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

2020-08-03 01:57林子懿
当代人 2020年5期
关键词:郁达夫诗刊

松调

飞鸟看不见了,近处的云被扫成一堆儿

归于蕈状。左手边,树丛后

烟囱也开始冒黑,刚来是白发

现在才开始显得年轻。它是个明白人

摩的哥也是个青年人,但我们都不确定风的颜色

他刚刚告诉我

这一点小发现之后,就被北风喂了一口

不算什么,秋天到了

在我的家乡,你会有更大的心得

那时候天蓝得呦,一口沙瓤的瓜

也没它挑着实惠。看着我的脸黧黑,小哥很像

还在高中教着毕业班数学的

小谭老师。就连数钞票时候的嘀咕声

都很像,太像了

在这之前,我们就已经一起

飞越了这个立秋,以及台风的计划

(但这个台风,它肯定是要来的)

肯德基,青年旅馆,超市

沙县小吃,手机,五金店

盲人按摩,修脚屋,美体,安踏,李宁

鸿星尔克专卖。炸年糕嘞,吐鲁番大个儿的葡萄

还有一队飞鸟,乘风而去

拐跑了我们脚下的京杭大运河

及其附近河水的音色

卜居

胡石予故居纪念馆的早茶,

在六点半至八点的时间段内只卖五元,

凭市民卡价格还可以减半,

还可以坐在管理员的办公室内,

对着摄像头喝。

一张松木长桌,两台旧电脑,

座椅是竹条编的,坐上去一屁股绿色。

凉凉的敌意环绕在脊檩四周,

滴水檐的鼻尖还未适应初阳的温度,

茶杯见底了。

仿佛胡石予仍在那里授书。

同样的时间段,郁达夫大概刚刚抵达东洋。

酒馆晨昏,樱花开落。

他写女人,写向前看到的大海。

《秋风诗》是和不上的。

像现在的文艺青年,

好像没有比一百年前多过什么。

多的是,院子里那棵白玉兰开花的次数。

松木梯旋转着拧上了二楼。

闲人免进,提示这是工作人员的小屋。

早间新闻渗着煮饭的香气。

难得双休的工人轻快地迈过被蹭得溜黑的门坎,

生物钟已不能再适应赖床了。

看门的老大爷又一次点着了手中的煙卷。

当《毁家诗纪》在南洋的椰子林外,

被小心翼翼地整理好,

这已是一九三八年冬天的故事。

郁达夫人在中年。

同样的一九三八,

千里外的胡石予已经丢下笔墨,

丢下了他只穿布衣的身影。

“一百年后,这里将是一座空房子。”

柳音

少年嗜烟,学的是大人

萤萤之火在尖嘴薄唇处,抽狠一点

就能燎光冒尖的肺叶

我们这群野孩子,真应该在丝瓜架下枯死

那是第一次经历

用放小洋鞭的火柴,点燃一段干枯的藤蔓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上壁黏着

一口酸溜溜的痰在喉咙中瓮声瓮气

午后的空气,早已被我们笑得卷起了毛边

我们知道,上初三的哥哥将要和我们谈起这些

小威用零花钱买了几个泡泡糖

我们还去他家用肥皂洗了手

日子过得飞快,打我们的父亲

有的已经切掉了整根喉咙

我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子

锅炉房边上的那根大烟囱,足有十层楼高

已经几年没有冒出什么心里话了

它估计还想再看一看我们吧

那时上下学的路上,我们就打赌

争着要把手中的石块投到它的半扇窗户里去

燕子正好穿过它的腰。后来又是大雁

好像夏天的绿树,在秋天也要更深一点

都山

香椿树街一角雨水,一角行人

赶路的绝不为生计,都是年轻人

把西风往发梢间涂抹

明暗的衣衫像挂在天上

谁还能理解谁?

竹竿再伸也不会取回昨天的太阳

上苍也不会刻意压下自己晚年的脾气

谁说出越久越安祥,可能雨水就应该立刻停下

江南从来不缺青苔和茶渍

就像北方从来不缺远行的人

其实唐山,也没有什么山

我曾生活在一截燕山余脉的脚跟底下

池塘快干了,青色的养殖虾

已经死去了大半

(林子懿,1991年出生于河北唐山,现居石家庄,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在读。出版诗集《红树山人》。作品散见于《山花》《青年作家》《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诗探索》等刊物。)

编辑:耿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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