄居蟹,各有不同的壳。我在《休憩》(图1)中做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还外挂着各种器具,坐于其上的人是无法挪移它的。无论是生命中难以承受的轻或者重,我们都可以尝试把它卸下,因为思虑不能给寿数加增一刻,有衣有食就当知足,放眼世上各种生物,唯有人最疲累,因为人的思想最复杂,又制造出各种物质束缚着自己,能把这些放下,也是一种勇气。又或者,停下匆忙赶路的脚步,享受大自然所赐予的纯净的水与空气,才是生命最不可或缺之物。“人生如寄,多忧何为!”[2]

二、从在途中转而对生命的思考

告别一处地方,我偶尔会涌起一丝失落感,人生苦短,所看有限,也只能就此别过。远游,终要归家,有时想起人生亦如此,如蜉蝣寄世,每个人都在进行一场几十年,长至上百年的旅行。衰老,死亡,是万物必要经历的,《旧约·创世纪》说: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又因为阅历丰富,激情消退,仿佛一切归于平静,便安然享余生。林语堂形容人的一生,好比一年内有四季,也好像一天内有上午、中午和日落,有“韵律和拍子”,“像一首诗”,又说“我们在这美丽的尘世上好像是路过的旅客”[3]。随着年岁渐长,我也常思想西夕之年的境况,且更容易被年长者的某些姿态所触动。《流花湖公园下午六点半》 (图2)是三个在快走的中老年人。那是我在晚饭前到公园跑步时获得的灵感:三五成群的大叔大妈腰间别着小音箱,听着轻快舞曲,汗流浃背,步调一致地快速行走。退出工作岗位后的人们,仍保持着活力,除了快走,还一起在公园散步、耍太极、唱歌,我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后是什么状态,但至少要像他们一般熱爱生活吧。《常常喜乐》(图3)的原型是我的母亲,她也是好动的人。退休几年后,出于健康她决定不再使用染发剂,然后把花白的头发烫起来显得蓬松,却反而成了时尚。她不喜欢老年人暮气沉沉的服饰,热爱旅行,偶然也喜欢阅读和独处、放空大脑。老人不都是过时、落伍和呆板的。

凯鲁亚克于他的名著《在路上》写到: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4]又有一本书,叫《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路上》[5]。我想,身体随着年岁的增大会疲惫衰退,而只要精神仍在前进,灵魂是可以永远年轻的。我在路上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当然也有许多是老人。西方人口相对少一些,加上不同的文化与习性,环境通常较为安宁,但西方人骨子里有种冒险精神却是伴随他们一辈子的。在我们东方人看来,探寻新鲜事物是年轻人所为,长者则喜好热闹欢乐祥和的气氛,人在适当的年龄做适当的事。但是,当我在阿尔卑斯山上看到一位老太太的身影时,不禁有所思。她独自一人,背着小包,脖子上挎着相机,拄着爬山杖,还一边用手机搜索着什么,目光仔细地在四周寻觅,努力发现那被人遗漏的惊喜,乐在其中,不觉孤独。原来在古稀之年,仍能保持对世界的好奇与新鲜感,依然感受着草丛中的小野花带来的惊喜和乐趣,还会沉迷于一辈子见惯的山川河流景色中,回来后我完成了《阿尔卑斯的行者》。“诗意地理解生活,理解我们周围的一切——是我们从童年时的得到的 最可贵的礼物。 要是一个人在成年之后的漫长的冷静的岁月中,没有丢失这件礼物,那么他就是个诗人或者是个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如是说[6]。

三、结语

远离早期的病态、无病呻吟的痛苦主题后,我曾热衷于强健充满力量的人体造型,表现有青年活力和冲劲的状态。最近,转而关注妇人、老者,在羸弱躯体上发现另一种美,是平安与喜乐,不因生命流逝而哀愁。无论是荷尔德林的“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7],还是林语堂“诗样的人生”[8],生命是馈赠,尽管我们皆客旅,也当珍而重之。我的作品,就目前来说,想传达的便是这样的生活观,当步履开始蹒跚,身体变得困难,至少在能在精神家园、心灵乐土里继续漫游。

参考文献:

[1]  (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卷二》,百度文库

[2] (汉末)曹丕,《善哉行》,古诗文网

[3][3]  林语堂,《生活的艺术》,湖南文艺出版社,2012年

[4] (美)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王永年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

[5]  余师,《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路上》,万卷出版公司,2012年

[6] (俄)康·帕乌斯托夫斯基,《金蔷薇》,戴骢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

[7] (德)荷尔德林,《诗意地栖居》, 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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