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似锦到麦瑟尔夫人

2020-08-02 11:02刘子璇
声屏世界 2020年9期
关键词:凝视女性形象女性主义

刘子璇

摘要:现如今,女性意识在被众多学者进行解读的同时,女性主义影视作品以十分丰富的视听语言形式应运而生。现代女性主义作品中的形象不再是旧时代对贤妻良母的歌功颂德,而是充分打破父权的教化,让女性表达最真实的自我。2020年上线的国产电视剧《安家》和2019年上线的新一季美剧《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都是以一位女性角色的抗争过程为故事发展的核心线索,展现了房似锦与麦瑟尔夫人两位女性的新一轮“成长”。

关键词:女性主义 女性形象 凝视 主体自我

在一般的东西方文学、影视作品中,东方女性人物塑造经历了一个寻求男权主义的庇护到自我意识的觉醒,再到女权主义抗争的过程;而西方女性形象建构上则多为女权守护者、女权支持者和女权执行者的角色。那么,选取《安家》与《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这两部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为案例,是要体现不论东方还是西方,女性意识觉醒、实现女性权力胜利的道路仍任重道远,一如学者戴锦华曾说,“我们了解了女性主义之后,如果单处在女性主义视角去看问题还是远远不够的,更要去思考如何改变男性与女性之间深层次的话语实践”。

房似锦与麦瑟尔夫人女性形象的相似

2020年2月上线的国产电视剧《安家》改编自日剧《卖房子的女人》,由华裔女作家六六担纲编剧,讲述了女主人公房似锦受总部委托到上海帮助门店整顿纪律、提升业绩的故事。房似锦在投入工作时从未抱怨,只要面对客户,她就能显出充分的热情与专业。不论面对客户的轻慢、刁难,还是面对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讨债”,她都能忍痛坚持。2019年上线的新一季《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讲的则是在20世纪50、60年代的美国社会,女主人公麦瑟尔夫人与帅气的丈夫和两个宝宝过着看似平静而美好的生活。但因为丈夫的一次演出失误,他向麦瑟尔夫人承认了自己出轨的事实。在经历了震惊、悲伤之后,麦瑟尔夫人勇敢面对,选择与丈夫离婚。后来,在一位女经纪人的帮助之下,麦瑟尔夫人开始了自己的脱口秀事业,最终收获成功。

作为凝视的“被看者”。当代著名女性主义理论家劳拉·穆尔维在其《视觉快感与叙事性电影》一书中提到,“电影提供若干可能的快感,其一就是观看癖。在有些情况下,看本身就是快感的源泉,正如相反的形态,被看也是一种快感”。《安家》中的房似锦刚开始到上海时生活窘迫,而且遵守公司的规定,一直穿一身黑色西服作为职业装,从来没有换过。可是当她的一位男同事鼓励她换一身衣服时,她开始动摇了。虽然嘴上坚持说遵守规定,但每天的西装颜色开始轻快起来,甚至搭配上一条粉色的丝巾,询问男同事自己是否好看,当她得到肯定回答后,那条丝巾便没有再摘下来过。与之同样,美剧《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中的麦瑟尔夫人在未与丈夫离婚之前,她每天的任务就是负责美丽和精致。每天在丈夫睡熟之后才去卸妆,在丈夫睡醒之前化妆,结婚十年来她每天坚持测量自己的腿围,以保持匀称的身材。比较这两位女性对自己形象的重视和要求,不难发现,她们都处在被看的地位。妆容、服饰、举止等都被解码成观看者凝视、窥私的载体,又被观看者编码成想象的影像以满足他们的私欲。看与被看、解码与编码、主动与被动共同构成了欲望和压迫的特殊关系,其最直接的载体便是屏幕上红男绿女的性别形象。

作为男权社会的胜利者。房似锦与麦瑟尔夫人都是在男权社会中被唤醒出女性意识的个体,是男权社会的胜利者。房似锦的抗争是通过房产中介这一职业,麦瑟尔夫人的抗争是通过脱口秀这一表演形式,二者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颠覆了以父系话语权为主导的话语体系,实现了作为女性角色的成功。作为在传统规训下受禁锢的群体,女性从一开始就希望凭借自己的身份使大众获得深层次的认同,这种认同本身是出于想与误解、压迫和解的初衷。而不论国产剧《安家》还是美剧《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都在极力为人们展示女性主义最终取得胜利的愿景,而房似锦和麦瑟尔夫人则是那个吹哨人。房似锦在卖房过程中遇到过一位刁蛮的男保安,男保安的故意为难让房似锦的工作受到了影响。彼时,高大健壮的男保安对于弱小无力的房似锦是一种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而房似锦的据理力争,通过与男保安的同事进行沟通找到了他的软肋,并最终得到男保安的认同,这是她与男权抗争后取得的胜利。由此可见,女性的话语权通过何种方式表达、如何表达,也是女性形象被认同的一种渠道。最后,麦瑟尔夫人准备登上舞台进行表演时,她没有选择听从经纪人的建议,而是一以贯之地坚持了自己的女性形象并使用了本名,这是属于她的突破。在脱口秀舞台上,她的光芒万丈是话语权能够得到表达后而传达给自己的自信,是对她人格的一次重塑。两位人物的抗争与成长都是个体意识的凸显与生命意义的旨归。

房似锦与麦瑟尔夫人女性形象的差异

房似锦和麦瑟尔如大部分女性主义者一样,角色的出场、装扮、行动都在证明着女性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女人也是人,并不是一种没有思想的动物,并不是一种连自身的存在都不能表明,听凭别人摆布的东西。”她们的成长与成功没有攀附任何人,她们凭借自己获得成功。有研究者把国产剧《我的前半生》比作是中国版的《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这在笔者看来并不准确。《我的前半生》中的女主人公罗子君虽然与麦瑟尔夫人有着同样丈夫出轨的经历,但最后使罗子君站起来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男人,这与女性意识、女性主义相悖。但房似锦的打拼与麦瑟尔夫人的奋斗有着相似性,她们靠着女性主义者相通的自信与精神,在不同的时空被连结了,可这种相通也存在着特殊,因为不同的女性形象之间也有内含的差异性。

坚持主体自我与附庸他者到自我主体。男权主义的社会背景及其男性为主体精神形态的多重建构,使得处于“客体”和“他者”位置上的女性,摆脱“他者”的状态,摆脱“客体”的地位,荣升为“主体”的存在和成长,显得尤为艰难。使女性角色处于客体附庸地位的原因,除了男性与女性之间性别失衡导致的不平等之外,还有女性在强权压制下出自不情愿的接受。不同于以往大多数国产的女性主义作品,电视剧《安家》突出展现的是女主人公房似锦独立思考的过程。虽然幼年的房似锦在母亲的打骂下生活,但她依旧坚持自己,想办法生存、想办法念书;在大城市中,作为女性的她不再是依附于男人而存在,更不渴求男性的救贖。但在美剧《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中,麦瑟尔在幼时是遵循家里的规训和管教,没有自己的独立意识,是附庸着父母而存在的个体;就连面对结婚对象时也是选择“适合自己”的,结婚后她以丈夫为中心,以取悦丈夫为任务,是附庸丈夫而存在的个体。可丈夫出轨后这一切都改变了,她身体里蕴含的女性意识开始觉醒,开始为自己而改变,这从后来她拒绝前夫的求和、拒绝父亲的关怀等方面能看出来。她或者不愿继续扮演社会化的战斗角色,而渴望使用自己独特的女性方式,摆脱与男性抗衡可能遇到的困扰。

男性化扮演与女性化本体。在国内早期的女性主义影视作品中,大多数导演对女性形象的塑造方式还是停留在“花木兰”式的展示。正如文章开篇时所说,在过去物质不充裕、思想不开化的年代,女性的价值更多地被定位在家庭之中,“贤妻良母”成为衡量女性价值的天然尺度。如今,很多影视剧中依旧不乏有“女扮男装”的角色出现。其实,创作者的这一行为无疑是在说明,一位女性以纯粹的女性形象进入到以男性为主宰、掣肘的世界之后并不能得到真正认可。所以,女性在进入这个被性别不平等所支配的世界之后,她们会从多方面把自己装扮得像一个男人。她们常在逃离一种男性话语、男权规范的同时,采用了另一套男性话语,因此而失落于另一规范。叙事的窠臼成就了关于女性表述的窠臼。正如《安家》中的房似錦,从人物出场便是一头干净利索的齐耳短发,吃饭时大口吞咽毫不顾忌,在面对弱势客户时冷漠无情等。虽然导演、编剧有意为观众刻画出一位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形象,但却是从男性的视角出发,给房似锦这位女性人物做了“阉割”。包括《安家》在内的国内大部分导演、编剧等影视从业人员每一次对女性角色进行“阉割”化处理之后都在不经意间传递出一种观念,即在以男权为话语引导的世界中,女性如果想进入、融入这个社会,则必须与男性一样。在笔者看来,这是对女性主义的最大误读。而反观《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中的麦瑟尔夫人,从来没有或主动或被动地放弃她的女性身份。即使在离婚之后,她也最大限度地保持了自己的优雅与精致,每天早早起床梳妆,认真搭配好衣服,为一条裙子的花纹而纠结。麦瑟尔夫人在第三季的每次出场都有高品位的着装,举手投足间散发出强烈的女性魅力,她融入这个世界的方式并不是靠着“阉割”自己,而是用自己作为女性的独特魅力和专业来表达她最后的挣扎,虽然与房似锦相比,这种呈现棉柔细腻,但却迸发出更震撼的力量。

不论《安家》中的房似锦,还是《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中的麦瑟尔夫人,都是女性意识的觉醒者、女性主义的胜利者。她们都为人们展示了在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中,女性作为弱势一方的抗争之路十分艰难,期待更真实的女性书写。(作者单位:天津工业大学)

注释:

①李祖慰,张博阳:《中西方女性电影中女性形象建构对比分析》,《电影文学》,2017(13)。

②鲍静旗,杨经建:《从秋芸到艾达——中外女性主义电影中的经典女性形象比较》,《创作与评论》,2014(12)。

③李恒基,杨远婴:《外国电影理论文选》,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第652页。

④王永超,马营:《〈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女性主体建构》,《电影文学》,20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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