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梦魇》节选

2020-08-14 09:53乔仁潭
荷城文艺 2020年2期
关键词:梦魇尾巴丈夫

作者简介

乔仁潭,笔名可也,女,汉族,1977 年 12 月出生于姚安县栋川镇。州作协会员。以小说创作为主,偶有诗歌和散文。在州县两级报刊上发表过作品。现供职于姚安县政协民族和宗教委员会。

海是深蓝色的,因为没有阳光,只有晦暗的乌云。我把头伸出水面,长长的湿发在裸露的肩上紧贴着,十分难受,更难受的是胸腔里憋得慌。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鳞甲, 冰凉的,像海水一样冰凉。远远的,一条白鲨向我游来,我赶紧卷起丑陋的蛇身,沉下海底,继续憋着那股未透出的气。海底一片漆黑,各种丑陋的生物若隐若现,有着美丽外表的海葵张着无数个吸盘等待食物,一只乌贼浮过,被我轻微的响动惊吓,吐出团团黑雾。我更加恐惧,腹腔内的饥饿感逾来逾明显,我开始无助地哭,从无声到啜泣……

你又怎么啦?丈夫厌烦地把我摇醒。我回到现实中,摸到冷冷的泪,那种梦中的恐惧感仍困扰着我。我小心地说,我又梦见我是一条蛇了。丈夫更加不耐烦,恨恨地转过身,你看你那样子能像一条美女蛇吗?神经!

我的泪再次无声地流了下来,我真的感觉很冷,冷得我上下牙直打架。我把孩子抱紧,静静地看着他酣睡的神态,感受到一种温暖注入我的身体,使我慢慢停止了打颤。

我知道,这又将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

夜已深,我悄悄掀起窗帘,透过窗纱,看到一轮孤独的月,弯弯的。把头靠在窗上, 让月光搂着我,总算有了一种惬意和释然。

蓝蓝的海面上,阳光照着我的鳞甲,闪闪发光,我调皮地用长长的尾巴敲打水面, 溅起朵朵白色浪花,伴着我欢快的笑声,在广阔的海上交响成了一曲美丽的乐章。我看到,我的快乐,引来了其他熟悉的脸庞,我知道他们同我一样都是一种叫做人蛇的海洋生物。他们用同样漂亮的鳞甲碰撞水花,回应我的歌唱,有的,还用尾巴向我投来玫瑰花编成的花环……

儿子的哭声惊醒了我,小家伙醒来找不到奶水,自然要提出抗议。我赶紧抱起儿子, 一顿狂吸猛喝之后,哭声变成了呓语般的哼哼。我还没完全从睡梦中的快乐里回过神来, 禁不住想再哼几句,忍不住笑出咯咯声来。

你疯了吗?孩子哭,你笑。丈夫重重地踹了被子一脚,表示不满。看来他在孩子哭的时候已经醒了,只是不想管而已。丈夫的怒气没有完全毁掉我的好心情,我想起一句话:你周围的快乐环境需要你自己去创造,这样你才能快乐。

再次在月光的怀抱中,我开始考虑如何勇敢地面对自己对生活的失意,如何学会去感受这种繁忙和撕去虚伪面纱后的感情。

今夜,窗外的月不再孤独。

我哼着歌走进办公室,坐在我对面的李大姐被我吓了一跳。她惊讶的表情让我突然想起我好久没笑过了。我没顾及她的惊讶, 继续哼我的歌,即便这种惊讶的表情让我感觉心很疼。

我总希望自己能够觉得窗外的阳光再亮一些,但是,我的努力是徒劳的,电话铃声一直不断,我没有更多的空闲时间去体会窗外阳光的温度和亮度。

从婆婆手中接过孩子,直到他酣然睡去, 我已没胃口再去喂饱自己,其实也没时间, 我还得在上班前把今天下午开会的文件准备好。

迷迷糊糊中,我又拖着带鳞甲的、长长的尾巴在海面上使劲地游,因为在我前面不远处的岸边,那儿还有温暖的阳光,而我在的地方却没有。可不知为什么,怎么也游不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拼命地想摆动我的尾巴,但无济于事……

醒来时,我仍趴在书桌上,丈夫在里间的床铺上发出轻轻的鼾声。我叫醒丈夫,告诉他我头疼得很厉害,丈夫揉揉眼睛:头疼就找药吃嘛,我又不是医生。我本不想说什么, 忍了好半天,才憋着委屈的泪说,你陪我去看一下医生好吗?丈夫用很陌生眼光看着我: 又不是娃娃,自己去就行了嘛。咋会像个林黛玉似的,一小点疼痛就叽叽喳喳的。

我再也无言,转过身去,悄悄抹去泪水。

在海面上,我越来越感觉冷。我非常想游回岸边,使劲往前游,越是离岸近,水草越多,长长的水草像小孩的手,死死缠住了我的尾巴,一些贝类的硬壳刺伤了我的鳞甲。我再也没有勇气往前游,因为疼痛比冷更让我受不了。

这时我看到不远处的岸上有一条和我一模一样的蛇,我问她怎样才能上岸,她忧郁地看了我一眼说,别上岸,这里的阳光太晒了,你不见我几乎焦皮烂肉了吗?我正想办法游回去哩!

我说,晒死总比冻死好过吧?

她黯然道:既然是人蛇,就决定了海才是自己的归属。我们不可能改变这种现实和命运。

我不赞同她的话。我想,我一定要想办法游上岸去。我仍在努力地挣扎……

我带着浮肿的双眼去上班,李大姐给我递来一张请帖,邀请我周末去赴她的喜宴。看着我迟疑的目光,李大姐苦笑了一下,过日子总得找个伴才行,还可以让社会上的闲言碎语少些。

我愕然。

海水慢慢变成了黑色,因为里面掺合着我的血。我遍体鳞伤,伤口处的血正慢慢往外渗。我用自己长长的舌头舔吮着渗血的伤口,我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蛇的模样,绿色的眼睛充血,在恐惧和疼痛的驱使下更加敏感和易怒,我尽力把身体盘紧, 躲在阴暗处,对每一点响动都保持高度的警惕。我想,只要有任何生物靠近我,我都會用自己尖利的牙齿攻击他们。

一团黑色的雾水袭来,我愤怒地朝着黑雾狂扑乱咬,直到精疲力尽才发现,我尖利的牙齿是徒有外表,遇到软的东西是派不上用场的。我瘫软在滑溜溜的石块上,任凭那乌贼用一条条又脏又丑的触须为我抚摸伤口。

海水的颜色还是那样黑。

我感觉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无力和虚弱。我吃力地用手撑起身体,想去拿那杯放在床头柜上的凉开水。丈夫醒了,你干什么?我说我想喝水。丈夫立即崩起了脸,你不会去倒杯热开水吗?冷水喝下去一会儿,你又要叫肚子疼,再说,导致孩子拉肚子咋办?

我根本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倒热开水喝, 我感觉我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我只有舔舔干裂的嘴唇继续躺下。

我想,我的精髓(注:剩余部分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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