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魅力：图像小说的时空叙事探究

湖北美术学院动画学院 | 张开玮

近年来的漫画图书市场中，图像小说备受关注。从早年玛赞·莎塔碧的《我在伊朗长大》到艾玛纽埃尔·勒巴热的《切尔诺贝利之春》，现如今国内出版社争先引进各种题材的图像小说，以及每年丰富多彩的漫画展、图书展都对图像小说大力推广。图像小说作为叙事文学的类型之一，已经走进广大读者的视野并逐渐被认可。这里图像与文字构成了图像小说的叙事核心，并使得图文自身互为创作对象的视觉文化得以充分的发展。是否称其为图像小说或精装版长篇漫画，或许只是根据漫画市场营销的需求而定的称谓，但毋庸置疑的是，图像小说的产生与发展，不仅符合现代读者的阅读需求，而且是将图像与文字的表现，在时间和空间不同的维度进行创造性叙事。

视觉文化语境下的图文关系，可以拥有多种叙事类型，例如连环漫画、绘本、漫画等。对于不同的阅读需求，不同类型的图文叙事作品都有各自的特点：其中连环画较多采用图文并茂的表现形式；绘本故事则是图文互为创作的对象，相乘积的关系；而叙事漫画是充分调用图画、文字与画格的叙事特质，相融合的视觉化的文学叙事。图像小说的概念，也称为长篇小说、图画小说或图像文学，它是凝结了漫画和文学的双重性的一种文学艺术类型。其概念的提出最初源于美国漫画大师威尔·埃斯纳（Will Eisner），他在1978 年首次以图像小说命名出版的《神的契约》（图1）长篇漫画作品。这部作品打破了传统的连环漫画图文并置的常规表现方式，弱化了画格的限制，大胆地将图画和文字进行自由的组合，并使画格的设置通过画面自身的空间变化形成叙事方式，曾令当时的漫画界耳目一新。因为在他看来，一直探寻着“漫画作为媒介，能否向成人的世界延展？漫画是否能够与传统文学媒介一样收获更广泛的关注和尊重？”这样的命题，而这一切的答案都包含在《神的契约》这部图像小说里，即拥有更成人化的故事内容，更艺术化的画面构图，以及更深层次的人性主题。

图1 神的契约

笔者曾在《浅析图像小说的创作》一文中，提出图像小说与漫画短篇、系列漫画等叙事作品不同[1]。图像小说从题材的范围到丰富的漫画叙事手法都有其特定的表现语言。漫画与文学构成了图像小说这类型文学载体两个核心元素，并在此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具有叙述性的图文关系，使得这类型作品拥有视觉图像的空间表现维度和文学叙述的时间维度，而且两者在探讨图像小说的叙事时空语境中是互为表述的对象。可以说，图像小说是拥有叙事漫画的内容和形式，并且与当代视觉叙事艺术相匹配的媒介特点。其中包含叙事漫画的特质，即被作为运用以序列化图画，表现出具有线性的连续性的时间叙述特点。由于这种以序列化的图画叙述特点，使其表现为叙事情节里时间的持续性与空间的连续性相结合的叙述语言。

图像小说是借由连续性的图画和文字，给予视觉空间展现叙述时间性的同时，以画格为引导构建叙事主题的情境。阅读图像小说的时候，读者是透过运动的阅读视线来理解内容。尤其对于叙事画面里，充满视觉表现力的对象，能够产生深刻的印象，而这些在图画与文字叙述的过程中，需要以动态的时间发展相关联。在图像叙事中，只有空间性的图像进入到时间的流程中，才能达到“摹仿”动作，也即达到叙事的目的。[2]叙事时间的同步性与图像小说中每页连续性的画面构成了叙述框架，并随着画格空间的变化，叙述情节得以不断地推进。那么在图像小说叙事的时间与空间之间，究竟是如何共筑叙事情境？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图像小说中的叙事时间

图像小说中的叙事时间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连续性的图画作为叙述的视觉对象。这些叙事画面中拥有极具视觉表现力的图画，一方面按照线性的时间发展经过，以连续性的画面构建叙事时间；另一方面，叙事内容里所描述的深层次主题内涵，在叙事中的时间与被描述的对象之间具有同步性的特点。具体分析体现如下 ：

1. 以连续性的画面构建叙事时间发展进程

这个方面是关乎叙事过程中时间与叙事节奏之间的关系。根据不同的叙事主题，将叙事的进程划分为几个不同的叙述时间，并以连续性的画面记录事件发展的过程。叙事中的情节，借由连续性的画面展现具体的时间经过，它就像连接不同的叙事情节里的桥梁一样，贯穿整个叙事时间。其中保持叙事的连贯性应是叙事时间着重考虑的方面，因为叙事的方式是通过阅读图画与文字的共同信息的反馈而产生的。这里连续性的画面，从形式上而言是透过图与图、图与文之间的内在联系，产生逻辑性的推理；而内容上是通过有意识排列并置的静态图像和文本，体现动态的时间经过，并被客观确认为有效的叙事方式。

笔者也曾在《叙事漫画中的图文研究》一文中，分析指出：“透过多幅连续性的画面展现角色、场景、人物对话和叙述性的文字，能够深刻地体现叙事漫画的情境。”[3]这些连续性的图画元素是叙事的基本单位，它们必须与叙事文本相关联，才能够清晰有力地传递出叙述内容。改编自法国作家菲利普·克洛代尔的图像小说《布罗岱克的报告》（马努·拉西内绘）（图2）讲述的是在法德边境的小村庄里，一个神秘的异乡人被杀害，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布罗岱克负责起草交上级行政机构的报告的故事。开篇通过连续性的画面讲述了老妇人与布罗岱克相遇的情景。例如图2 画格中部，将两者对视的情景以全景别的画面勾勒出来，与前后画格之间，形成序列化的视觉语言，不仅能够使叙事情境更有张力的烘托出来，而且把叙事时间中的停顿瞬间表现出来。

图2 布罗岱克的报告

2. 图像小说叙事的整体时间与被叙述的对象之间具有同步性

这是由于图像小说的媒介载体为传统印刷纸媒，因而叙事过程中的时间是凝结于“页”中，所以读者可以对同一页面里不同画格里的叙事内容进行同步解读。由于被叙述的对象在时间与空间的维度是并置的关系，所以画格的编排与设计对于感知叙事时间的经过尤其重要。画格里所显现的图画和文字，既可以暗示前一格已经发生的事件，也可以推进后一格即将出现的情节，以此来构建叙事时间流。

相对于单格画面而言，因为没有形成连续性的时间语境，所以没有太多的叙述的时间意义。因此，透过对画格的编排与设计，对于感知叙事时间的经过尤其重要。 “叙事的冲动就是寻找失去的时间冲动，叙事的本质是对神秘的、易逝的时间的凝固与保存”[4]。根据叙述情节的需求，有时会在连续性的图画之后，连接一幅大尺寸的图画，用以展现叙述节奏的起伏变化。当运用大尺寸的图画改变叙述节奏时，会对所描述的对象产生具有启迪性的视觉强调作用，并以此牢牢地抓住读者的注意力。因此在叙事情节中，重要的转折点或者角色的细节往往被放大表现出来，而且越是细腻描绘的大尺寸画面，越能够令读者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并借此产生微妙的叙事节奏变化。例如，巴斯蒂安·维韦斯的图像小说《姐姐》小说叙述了男主人翁（13 岁）安东尼和家人在海边度假，遇到了来自母亲友人的女儿海琳的故事。这部以度假题材为背景的图像小说，看似画面寥寥数笔和漫不经心的人物刻画，却娓娓道出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青涩情感过程。图3 讲述了安东尼初次与海琳相遇的场景，页面从左至右，先以多格的画面描绘海琳拿着手机从房间到餐厅的运动过程，透过男主人翁安东尼的视线变化，在右页的大尺寸画格里展现了海琳的近景特写。将叙事时间透过多幅连续性的画面传递出来，借由放大尺寸的画格特写，强化叙事中的人物，这样的叙述方式也为接下来安东尼与她即将发生的情节，产生铺垫作用。

尽管图像小说通过画格的编排，以连续性的画面使人感知叙述时间的发展过程，即借由画格传递出叙述的时间经过。但是画格并不是唯一感知叙事时间的表达方式。因为画格是能够被图画所选择和限定的，也就是说，在叙事过程中，可以借由有形的画格与无形的画格之间的变化，展现叙事的时间脉络。以叙事内容为中心，保持叙述情节的流畅性，这应当是以连续性的图画展现叙事时间的首要任务。

二、图像小说中的叙事空间

提及图像小说叙事的空间，需要辨别作为视觉图像的空间表现与整体事件的叙述空间之间的区别。前者是基于对每格画面中所描绘的对象，是具有图像符号化的空间描述，而后者则是属于动态发展的叙述空间。图像小说拥有叙事漫画的图文特征，因此构成叙事空间的最基本单位仍然是每幅画格里的图画。也就是说，无论是“摹仿”现实空间的图画效果，还是超现实的视觉空间特效，记述中的画面都是对叙事瞬间的捕捉，具有空间表现性的艺术语言，这主要体现为两个方面：

1. 叙事空间视觉化的再现

图像小说叙事空间的视觉化再现，其中包括被叙述的对象运动或静止的状态，其图像要与叙述过程相互结合，形成叙事进程中的空间关系。由于其图画与文字互为创作对象的叙事语言特点，因此图像小说往往依托现实，具有现实基础上再创作或想象化的叙事空间特征。这类型的空间发展是依赖连续性的视觉变化展现叙事的空间。读者透过一幅接一幅的画面和编辑过的文本描述，将这些图文叙事直接作用于人类的视觉感知，从而形成直观性的叙述空间表述。这类型的叙事空间展现会考虑到阅读视线的引导，对于常规书本的阅览方式，即由左至右逐格勾画出来。例如，由法国漫画家艾玛纽埃尔·勒巴热编绘的图像小说《切尔诺贝利之春》（图4），通过深入乌克兰切尔诺贝利隔离区驻地创作，展现出面对核灾难事件切身的感受。作者将隔离区每一处空间景象凝固于画格之中，独白式的文本编排穿梭于黑白与彩色的画格之中，仿佛低沉的大提琴协奏曲一般，把核灾后的场景娓娓道来，而其中采用浓烈的油彩画格，更能直观地传递出核能灾难过后的焕然生机。

图3 姐姐

图4 切尔诺贝利之春

2. 画格推进叙事空间转场，并形成叙事的空间结构

图5 树下长椅

图6 树下长椅

美国漫画家斯科特·麦克劳在《理解漫画》中提到的“知觉封闭性”原理，他认为人类都是通过感官经验将世界理解为一个整体，但同时感官只能展现不完整的片段。认知心理学观点认为，这种知觉封闭性实际上是把对“现实”的感知的信念建立于残缺的片段之上。图像小说的叙事空间正是借由每幅图画之间的分格所实现，“画格割裂了时间和空间，形成了一部不连续瞬间的断奏曲，但知觉封闭允许将这些瞬间连接起来，在脑海中构建一个连续统一的现实世界”[5]。这里的画格可以被当成是每幅图画之间的粘合剂，透过它们可以将叙事画面的视角转变和情节的曲线变化巧妙地衔接起来，有些叙事空间的转换还采用了影视叙事手法中的匹配剪辑的衔接技巧，即通过相似的动作、图形、色彩等匹配衔接两个画面，以实现连贯、流畅的叙事。在这个方面，仍然会受到创作主题意向的影响，比如塑造角色具体的行动和设置情节转折的变化。这种变化与所选取的叙述观点息息相关，在图像小说叙事框架里，从整体叙事结构的视觉空间的表现，到每幅画格里不同场景之间的过渡，都能在“知觉封闭性”的空间中被诠释。

值得一提的是，图像小说中的叙事空间，既具备图像视觉预先感知性的空间描述，又能够透过画格之间不断的交替演绎出视觉化的再现叙事空间。伴随着画面与文本的描绘，读者脑海里构建出极具画面感的空间叙述，而这里实际上是隐含了多种叙事视角来进行视觉空间关系的演绎，所以较多选用具有代表性的画面元素或对象，通过不断的塑造对象在画格中的表演，从而再现叙事空间的变化。正因如此，图像小说中的画格就会要求，一方面能够对情节叙述产生清晰的视觉空间表述作用；另一方面，能够运用主观视角或客观视角描绘出对象的具体行为。其中所暗含的观点应该是被提炼过的，即应当考虑到叙事过程中，是否以剧中角色的视角还是以读者的视角来展现整体的空间构架，其目的是为了能够表现出更多的叙述细节，带来最直接的感染力。

正如约瑟夫·弗兰克在《西旺尼评论》提出的观点：现代主义文学作品在形式上是“空间性的”，它们用空间的“同时性”取代时间的“顺序”或系列。[6]通过多幅连续性的图文叙事，给予读者视觉上时间性的叙事线索，但实际叙事过程是按照叙事情节中的观点或人物视角的转变，选用具象化的空间描绘方式来打破叙事的时间顺序，从而以空间上的限制换取了时间上的自由。例如在克里斯多夫·夏布特的图像小说《树下长椅》中（图5-6），由一把长椅的视角展开，讲述了在这把公园长椅的周遭所发生的人与事。故事通过多幅连续的画格里，描绘出一位嗜酒的流浪汉遇上巡警的情节。当流浪汉缓慢地喝酒时，透过他的视线转移，将故事的叙述空间转移到了巡警的视角。叙事空间在有形画格与无形画格之间的转换，将长椅旁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进程传递出具有客观视角的节奏变化，在这样的节奏安排下，仿佛下一格即将发生的事情也可以隐约可见，而叙述空间里的情绪感染力，也直接在相连的画格之间获得了意义。

三、叙事时间与空间的合并

空间艺术的基本元素是“同在性”，而时间艺术的基本元素则是“连续性”，但空间艺术的“同在性”隐含了时间关系，时间艺术的“连续性”也暗含了空间关系。[2]11图像小说的叙事空间里，无论是通过连续性的画格展现叙事的发展进程，还是将不同的对象体现为时间的同步性，都是赋予时间的空间化。图画作为视觉表现方式和文本作为事件叙述的语言，本质上都是将时间与空间交织在一起。图像小说正是遵循着这两个方面的发展，形成具有魅力的视觉叙事语言。其中，图像小说“时空互换”的叙事现象与“蒙太奇”叙事语言的运用，几乎是图像小说的叙事艺术语言不可避免的要素。这两个方面在探讨图文叙事语言、叙事结构、读者感知以及叙事语境等方面，有着重要的指导性意义，具体归纳起来，主要体现以下两个方面。

1. 图像小说中的“时空互换”表现

由于图像小说的叙事视角和观念的展开是通过页面里连续性的图画和文本建置实现的，它受叙事风格的影响，所以其叙述脉络对应的是在时间和空间的维度，将不同的图画内容组合在一起，或者是以时间和空间交替演出的方式表现出来。例如，典型的图像小说叙事中的时空互换方式，会由概括性的鸟瞰全景画面展开，透过景别的变化，逐渐描绘出角色的近景，然后展示出角色的观点和视角，为了更好地将情节动态展现出来，经常会运用特写的画面展现叙事中的细节，并随着叙事主题的需求将叙述视角逐渐放大。

图像小说的叙述过程中，片段化的图画与文字重新实现时间和空间的连接，并形成连续性的叙述语言，画格的分格设置对叙事的时空互换起到了推动作用。在画格的分格引导下，以图画和文本相结合的叙述形式，产生出独具特色的视觉叙述语境，使得“在漫画的世界中，时间和空间是一回事”。[5]100若单纯从叙事画面来看，连续性的画面与画格构成了叙事情节的重要部分，但是仅仅以叙事画面来看待图像小说叙事的时空互换关系，还显得远远不够。因为在图文叙事作品里，还包含了叙事空间与时间、图文叙事脉络的同步性与渐进性的叙述特点，它们随着叙事主题的深入而不断演化。当我们阅读图像小说时，接受到的叙述客体是视觉化的“事件”，阅读视线随着每一格画面的中心向另一格转移，建立起“事件”从时间形态向空间形态的转换。“一旦这一事件是在一个统一的时间系统中而不是作为各自独立系统的关系中出现时，时间知觉就让空间知觉取而代之了。”[7]可以说，图像小说中的时间与空间，两者相辅相成，时间借用空间来表现叙述进程，空间的变化随叙述时间的发展来推动，它们之间不会产生相互碰撞的情形，而具有独立性和允许差异性的存在，其目的是相互融合的共同促进叙事进程。例如，图像小说《伊比库斯的预言》（图7、图8、图9），以1917 俄国革命爆发为故事背景，讲述小会计西梅翁·涅夫佐罗夫躲避街头追杀的场景。图7 从上四格至下三格并置涅夫佐罗夫在街头偶遇残废军人讨要钱财的场景，图9 和图10 通过一连串的运动过程，揭示出他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乞讨，直至来到古董仓库的情节。这里由外景的叙事空间，伴随着紧张的追逐过程，进而转入静谧的室内场景。叙事进程中紧张的节奏感自如地游走于不同场域的空间中，其中时空互换的叙事情境一气呵成。

图7 伊比库斯的寓言

图8 伊比库斯的寓言

图9 伊比库斯的寓言

图10 城市三杰

2. 图像小说中的“蒙太奇”叙事

图11 城市三杰

“蒙太奇”一词来自法语，是指一个物体或建筑体被“组装”或“建构”起来。它较多的运用于影视动画作品，是影视独特的非线性的叙事手段。影视作品中的蒙太奇叙事方式，贯穿于影视创作的全部过程，可以带领观众超越叙事空间与时间的限制。由于纸质媒介的特点，图像小说倾向于以“页”为单位展现叙事进程，所以其叙事结构的建立是依靠对分格的运用来实现。但需要明确的是，以逐格画面描述的内容，对其画面中的对象类似于影视长镜头般的放大或缩小，并不属于蒙太奇叙事的范畴。在图文为主体的叙事创作中，将不同画格里的内容进行有意义的排列或并置，并将叙事时空中不同的画面进行有意义的连接，使之产生具有内在意蕴的叙述方式，进而传递出具有碰撞力的故事情节。

正如前面所言，影视作品中的蒙太奇叙事，观众看到的是一种连续的时空碎片，视觉元素和听觉元素按照叙事时间的脉络演变。而在图像小说叙述的时空中，读者是可以透过不同的分格之间的连接、间断或空白，建置叙事情节。解读图像小说的叙事结构，实际上读者是具有主动性的直接参与图与文的叙述过程。因此，对于页面中被画格分开的背景、图与图之间的间隔，都会对叙事的内容产生积极作用。影视中的蒙太奇叙事，按照叙事功能可以分为叙事和表意，其中包括交叉蒙太奇、平行蒙太奇、符号象征蒙太奇、颠倒蒙太奇和连续蒙太奇等，这种把不同的画面相连接碰撞后产生出的叙事内涵，同样也适用于图像小说的叙事。

尤其在图像小说中，对于细腻的描述每一幕的情节和剧中人物性格的塑造，并不是单纯地追求引人夺目的分格技巧，而是应当着重传递出画格与画格之间叙事的内涵。蒙太奇叙事中的画格设置，不仅是能够承上启下，而且能够兼顾叙事情境的烘托。其具体的叙事情境的建置，采用对画格的并列、重叠、嵌套等手段，实现蒙太奇叙事。但是需要提醒的是，叙事过程中讲究让故事随着每页的翻页，流畅地进行下去，这就要求叙事页面上将不同画格里的内容“剪辑”在一起，互相关联旨在为叙事主题服务。“一个蒙太奇片段结构的必备条件是，它不单纯是任一细节，而是具有通过自己的‘局部’最充分地引发‘整体’感觉特性的细节和元素。”[8]这些叙述信息传递的过程中，通过放大或变换不同画格里的内容，可以对叙事空间和时间产生具有戏剧化的作用。比如，通过设置不同画格之间的大小比例，或采用不同视角的画格之间的衔接等，都要综合考虑叙述中所强调的主题内涵。例如，图像小说《城市三杰》（图10-11）中的一幕：男主角喝得酩酊大醉走在街头，不远处行驶的汽车直冲过来。画格里绘制的人物局部特写并置于一起，与正在行驶的汽车聚光灯遥相呼应，体现出此刻紧张的叙述情境。画格里放大的拟声词，与聚光灯由远及近的光影视觉效果，将叙事时空中紧张的氛围表现得淋漓尽致。叙述的情境通过画格里不同的角色表情变化，将公路上一位醉汉与小汽车司机偶遇的情节生动地演绎出来。故事情节里的紧张与恐惧情境，正是通过不同画格内容的并置传递出来，由此可见，蒙太奇叙事手法，通过具象的片段化的画格设置，将客体对象进行多视角的空间描述，与叙事情境里时间与空间在内涵的表述有着的相互关联，它们是深化叙事主题的重要创作方式。

四、小结

综上所述，图像小说叙事中的时间与空间之间的关系，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一部有魅力的图像小说，形式上是建立在图画与文字互为创作对象的叙述方式，而内容上则是包含了时间和空间的绘画性与叙事性的双重特征。在叙事的过程中，呈现于页面上的图画的绘制，以及画格的设置，应该在构建叙事情节的同时，保持页与页之间的开放性和可读性，即没有被翻页而中断叙事的流畅性。对于图画与文字、空间与时间、叙述同步性或渐近性的方面而言，它们之间不是相对立的关系，而是应该相互融合在一起。这些方面是为了更好地构建对图文叙事的认知与感受。这是因为，一方面出于叙事结构的需要，另一方面出于图文关系的视觉表现的需求。因此，在审视图像小说的过程中，图与文的时间与空间的艺术语言发生了融合，为了保持叙述进程中的连贯性，将充满戏剧化的叙事情节潜藏于叙述时间与空间的协调关系中，使之成为独具魅力的视觉叙事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